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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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父母……” “父母和大伯、小叔一家都是丙申之亂的時候去了,只留下這幾條骨血。”周蝶兒說話都帶哭腔。 “唉,戰(zhàn)事無情,好在如今還能保全性命?!贝荷p嘆,正想說什么,里長、保甲和村里有威望的老人到了,屋子里都擠不下,院子里擠擠挨挨全是人。又是一番亂糟糟的見禮,都忙完了,大家才接著敘話。 “我這兩條腿也是丙申之亂攻□□水蠻時候斷的,軍醫(yī)說運氣好,是鐵寨門飛下來,直接切斷了。要是石頭砸的,骨頭全碎了,命就保不住了?!蹦菙嗤葷h子如是說。 “失禮了,都忘了問,這位……” “我家官人周二朗,在軍中做過伍長?!敝艿麅哼B忙解釋,春生、遲生才反應過來,周有可能不是她的本姓。 “周大叔,你曾在軍中服役?!?/br> “是,小人乃是寧遠軍先鋒營第九營同光所的伍長,因傷退了下來。” 只聽先鋒二字,春生就肅然起敬,起身作揖,驚得眾人也起身。春生按住準備起身還禮的周二朗,嚴肅問道:“可是撫恤不夠,有人貪墨?” “沒有沒有,當時就給了二十兩銀子,只后來治病,找到失散父母、兄弟的尸骨入土為安,又養(yǎng)幾個孩子……多虧我家娘子能干,畫得一手好花樣,才沒讓我這廢人拖累了她?!睉?zhàn)爭從來是燒錢的,對政體,對個人都是,能茍全性命,已是大幸。 “不是不是,官人手巧,織坊夾纈的板子就是他刻的,當初在社學讀書,官人最愛畫畫,夫子最喜歡他?!?/br> 夫妻倆相互謙讓,春生心里酸楚,嘆道:“周二叔是英雄,保家衛(wèi)國流過血的好漢子,安國公府豈能讓英雄沒了出路。我可能看看周二叔的腿傷?” “傷處腌臜……” “不怕,解開吧,我看看?!辈挥脺惤?,春生已經(jīng)聞到臭味了,不是廊下雞糞的味道,也不是反復出汗的臭味,是一種皮rou腐爛的,微妙的臭味。 周二朗的傷處用細篾條編成的軟席子包著,他行動時除了用手做支撐外,腿也提供一部分支撐力,他家甚至連拿布裹一裹的余錢都沒有。 解開草繩,露出斷肢,粗壯的大腿突然收縮變小,患處附近全是收縮的皮rou,斷口很光滑,可是在最底端和褶皺處,有紅腫、翻皮,右腿還有淡黃色的膿水…… 看一眼,不忍看第二眼,周遭人膽小的歪頭閉眼,膽大的也不敢一直盯著。 春生走到周二朗跟前蹲下,準備輕輕摸了摸患處,又始終沒有碰到。 “大姑娘,腌臜……” 周二朗話音未落,春生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英雄過不不上好日子,沒有這樣的道理!沒有這樣的道理!”春生起身,對里長道:“周二叔一家承蒙里長照顧?!?/br> “應該的,應該的。”里長唯唯,不敢居功。實在是他往常并沒有多照顧周家,只能說村里風氣正,周家娘子又能干,不欺負罷了。 “如今天色不早,諸位都先回去吧,讓周二叔一家好生歇息?!边t生見春生陷入情緒,讓眾人先散了。 “周姑姑,我們?nèi)タ词崦迿C吧。”等人走了,遲生又叫周蝶兒領他們繼續(xù)今天的正事。 到了室內(nèi),周蝶兒斜跨起彈弓,遲生立刻反應過來,彈棉花! “彈棉花,彈棉花,半斤棉彈成八兩八1……”經(jīng)典旋律在遲生耳中想了起來。 遲生想的是如何用棉花來紡線織布,他們走的是把棉花彈松,做棉胎保暖,完全是兩個路子。棉花剛推廣不過二十年,云南又地處偏遠,還沒人試著從這個方向去努力。 周蝶兒一邊演示一邊解說:“用木槌一邊捶打一邊彈,雜質(zhì)就能分出來,且不挑棉花優(yōu)劣,略差些的彈出來也看不出,且彈蓬松了,蓋著更暖和。” “很好,周二叔的想法很好?!边t生立刻點頭贊同。這東西沒啥技術含量,沒捅破窗戶紙的時候,百思不得其解,一戳破了,讓人懷疑自己的智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周蝶兒又演示了自造的梳棉機,他們不像織坊里能用鐵,是用的竹條削尖做的滾輪,材質(zhì)簡陋卻嚴絲合縫,很有器械之美。 “二姑娘想的梳棉機已經(jīng)很好了,造成二尺半高,重的棉籽自會漏到底下簸籮里,輕的小枝干人撿起來就輕松。我想著,倒也不一定造出個能把什么雜質(zhì)都去干凈的好物件,咱們邊用邊改,就是改不舊獨了,也已經(jīng)很省力氣了?!?/br> 遲生撫掌贊嘆,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不追求單個技術的先進性,而追求整體效率的適配性。周蝶兒是一個優(yōu)秀的管理人才! “周姑姑說的在理,我受教了。彈棉花的法子很好,關于梳棉機的想法也很好,咱們織坊本有制度,想出一個可行的好辦法,獎勵多少,我回去替你請功?!边t生褪下手上的絞絲金鐲放在周蝶兒手上,“這是我私人贈給周姑姑的,我傾佩周姑姑的品行、能力。至于周二叔的傷,你們也不要擔心,安國公府不會不管的。” 兩位姑娘都這樣說,周蝶兒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周家一大家子千恩萬謝的送春生和遲生出門,在路上,兩姐妹就商量著,要統(tǒng)計一下多少受傷退伍的老兵,多少是衣食無著的,不能看著他們沒了下場。 “二十兩,撫恤還是太低了。”春生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