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定以后，各自從應(yīng)侍生那買了對應(yīng)的賭票。周懷年特意交代，兩人押的哪條狗都先暫時保密，等比賽結(jié)束以后，再由應(yīng)侍生來公布誰輸誰贏，有第三者的見證和裁判，便愈發(fā)顯得這場賭局的公平和正式。

    眼看賽道上，那六條賽狗并排站好，看臺上的觀眾們?nèi)计料㈧o氣等待開賽的電鈴。投入游戲的穆朝朝，也是那些翹首以盼的觀眾之一。她傾身向前，手握望遠(yuǎn)鏡，眼睛透過望遠(yuǎn)鏡的凹凸鏡片，牢牢盯住自己所押的那條賽狗。而在她一旁的周老板，卻悠哉地喝茶，嘴角漾出的笑意，讓人以為他喝的茶里漬了蜜。

    “左右都是要輸給我的，你這么緊張做什么？”周懷年故意與她逗趣，惹得穆朝朝拿眼睛瞪他。

    “比賽都沒開始，你憑什么說我會輸？”她勝心滿滿，讓周懷年覺得愈發(fā)好笑。

    “怎么？情場失意，還不準(zhǔn)我賭場得意么？那你可有些霸道?！边@話既是自嘲，也是挖苦，惹得穆朝朝臉上有點兒發(fā)燒?？芍軕涯陞s看也不看，好像就真的只是在說一句最俗不過的俗語而已。

    穆朝朝一時想不出話來駁，恰好開賽的電鈴適時響起，權(quán)當(dāng)給她解了個圍。她不理他，興致勃勃地重新投入賽狗的游戲。

    引誘賽狗的電動兔子一經(jīng)放出，賽道上的狗便如脫韁的野馬狂奔出去?？磁_上呼聲一片，不管是黑頭發(fā)還是黃頭發(fā)，紳士還是淑女，此時那些手握賭票的人類，全然都只是求勝心切的賭徒而已。若不是事先說好了不告知對方自己押的是哪條狗，看穆朝朝的架勢，怕是也要與那些人一樣，對著賽道上聽不懂人話的狗，大喊“幾號加油”“幾號快跑”這些只能安慰自己而對比賽結(jié)果毫無半點用處的話?？伤c那些人卻又完全不同，她的求勝心在周懷年這里，那便是可愛且有趣的。他心中以為，她的求勝心或許只針對他。然而她不知，即便她輸了，他也會為她做任何的事，只要她開口。

    嘈雜的人聲、狗吠持續(xù)發(fā)酵，比賽如火如荼地進(jìn)行著已近白熱化的階段，而在周懷年的眼中、心中都只有身邊的那個人而已。他單手撐著額邊，一面看她，一面在想，若是自己去到的所有場合，都有她在身邊陪伴，想來那些應(yīng)酬都不會再令他辛勞疲累。人不在身邊時，想念便只是胡思亂想，而人在身邊了，便是越看越想……

    “太好了！第二！是第二！”穆朝朝歡呼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她押的狗不負(fù)她的期望，奪得了第二的好名次。她一時激動得去拉周懷年的手，“你看你看，我的第二！第二！”

    周懷年眼里的笑意愈深，反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膝上，“我沒看，也不知自己贏沒贏你。你給我講講，第一的，是幾號？”

    穆朝朝心想，總不至于他運氣那么好，便依舊保持興奮地說：“3 號！險勝了一點點而已！你買了幾號，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

    周懷年假意思忖，末了，搖了搖頭，說：“還真忘了?！?/br>
    穆朝朝撇了撇嘴，沒好氣地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你這樣不認(rèn)真，一會兒輸了，該不會抵賴吧？”

    周懷年低聲笑出來，身子稍稍湊過去，在她耳邊說：“不會，若是抵賴，就讓我變成狗，日日在這兒供你消遣，如何？”

    幾句話便不大正經(jīng)起來，穆朝朝紅了耳根，有些慌亂地站起了身，“你不說，就讓那位‘裁判’來說?！?/br>
    她說著，揮了揮手，那應(yīng)侍生便走上前來。

    “我方才買的是 6 號，煩請看一眼，周先生買的是幾號？”穆朝朝挨到應(yīng)侍生的身邊去看賭票，想盡快揭曉答案，也想離著周懷年稍遠(yuǎn)一點。

    年紀(jì)不大，卻很機(jī)靈的跑狗場應(yīng)侍生看了周懷年一眼，便了然一笑，“周先生買的是 3 號，是這場的頭籌?！?/br>
    說著還將周懷年的賭票遞到穆朝朝的手中。穆朝朝還沒回過神來，看得一愣一愣，“我……輸了？”

    周懷年嘴角噙著淡笑，攤了攤手，“老天還是眷顧我的?！钡拇_，老天眷顧任何一個努力的人，1 號到 6 號，周懷年各買了一遍，不可謂不努力。

    盡管押中第二依然有筆可觀的現(xiàn)錢可兌，但輸了與他的賭局，穆朝朝還是感到沮喪。她手里攥著自己的賭票，怏怏不樂地坐回位置。

    怕她不高興，周懷年便將自己桌上的小碟蜜餞送到她面前，并有意問道：“答應(yīng)我一件事，就這樣難么？”

    穆朝朝不理，撇過頭去，只說道：“你說吧，要我答應(yīng)什么事?！?/br>
    周懷年拈起一只蜜餞，擱到自己嘴里。甜得讓人愉悅的滋味，讓他說出的話也不自覺地透出一種孩童般的天真欣喜。

    “那就……與我在一起，嗯？”

    穆朝朝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他——還是從前那張清風(fēng)霽月般的臉，含笑的雙眸也似他們初見時那般，有水光在其中瀲滟。她的心無可避免地快跳起來，那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擅髅鲝那埃紱]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拿指甲輕掐自己的手指，要自己認(rèn)清一點現(xiàn)實。

    周懷年知道自己的天真，也知道她必不會答應(yīng)?？蓪λ?，他總是抱有無數(shù)個期待，無數(shù)個萬一，萬一呢？萬一她就同意了呢？他在耐心等著，哪怕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心里卻還是緊張。

    穆朝朝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向賽場，第二局的比賽又將開始，她舉起望遠(yuǎn)鏡擋住自己的臉，也在擋住彼此心中那一點點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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