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雖然還在發(fā)燒，但明顯沒有剛剛那么嚴重了，只是格外灼熱而已。

    也許胡鬧一通，到讓她無意間扛了過去。

    此時的江懷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這般迷迷糊糊的，醒來以后要是不認賬怎么辦？

    不過……趙律就是江懷，會不會嚇到她了？

    江懷深思著，突然也犯了難。

    這件事要讓她自己發(fā)現(xiàn)呢，還是他自己坦白呢？

    亦或者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讓她以為是做夢，然后看看她會不會懷疑？

    江懷突然覺得，做回趙律，還公然入京，是他做過最蠢的事情了。

    可眼下還不能收場，倘若讓趙翼知道他入京的目的，或許就不如現(xiàn)在這般好糊弄了。

    江懷幫龐嘉雯把衣服整理好，起床后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幽幽一嘆。

    無論如何，已經(jīng)跨出最艱難的一步了，不是嗎？

    或許……有個人能幫他做這個決定。

    ……

    龐彪沒有想到，大半夜的，他會看見江懷。

    沒錯，不是趙律，就是江懷。

    帶著那張在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過的面具，取下后，坦坦蕩蕩沒有易容的江懷。

    他張了張嘴，愕然驚顫，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撲通”一聲，江懷跪在了他的面前。

    龐彪：“……”？？

    深受震動的龐彪連忙道：“我聽老夫人那邊傳話，說是嘉雯明日才回來。你莫不是做了什么？”

    江懷沒有辯駁，誠實地點頭道：“是?！?/br>
    龐彪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想打來著。

    可他捏了捏拳，始終沒有下得去手。

    他沒好氣道：“那你來干什么？”

    江懷跪在地上，微微仰著頭，面色鄭重道：“龐大將軍，我想迎娶嘉雯?！?/br>
    龐彪也猜到一些，可見他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有些吃驚。

    他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江懷點頭，從容道：“我知道?！?/br>
    龐彪冷哼：“可你以什么身份來娶嘉雯呢？”

    “我們都知道，江懷出家了！”

    “趙律是魏王長子，皇上的心腹大患。你我本是敵對陣營，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把嘉雯許配給你？”

    江懷聞言，垂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喉結(jié)滾動著，鼓起勇氣道：“我知道用江懷的身份會讓嘉雯受到非議，可嘉雯喜歡的人是江懷，我不想再用趙律這個身份欺騙她了?！?/br>
    龐彪聞言，冷冷一哼：“嘉雯說她喜歡江懷？”

    江懷面色突然一緊，有些心虛的：“嗯”了一聲。

    結(jié)果換來龐彪無情的嘲笑，好像完全不信。

    活了幾十年，江懷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臉皮被人扯下來，無情地丟在他的面前。他目光閃爍著，羞赧得紅了臉，連頭也垂得很低很低。

    可龐彪猶嫌不夠，直言道：“她親口承認的，只有一個白若瑾。至于你，頂多算是師徒之間的信任和依賴，我并不覺得她是真的喜歡你?！?/br>
    江懷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痛意。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他對龐彪道：“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敢信?？杉析┱娴男枰粋€人陪她走出沼澤，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嘉雯真的不愛我，可至少她能接納我?！?/br>
    “只要她不排斥，我就可以陪她一生一世，我說到做到，絕不反悔?！?/br>
    龐彪聞言，陰翳地看了一眼江懷，冷冷道：“可你還有和白若瑾的舅甥關(guān)系，你要如何剝離？”

    “如果有一天，白若瑾以死相逼呢，我要怎么相信你不會把嘉雯讓出去？”

    江懷聽后，目光倏爾一暗，神情格外冷肅。

    只見他舉手發(fā)誓，鄭重道：“絕不會有那一天，否則就讓我不得好死！”

