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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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屋里屋外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誰也猜不出究竟。重重宮墻隔開的遠處很快又響起第二陣沖陣嘶喊。 這回動靜更加猛烈,仿佛兩軍生死搏殺,模模糊糊的喊叫聲里時不時夾雜著幾聲短促慘呼。阮朝汐停筆細聽。 砰砰砰—— 殿門外響起震耳欲聾的捶門聲。 捶門聲近在遲尺,動靜才叫真正的猛烈,書案上的白玉筆洗晃動不止,竟然濺出幾滴水,潑在長案上。 數(shù)十道嗓音扯著喉嚨在門外大喊: “有賊逆謀反,意圖攻打皇城!開門,開門!放我等進去,保護老太妃和小殿下安全!” 殿里宮人全數(shù)被驚動了。老太妃起居的正殿里點亮了燈。 守門內(nèi)侍驚慌地飛奔來去傳訊。 不等門外的捶門喊叫聲停下,阮朝汐站在廊下臺階處,幾乎同時抬高嗓音喝止,“不要開門!” 第119章 遮天蔽日的雨簾, 把雄偉的式乾殿籠罩其中。 殿室內(nèi)安靜不同尋常。圍攏著長案跪坐的元治和武澤面色凝重。 一份空白的黃絹圣旨攤在長案上,荀玄微執(zhí)筆疾書,寫一條, 念一條。清冽嗓音回蕩在密室里。 “奉圣諭,傳位于皇六子, 元泇。 ” “宣城王元治、司空太原王都安為輔政大臣?!?/br> “太子元澈廢為庶人,放歸冀州, 令守祖宅龍興地?!?/br> “皇后沈氏、平盧王元宸, 待審論定?!?/br> 寫完把筆放去筆山, 吹干淋漓墨跡, 將黃絹圣旨左右卷起,遞給元治?!斑@封遺詔, 可拿去圣駕面前驗看?!?/br> 在元治欲言又止的眼神里, 又拿過第二幅黃絹, 毫不遲疑落筆, 洋洋灑灑寫下截然不同的遺詔。 口吻平靜念道, “奉圣諭, 傳位于宣城王,元治?!?/br> 元治的呼吸猛然粗重起來,霍然起身! 他站在書案邊, 極力遏制著激動起伏的情緒,指向第二行,“這里。輔政大臣的名姓,添上荀君自己。” 荀玄微淡淡一笑,“謝殿下。” “司空太原王都安、尚書令潁川荀玄微, 為輔政大臣?!蹦畹竭@里頓了頓,“輔政大臣按慣例可有四人?!?/br> “還有大長秋卿。”元治轉(zhuǎn)身面對在場的武澤, 許諾下去,“大長秋卿人在內(nèi)廷,姓名雖不在輔政大臣的名列中,實為輔政大臣?!?/br> “如此為三人?!避餍⒄Z氣尋常地提議,“臣和王司空為文臣,大長秋卿為內(nèi)相。殿下可考慮過提拔武勛之臣,為輔政大臣第四人?” 元治神色顯露瞬間的異樣,隨即壓下去。 “不必添人了?!?/br> 荀玄微的視線瞥過對面一眼,不再勸說,繼續(xù)落筆,邊寫邊念道,“太子元澈廢為庶人,放歸冀州,令守祖陵龍興地……” 元治的面色再度繃緊了。 他強做鎮(zhèn)定地試探。“小王覺得此處不妥。荀君覺得——是不是應當改一改?” 試探被輕巧地撥了回來?!斑€請殿下明示?” 窗外雷聲隆隆。 室內(nèi)的兩份遺詔,逐漸成型。 一陣急驟腳步聲走近,門外響起緊急的敲門聲?!暗钕拢笫虏缓茫 ?/br> 門外傳訊之人的聲音都變了?!皷|宮五百禁衛(wèi)嘩變,欲闖宮搶出廢太子!逆黨已經(jīng)闖入太極門了!如何應答,請殿下明示!” 元治毫不驚慌,似乎早有準備,即刻下令。 “區(qū)區(qū)五百人而已。急調(diào)內(nèi)廷諸衛(wèi),入太極門圍剿?!?/br> 荀玄微放下筆起身,“五百人雖不多,于宮禁要地嘩變,只怕會驚擾了各方。殿下召蕭昉入宮罷。他手里可以調(diào)動的兵馬不少?!?/br> 元治卻不同意?!皟汕?nèi)廷禁衛(wèi),鎮(zhèn)壓不了區(qū)區(qū)五百人?不必蕭昉插手!” 荀玄微的目光多了深思,落在第二份圣旨上。 四位輔政大臣名錄,第四位從缺,沒有統(tǒng)領(lǐng)京畿治安的司州刺史蕭昉。 元治傳下圍剿之令,壓抑著激動神色大步過來。 “荀君,這可如何是好?!彼室鈬@息,“東宮禁衛(wèi)嘩變逼宮,太子阿兄果然有謀逆之意啊。犯下謀逆大罪之人,如何看守祖陵?” 荀玄微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意往下道,“殿下說的是。