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溪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在貓妖被惹怒前，似乎真是來同我們道謝的，她那時真誠的模樣并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感謝你們把我當猴耍么？”

    貓妖冷笑道，雖然一臉不屑，卻還是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鐘離溪絲毫沒有要回答貓妖的打算，我只是想著她之前的模樣，這些話就不自覺的從口中說了出來：“感謝我們……讓你了卻一樁心愿，可以不再是躲在霍小玉身體的里面看著，在沒有其他人的打擾的情況下和李益共同度過一晚的時光……”

    說罷后我偷偷看了鐘離溪一眼。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要如此刺著貓妖的痛楚，可是他所做的的確都是為了幫貓妖，如果只是試探的話，根本不會不惜弄暈了我也不讓我貿(mào)然上前打擾，他應該……

    不！此時就當他是出于好意的吧。

    “而且我們并沒有你口中說的那般過分，真要試探你何必選擇危險的方式，”我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著：“讓你嘗過同李益一起度過的時光，說不準你便不會再把身子還給霍小玉了不是？我們相信你，才會這樣做，知道你會來，所以才在這等著你?！?/br>
    隨口而出的借口連自己聽著都過于虛偽，更別說打動貓妖了，看著她略帶嘲弄的眼角，沒有能下的臺階，我也就只能繼續(xù)胡謅下去了。

    “不管怎么樣你對李益的情誼并不假?。　蔽业秃鹆艘痪?，貓妖一下愣了住，瞧準了她這一瞬間的失神，我連忙繼續(xù)說了下去：“這是因為這樣的一份情誼，讓我們想去相信你一次！我們絲毫沒有要逗你玩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很可憐，當然也許你并不想要同情，可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雖然我并不清楚，李益離開的這幾年在你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可你和霍小玉一樣愛著李益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不管你還有沒有別的目的，你的確在用自己的生命回報李益對你的救命之恩！”

    雖然多半都是真心話，可是用盡氣力的吼出來的我，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在平復貓妖的情緒，還是說服自己貓妖并不是真惡。

    畢竟，只有在自己理不足的時候，才會想著在氣勢上壓倒他人。

    我不知道我的這番話是否真的打動了貓妖，只知道聽罷之后，她斂起了滲人的表情，對著我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她就那么癱坐在雪地里，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我想走過去把她拉起來的時候，貓妖自己站了起來，臉蛋被凍得發(fā)紫，有些恍恍惚惚的往來的方向走去，就在我以為她會這樣什么不說離開的時候，貓妖突然扭過了頭看著我們。

    “等下霍小玉醒過來不會有和李益一起看雪的記憶，可是李益有……”

    “他們永遠不會談論到這個話題?！辩婋x溪輕聲給予承諾。

    “我會找機會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必堁龑︾婋x溪微微點頭致意，又把目光轉(zhuǎn)到了我的身上，聲若游絲：“如果你真想聽我親口說的話。”

    貓妖離去之后我仍舊無法平靜下來，只是想著剛剛的情景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我出聲前，貓妖是真想動手殺了我們，而鐘離溪……我抿緊唇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要是貓妖并沒有住手，他……他大概會不顧及霍小玉的身體，取走貓妖的性命吧。

    畢竟就算失去仙身的我在那一瞬也感覺到了他的殺意。

    “丫頭?！?/br>
    鐘離溪的手突然覆在了我的頭上，驚得我渾身打了個顫，轉(zhuǎn)過頭看他，他的眼睛卻眺望著遠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能看到的僅是一絲微弱的曙光，泛著白色的光亮，分明才這一束，也不知是不是這一點白雪的緣故，這光芒在這破曉之時格外的刺眼，讓人不自主地瞇起了眼睛。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日夜交替的場景，我曾陪師傅在黃山頂看過好幾場日出，眼前的場景對我來說并不算稀奇。

    可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的我就是無法移開自己的注視它的目光。

    我身側(cè)的鐘離溪揚了揚手，山間便吹起來一陣風。我還未感覺到寒冷，這風便已經(jīng)停了下來，覆蓋在枝椏的積雪也隨著這風落在地上，露出了原本被藏匿在雪下的紅色花苞。

    雪依舊在下著，和先前一樣卻又不一樣。

    清冷的梅香仍是似有還無，可這空中飄著的白雪卻染著晨光印著梅色，一路變化著，不愿單調(diào)的墜落。

    鐘離溪和我并肩而站，他牽住了我的左手。

    吃驚之余我瞥了他一眼，原本以為他會和我說些什么，他卻只是扭頭對我微微一笑，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這場晨雪之中。

    我的心像被什么撩動了一下，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忘記了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們就這樣站到了天亮。

    晨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我看著最后一片雪花緩緩落在了地上。

    “你見過帝俊么？”

    “帝俊？”鐘離溪低聲反問。

    “什么帝??？”我疑惑地望著鐘離溪，反應過來那是自己問問的問題，吃驚地張著嘴連忙訕笑著：“啊……我這問的什么蠢問題，帝俊上神消散好幾萬年了，連天帝都不曾見到，你又怎么可能……”

    “我見過。”

    鐘離溪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卻一下愣在了原地。

    我剛說什么了，帝俊上神消散好幾萬年了，鐘離溪說自己見過的話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