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嘉雯驚愕地望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塞進(jìn)一個鴨蛋了。

    趙律伸手，幫她把嘴巴合上。

    “魏王妃也不是我娘，我娘是郭惠將軍，李老夫人是我的養(yǎng)母，也是我很敬重的母親?！?/br>
    “不過……魏王妃對我很挺好的?！?/br>
    龐嘉雯想起了那位在東宮逝世的承和太子，他的死或許另有隱情。

    但剛剛得知這些，龐嘉雯也不好胡亂猜測，便道：“那你為什么同時有兩個身份？”

    趙律道：“因?yàn)槲夷锊辉肝艺J(rèn)祖歸宗，但是我爹又抱有一絲僥幸，希望我娘可以生下我。但他怕我將來會被別人查出來不會放過我，臨死前請求太后照顧我?！?/br>
    “太后是我的親祖母，是她安排我在魏王府的身份?！?/br>
    龐嘉雯道：“那個時候，郭惠將軍她還活著的，那后來呢？”

    趙律目光一暗，輕聲道：“在我出生三個月后，她去為我爹殉葬了。”

    龐嘉雯突然覺得心臟漏了一拍，說不上是難過還是惋惜，久久也沒有說話。

    趙律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別想了，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br>
    龐嘉雯想到他和李老夫人的母子感情很好，便問道：“那你是什么時候知道你身份的？”

    趙律道：“三歲的時候?！?/br>
    “太后的身體日漸不好，要人送我去云南魏王府，以免得我將來拒絕承認(rèn)趙律這個身份。”

    “我去了三年，六歲的時候回來的。

    “再后來，十歲以后，又去了。”

    “來來回回，很少在京城久待。十幾歲的時候喜歡上了打仗，打了好幾年?！?/br>
    “魏王順勢幫我請封，我覺得他不想久居云南，就回京了。

    “四年前，魏王世子出事，我回去了?！?/br>
    “魏王想要報(bào)仇，我也幫他了?！?/br>
    龐嘉雯詫異道：“魏王世子那件事，真的是皇上做的？”

    趙律擰著眉道：“他的表現(xiàn)看起來很無辜，還因此猜測太子，把太子給賜死了?！?/br>
    “但魏王世子中的毒與當(dāng)年他給我娘的藥是一樣的，所以他也不算無辜?！?/br>
    “你娘？”龐嘉雯又驚了。

    趙律笑道：“是不是很復(fù)雜？”

    龐嘉雯點(diǎn)頭：“是的，我都聽不明白。”

    趙律坐下來，將她圈入懷中，懶懶道：“其實(shí)，也不復(fù)雜?！?/br>
    “那時我外祖父一家滿門忠烈，卻全都被泄露軍情，戰(zhàn)死沙場了。我娘從趙翼的嘴里知道是先帝做的，就想報(bào)復(fù)。當(dāng)時她死里逃生，對外說是失蹤了，實(shí)則被我爹藏在東宮里。”

    “我爹知道她很恨皇家，也不打算化解這段仇怨。他知道我娘給他下毒，便裝作沒有這回事。等到毒入肺腑，人也救不回來了，他就慢慢指引我娘看清楚趙翼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娘也就死心了?！?/br>
    “許是他大義赴死，反倒化解了我娘心里的仇恨，所以我才得以降生。否則的話，以我娘的性子，我怕是早就化為一灘血水，死的時候興許都還未成形?！?/br>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藏了不知道多少恩怨情仇。

    第397章 威逼（三更）

    龐嘉雯震驚地望著趙律，很難想象，當(dāng)他知道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毒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最后又殉情而亡時，心情是何等復(fù)雜？

    也許酸澀難耐，也許痛苦不堪，所幸他都熬過去了。

    這些年她跟在他身邊，總覺得他什么都不在意，但卻又將一切細(xì)枝末節(jié)都看進(jìn)眼里去。

    倘若真的不在乎就好了，那或許就真的四大皆空了。

    可到底還是不甘心吧，所以性子桀驁不馴的，誰也別想越過他去。

    “既然太后都知道了是皇上害了你爹，那他怎么還能繼位的？”

    趙律眼瞳深瞇，嘴角噙著一抹狠意道：“因?yàn)檫@個秘密，是我娘報(bào)復(fù)先帝的籌碼。等到趙翼大權(quán)在握，魏王被遣出京時，先帝這才知道，所以他是被活活氣死的?！?/br>
    “太后也因此一蹶不振，而后沒幾年也去了?！?/br>
    “你不了解我娘，那是一個特別狠的女子。對別人如此，對她自己更是如此，否則她怎么會活著進(jìn)入皇陵呢？”

    “太后恨極了她，還命人用斷龍石封住，不許后人再進(jìn)去。就是我，也只能在外祭拜。”

    龐嘉雯道：“太后雖然恨極了你娘，但是她很喜歡你的是不是？”

    趙律陷入回憶道：“或許吧，但她每次見我都是隔著簾子的，她說我長得像我娘。”

    龐嘉雯搖頭：“不像，如果像的話，我爹第一眼看見你就會驚嘆了，但是他沒有。”

    “太后娘娘應(yīng)該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guān)，又想關(guān)心你，又害怕傷害你。”

    趙律苦笑，捏了捏她的小耳朵道：“就你知道得多?！?/br>
    龐嘉雯道：“我其實(shí)知道得并不多，但是我爹他這個人很念舊，從前的舊物，從前的舊識，從前的舊交，他通通都很在乎?！?/br>
    “我想，這與他年輕時的遭遇有關(guān)，因?yàn)橐姷教囿a臟的嘴臉了，所以格外珍惜身邊對他好的人，他們每一個對他來說都是至親?！?/br>
    “驃騎大將軍，李老夫人，你娘，還有曾經(jīng)的李家上下和郭家的少將軍們?！?/br>
    說到龐彪，趙律的目光突然有些凝重。

    他對龐嘉雯道：“我好像還有些話沒有告訴你。”

    “什么??？”龐嘉雯問。

    “你爹他……”

    “什么？”

    “我爹怎么了？”

    龐嘉雯撲閃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灼灼地望著趙律。

    趙律突然語凝，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

    最后他忍了忍，笑了笑道：“沒有什么，就是怕你誤會，你爹不是因?yàn)槲夷锊磐馕覀兓槭碌??！?/br>
    龐嘉雯訝然，隨即又靦腆道：“我覺得這件事是不是要從長計(jì)議，皇上不會同意的。”

    趙律點(diǎn)頭：“他的確不會，但如果他逼你爹的話，這件事說不定有轉(zhuǎn)機(jī)。”

    龐嘉雯不解，還是一臉擔(dān)心。

    趙律捏著她兩個人rou呼呼的臉蛋，頗有些不爽道：“龐嘉雯，你是不是不愿意？”

    龐嘉雯還沒有回話，便又聽見他道：“你要是敢說不愿意的話，小心你這輩子都不能說話了?！?/br>
    龐嘉雯啞然失笑，給自己做了一個捂住嘴巴的手勢，表示她不想說話了。

    趙律見她存心捉弄自己，眼里也閃過一抹壞心思。

    他的吻從她的耳邊擦過，落在她的嘴角，剛想要更進(jìn)一步，龐嘉雯便躲開了。

    她低下頭，目光卻不小心瞥見鏡子里的自己。

    眼角眉梢都含了一抹羞意，嘴角卻淺淺地笑開，好像怎么也藏不住心中的歡喜。

    她心下一悸，連忙收斂神色。

    趙律見狀，眸色微微凝滯。

    他問龐嘉雯：“你不喜歡？”

    龐嘉雯搖了搖頭，她鼓起勇氣看向趙律，輕聲道：“不是。”

    “我們還沒有成親，這樣不好?！?/br>
    趙律聞言，嘴角揚(yáng)起一抹松快的笑容。

    他輕聲道：“那樣不好，那我替你挽發(fā)好不好？”

    龐嘉雯點(diǎn)了點(diǎn)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

    趙律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憐惜，心里格外熨帖。

    ……

    宮宴前。

    入宮后的龐嘉雯被帶到了偏殿休息，結(jié)果她剛過去，順平帝就來了。

    縱然心里早有猜測，龐嘉雯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順平帝來了就遣退宮人，然后道：“你知道今天叫你入宮是為了什么？”

    龐嘉雯道：“是為了和親之事。”

    順平帝皺了皺眉，不悅道：“那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

    “沒有?！?/br>
    “那你是想嫁去韃靼？”

    龐嘉雯搖頭：“不想，但是我愿意聽從父親的安排?！?/br>
    順平帝陰戾地笑著，嘲諷道：“你父親一介莽夫，當(dāng)然不會同意。到時候挑起兩國戰(zhàn)亂，他又要出征，你舍得？”

    龐嘉雯聽后，眉頭緊蹙，當(dāng)即質(zhì)問道：“我父親為大燕出生入死二十年，到頭來只換得皇上一句莽夫？”

    順平帝自知失言，淡淡道：“朕不是那個意思?！?/br>
    龐嘉雯道：“無論皇上是什么意思，這樣的話都會傷臣子們的心，還望皇上日后慎言?！?/br>
    順平帝不耐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著臉，問著龐嘉雯道：“如果你不想，你可以說出來，朕一定不會強(qiáng)迫你的?！?/br>
    龐嘉雯道：“臣女是不想，皇上問一萬遍也是不想?！?/br>
    “那你想嫁給誰？”順平帝迫不及待地問。

    龐嘉雯道：“一定要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