    龐彪見他堅定如斯，內(nèi)心也是十分動容。

    他伸手扶起江懷，幽幽嘆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第361章 他不管了

    得到龐彪的同意，江懷暗暗松了一口氣。

    可還未等他細細說來，龐彪便拍著他的肩膀道：“我雖然同意嘉雯嫁給江懷，這順便還可以狠狠打一下趙翼的臉?！?/br>
    “不過……比起江懷這個身份，我更希望趙律能做我的女婿?！?/br>
    江懷愕然，有些震驚道：“您不害怕被猜忌嗎？”

    龐彪冷哼：“我馳騁沙場二十幾年，連死都不怕，又怎么會怕區(qū)區(qū)帝王猜忌？”

    “你只需要保護好嘉雯和你自己，其余的事情，不必擔心?！?/br>
    江懷傻眼了，如此一來，他還要繼續(xù)偽裝趙律？

    “那嘉雯那邊……”

    龐彪輕嗤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自己去解決。”

    江懷：“……”

    “對于立儲之事，大將軍心中可有人選？”

    龐彪蹙眉，陰翳道：“沒有。”

    江懷道：“楚王如何？”

    龐彪搖頭：“少不更事，好逸惡勞，日后當了皇帝定會依賴大臣，容易造成輔政之禍。”

    江懷目光漸漸暗了下來，如此，便沒有好的人選了。

    可就在這時，龐彪道：“這些事情不是你考慮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等趙翼一死，皇位該落在誰的頭上就會落在誰的頭上?！?/br>
    這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

    聰明如江懷，也有犯難的時候。

    莫不是……未來岳父還想造反？

    龐彪也不想細說，便道：“你去看看老夫人，她應該還沒有睡下?！?/br>
    江懷頷首，只能先行離開。

    他走后，龐彪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眼神銳利極了，絲毫不像是位性子莽撞，為了收復邊疆，心甘情愿蟄伏邊關(guān)二十年，對趙氏皇族忠心耿耿的大將軍。

    ……

    李老夫人的確還沒有休息。

    她心口不舒服，洪嬤嬤就扶她靠在大迎枕上休息，吃了養(yǎng)心丸以后，好歹緩和了些。

    江懷過去，開門的洪嬤嬤嚇了一跳，得知是從龐彪那邊過來的，更是驚得不行。

    李老夫人看到兒子，先是一怔，隨即苦笑：“我就知道瞞不住那小子的，果然！”

    “他啊他，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這個性子，心里門清，卻能藏得住所有的秘密。”

    話落，眼淚大滴大滴地落。

    這么多年，原來不是她在孤軍奮戰(zhàn)啊！

    那個被弟弟收在身邊的臭小子，一頭扎進邊關(guān)二十年，卻是什么都沒忘。

    洪嬤嬤連忙給李老夫人擦眼淚，順了順著她人家的背脊。

    江懷見狀，也道：“我親娘那把劍，他在肅州就見過了，可我回京之后也沒有露出馬腳，若說有什么遺漏，或許就是臉上帶著那張面具?！?/br>
    李老夫人搖了搖頭，輕笑道：“還有你的身份?！?/br>
    “能讓魏王心甘情愿扶持的人，怎么可能是旁人的子嗣？”

    “他知道了也好，我一直不知道趙翼信任龐彪什么，可現(xiàn)在看來，這極有可能是一場精密部署的局。”

    “當年龐彪回京，你舅舅還在人世，他們是見過面的。也有可能是你舅舅的安排，總之，龐彪是可以信任的。”

    江懷點了點頭道：“我知道?！?/br>
    現(xiàn)在整個龐宅，知道白府發(fā)生過什么的只有李老夫人。

    她看著江懷，幽幽嘆道：“若瑾怎么樣了？”

    江懷搖了搖頭。

    李老夫人道：“那孩子太傻了，你讓張朔去看看吧！”

    江懷道：“張朔現(xiàn)在是國師，如果有需要，趙衡會出面的?！?/br>
    也就是說，他不會管了。

    李老夫人頓時覺得，經(jīng)過這次的事，江懷不會再管白若瑾的事了。

    “那你過來干什么？”

    李老夫人不悅，她覺得心口更疼了。

    江懷攙扶著她老人家，直言道：“我是來向龐大將軍求親的，以江懷的身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