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身邊還有一位充作書童的李小郎，他是李先生的侄兒，侍奉叔叔也跟著叔叔讀書。李先生頷首落座，李小郎卻彬彬有禮地回禮，聽從李先生吩咐，把昨天的課業(yè)發(fā)下去。

    遲生看著李小郎發(fā)還課業(yè)，一眼就看出只有四份，小班教學(xué)就這個好處，多一本少一本一目了然。

    遲生原本坐在左邊第一排，見只有四份課業(yè)，猜不出是有優(yōu)秀范文被先生留下來了，還是有人沒有做，如果是后者……

    可惡，居然有人咸魚功力比她還深，她不允許。

    李小郎發(fā)完功課，就回阿溫和李休一的后面坐下，房間里終于成了三個對三個的整齊聽課表現(xiàn)，對強迫癥非常友好。

    李先生看眾人都準(zhǔn)備好了，一展折扇，突然提問：“二姑娘，背一背“子游曰：敢問其方。1””

    遲生精神一振，立刻開始背書，李先生是儒學(xué)大家，但對百家也有涉獵，最近講老莊。老先生獨辟蹊徑，從《易經(jīng)》開始，而研究《易經(jīng)》又不得不涉及到《莊子》，《易經(jīng)》這個東西對遲生而言，就是黑板上寫著一加一，低頭撿支筆再抬頭的功夫，就已經(jīng)開始推導(dǎo)微積分。

    遲生流利背下來了，李先生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遲生作乖巧狀，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聽課。

    挨過這堂課，待李先生背著手走遠(yuǎn)，眾人紛紛做鳥獸散，明明才五六個人，愣是鬧出了迫不及待的架勢。

    遲生今天也不急著吃飯了，拉著春生的手，嚴(yán)肅問道：“你昨天沒交功課？”

    春生白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不交功課?！?/br>
    “我是想不交，可除了最開頭幾回，哪回成功了。倒是你，怎么不聲不響學(xué)會了不交課業(yè)還不被李先生打手板的本事的，透露透露，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br>
    春生推開她鬼鬼祟祟的腦袋，“別鬧，我這是事出有因。齊師父加了射箭的功課，我才偶爾幾次不交的?！?/br>
    “幾次？”遲生很好抓住了重點，“你都幾次沒交功課了，我居然不知道？”

    “呵呵，你不是趴桌子上睡覺，就是讓幾個丫頭滿府找你，踩著時辰進學(xué)堂，從哪兒知道去。”

    “不對阿，憑什么你不交功課沒事兒，我不交功課就要被打手板。”

    “就一回，你還編謊話騙先生來著。”

    “一回也是打。齊師父的功課我也沒少，怎么李先生的功課我還必須做了，不行，我的找李先生理論理論?！?/br>
    春生一把拉住她，“先吃飯，先吃飯，你別去找打?！?/br>
    遲生還有些憤憤不平，這是差別對待！

    今年開年，遲生和春生剛分開，分別住在兩個毗鄰的院子里。

    春生把遲生拉到自己院里用了午飯，才攆她回去睡覺。作為jiejie，春生是非常有責(zé)任心的，她對meimei也非常了解，上課習(xí)武遲生可能會偷懶，睡覺嘛，不可能的，她只會多睡，試圖掙扎不用上下午的課。

    遲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荔枝笑瞇瞇迎了出來。

    “怎么是你，桂英和梔子呢？”遲生好奇問道。桂英和梔子是遲生的大丫鬟。

    “王姑姑帶兩位jiejie巡查府里能藏人的地方去了，姑姑說了，二姑娘最喜歡在僻靜處看書，咱們做丫鬟的，就是要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下回上課，能找到主子才行呢?！崩笾Π荡链列λ?/br>
    遲生又翻個白眼，對這個人舊獨人催她上進的世界絕望了。她一個不用繼承家業(yè)的富二代，乖乖當(dāng)咸魚就好了嘛，有她這么乖巧的紈绔，還避免了兄弟鬩墻，不是，姐妹鬩墻呢！

    遲生被懟了也不生氣，只道：“下午她倆不是還要去外學(xué)堂嗎？來得急？”

    “再急也沒有主子的事情急?！?/br>
    “這話就不對了?！边t生嚴(yán)肅著一張臉，“讀書改變命運，你們能上外學(xué)堂不容易，怎么能懈怠。”

    荔枝聽地咯咯笑了起來，“這話合該大姑娘說，二姑娘您說著就逗人發(fā)笑呢~”

    “死妮子，不聽好人言，去年我還給咱們院里考外學(xué)堂前十的發(fā)了獎學(xué)金呢，你把獎金還給我！”

    荔枝也不怕她，夸張地捂住荷包：“二姑娘不是說了這是獎學(xué)的嗎？哪兒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只得了個二等，要還也是桂英jiejie和梔子jiejie先還?！?/br>
    遲生看她這浮夸的演技，捂住眼睛表示礙眼，也不掰扯，自顧自進屋卸下垂髫上墜著金珠的發(fā)帶。

    荔枝連忙上前幫忙，“就睡小半個時辰，頭發(fā)不用打散都行?！?/br>
    “不行，崩得頭皮疼，這樣會掉頭發(fā)的，以后光著個大腦門，床上、地上、桌子上，到處都是頭發(fā)，除了頭上。”

    荔枝又被逗笑：“姑娘又說笑了，這是四十歲的老婦人才該擔(dān)憂的?！?/br>
    “唉，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你不懂?！?/br>
    “奴婢是不懂，奴婢只知道，您要是再到處去看書，讓人找不到，王姑姑就該讓您憂了?！?/br>
    “怕了你了，叨叨叨叨，我要睡午覺了！”

    荔枝笑著給遲生蓋上薄被，剛要轉(zhuǎn)過屏風(fēng)出去，就聽遲生吩咐：“去打聽打聽我姐幾天沒交功課，怎么回事兒?！?/br>
    荔枝一頓，回身行禮應(yīng)下，急切出門打聽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出自《莊子.齊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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