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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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仿佛在說今日夜色極美。 西平王與淮王殿下的眸光剎那都復(fù)雜起來,梅庚默不作聲地把小家伙往自己懷里攬,生怕沾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蠱,日后死都不知怎么回事。 楚策紅了耳尖,從人懷里掙出來,遞去個警告眼神,見西平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這才溫聲道:“那便去傳諸位大人入宮。” 諸位大人自榻上被傳入宮中時,大多對宮中變故全然不知,天還未亮,太和殿宮燈灼灼。 首位龍椅空懸,百官面面相覷,已然發(fā)覺,這朝堂之上位高權(quán)重的幾位洛王黨竟不知所蹤,連御史大夫林書俞也不見蹤影,而那一身月白長袍的淮王殿下站在龍椅下,如玉眉目此刻盡是肅然,平日溫潤盡數(shù)收斂,面色悲愴,沉聲緩緩道:“今夜宮中生變,洛王趁父皇病重之機,入宮刺殺,謀逆犯上,已死于亂兵之下?!?/br> 眾臣嘩然,洛王黨六神無主,當(dāng)即有人問道:“敢問淮王殿下可有證據(jù)?!” “自然有?!背呃淠磕曔^去,與以往溫和之態(tài)大相徑庭,冷聲道:“帶上來?!?/br> 隨之聲落,吏部戶部工部與御史臺的幾位大人被推上大殿,一瞧見高高在上的淮王殿下,頓時抖成篩子般高聲求饒:“殿下,殿下饒命,老臣也是受洛王脅迫,殿下饒命??!” 此言一出,洛王的罪狀徹底定下,事成定局。 此時,楚恒之心腹太監(jiān)陳保匆匆入殿,愴然高聲:“皇上——駕崩!” 天光乍破城外遠(yuǎn)山輪廓,旭日東升,日光灑落太和殿熠熠生輝的金字牌匾,眾臣呼喝聲震天: “臣等,請淮王殿下登基為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禍 林府,夜未盡,林書俞已知大事不好,當(dāng)即下令,攜洛陰教教眾連夜離開永安。 “燕兒,你隨我走?!绷謺崮樕珮O難看。 林淑燕被兄長嚇得不輕,溫婉一笑:“哥哥莫同我開玩笑了,下月小妹大婚,此時離開,于理不合?!?/br> “洛王?”林書俞冷笑,“那個沒用的東西恐怕連宮門都出不來,你還指望他什么?” 林淑燕一愣,笑容也顯得勉強起來,“哥哥你說什……” “他去逼宮了。”林書俞打斷了她,“今日逼宮,必輸無疑,你若與我走,或許還能留下一命?!?/br> “什么?”林淑燕驟然高聲,踉蹌著后退半步,難以置信道:“你說他……逼宮?” “別啰嗦,跟我走?!绷謺嵋讶徊荒?。 短暫的沉默。 林淑燕搖了搖頭,垂下眼眸,道:“哥哥怎知他一定會輸?說不定……” “說不定他會贏,封你做皇后?”林書俞嗤諷,冷冷道,“我最后問你一遍,走是不走?” 林淑燕沒應(yīng)聲,林書俞便了然,走得頭也不回。 ——只有廢物才會做那些癡心妄想的夢,譬如楚洛,譬如林淑燕。 若是楚洛不那般急躁,他們尚還有一搏之力,如今局還不曾布完,便已滿盤皆輸。 是死是活,便與他無干。 只可惜了他這些年的算計,竟因那個廢物而付諸東流。 —— 新君即位,正逢先皇大喪,心情溫和的新陛下一改往日寬仁,動如雷霆般清洗朝堂,首當(dāng)其沖者便是永安世家首位——林氏。 林盧這個家主早已名存實亡,自林丞相夫妻相繼離世后,林氏便已在林書俞掌控中。 林黨遍布朝堂,盤根錯節(jié)之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新君卻命刑部列出御史大夫林書俞罪狀二十余條——勾結(jié)邪教,殺害手足,謀逆犯上。 條條當(dāng)誅。 新君下令將林府抄家,林書俞卻早已不知所蹤,林盧攜女跪于太和殿外,稱對此全不知情,悉為逆子所為,罪名就此坐實。 因主謀消失,新君震怒,遷怒涉案官員,抄家斬首整整折騰了七日,尸體在城北又堆出一處亂葬崗來。 林黨黨羽被剪除得七零八落,新君果決狠辣之名傳遍朝野,但市井之間卻稱頌圣明賢君。 ——也多虧當(dāng)年淮王的好名聲,頗得民心。 又一番清洗,朝堂老臣已被青年才俊替補,新君革除丞相制度,封刑部尚書駱寬為御史大夫,護國公風(fēng)承玉為太尉,廢樞密院留刑部。 夜雨細(xì)密,濕了占盡春風(fēng)的杏花,萬點胭脂入雨。 身著玄墨色帝袍的年輕帝王伏在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擋了燭光,顯得他愈發(fā)單薄纖弱,如同雨中杏花。 梅庚隨手扯去淋濕的披風(fēng),闊步上前蹙眉道:“這個時辰了,怎么還不歇下?” 楚策頭都沒抬,奮筆疾書,隨口應(yīng)道:“不急?!?/br> 這下是徹徹底底與前世的模樣重合。 登基早了四年,還是勞碌命,梅庚嘆了口氣,剛欲伸手去奪筆,卻意外瞧見奏折上的內(nèi)容,是刑部的折子,請旨該如何處置林氏父女。 西平王渾身一炸,當(dāng)即瞇了眸,噙笑問道:“斬草除根?” 回應(yīng)是一雙清澈眼眸的注視,楚策抬了頭,面露無奈,“即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可林氏不同其他,做得太絕,惹人非議?!?/br> 下一刻,男人便繞過了龍案,將斯文溫和的帝王給錮在了懷里,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在耳畔,低聲帶了幾分埋怨:“恐留后患?!?/br> 他的心思都擺在臉上,分明寫著欲殺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