既然犯下了謀逆大罪,顯然不能放回冀州看守祖陵龍興地了。遺詔還是要改。” “荀君請動筆。” 荀玄微坐回書案后,又換了張空白黃絹,重新提筆書寫。 “東宮禁衛(wèi)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為何今夜突然嘩變?方才見殿下應變鎮(zhèn)定自若,可是提前知曉了什么消息?” 元治坐在對面,目光炯炯盯著正在書寫的新遺詔,矢口否認知情。“或許圣駕病情不穩(wěn)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亦或是有逆臣暗中勾連。小王不得而知?!?/br> 他一口否認,荀玄微也不再追問。執(zhí)筆挽袖寫下: “太子謀逆逼宮,悖逆難赦,廢為庶人,幽囚掖庭。” 吹了吹淋漓的墨跡,推過去對面,“殿下覺得如何?” 元治盯著“幽囚掖庭”四個字,遲疑道,“這……犯下謀逆大罪,只是幽囚于掖庭,不妥當罷?萬一他以后……” “幽囚掖庭”四個字被涂抹去了。修長有力的手提筆蘸墨,另寫下冷冰冰的十個字,“念天家典德,賜衣冠全尸。” 元治鼻息粗重,執(zhí)掌生死的激動戰(zhàn)栗感蔓延全身。 “如此甚好!勞煩荀君撰寫一份。” 荀玄微提筆撰寫的同時,不動聲色提起,“今夜不安寧,宣慈殿老太妃那處的羽林左衛(wèi),莫要撤去了?!?/br> 元治支吾了一聲,含糊應對過去。 有些事他并未對荀玄微直說。羽林左衛(wèi),其實早已經(jīng)秘密調(diào)走了大半。 圣駕身體眼看不好,或許撐不過今夜,他已經(jīng)秘密調(diào)動了內(nèi)廷諸衛(wèi),著重把守千秋門和萬歲門,就是防備蕭昉手里的左右翎衛(wèi)。 皇伯對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令他心神震動,深以為然。寒門天子初登大位,需要殺雞儆猴。荀玄微他要留下,那就先動蕭昉。 圣駕賓天之夜,就是蕭氏倒塌之事。定以謀逆大罪,收回司州刺史的兵權(quán),以蘭陵蕭氏的血,震懾天下士族,立下他元治的赫赫威名。 看護宣慈殿的兵力,原本只剩下一半了。 應對東宮嘩變,又抽走一半。 剩下的那點兵力,也不是為了看顧老太妃的……而是要趁夜替他秘密做妥一樁大事。 —————— “郡主,是卑職!”宣慈殿門外有道耳熟的大嗓門響起,“羽林左中郎!卑職奉命看顧宣慈殿多日了!我等受命保護老太妃和小殿下,絕無異心!” 阮朝汐揚聲問,“何人命你來保護老太妃和小殿下?” “自然是守衛(wèi)內(nèi)廷的宣城王殿下。剛剛緊急傳令過來?!?/br> 門外羽林左中郎焦躁地高喊,“剛才那陣喊殺聲,郡主可聽見了?今夜有賊逆謀反逼宮,正在攻打皇城!” 各處殿室傳來震驚的呼聲。 “慢著!”阮朝汐喝止了兩名急于報信的內(nèi)侍,“何方賊逆攻打皇城?” “情勢緊急,不能再耽擱了郡主,趕緊開門,放卑職等進去細稟!莫要延誤了時機!” 阮朝汐提劍冒雨走下臺階。 頭頂雷聲隆隆不止,雨勢一陣大一陣小,各處廊下掛的燈籠在雨里顯露朦朧的光。走出十幾步,肩頭便濕透了。白蟬急忙撐著傘追上去。 宮人從各處聚攏,有的撐傘,有的顧不得撐傘,手里各自緊張握著之前分發(fā)下去的防身武器。 “一兩句話足夠說清楚了。”阮朝汐站在庭院水洼里,冒雨喊話。 “你們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下午我問羽林左衛(wèi)為何突然調(diào)動,兵馬調(diào)動去何處,你們也支支吾吾不肯說?,F(xiàn)在我再問你一句,宣城王下令的原話是什么?說給我聽。” 門外沒了動靜。 守門的內(nèi)侍湊去門縫往外張望,片刻后,忽然整個人彈跳般往后猛退幾步,捂著胸口,摔倒在地上。 眾人齊聲驚呼! 一截雪亮的劍尖從門縫里直插進來,帶著淋漓血跡,從上往下直接一個劈斬動作!意圖把門栓斬成兩截。 但門栓新?lián)Q了精鐵制,劈斬之下紋絲不動,反倒把劍身震開。外面的人見劈不動,隨即上下?lián)軇悠痂F門栓,意圖把鐵門栓撥去旁邊。 又幾把刀劍插進門縫,迅速上下?lián)軇?,試圖撬開門栓。動作極快,門栓瞬間便被撬去邊上,搖搖欲墜,有人在門外高喝道,“把門推開!” 阮朝汐心里一沉。事有詐!剛才那套說辭都不可信。 她疾步往門邊走,疾走的動作很快變做奔跑,“關(guān)門,莫讓他們進來!” ———— 天邊雷聲陣陣,大雨如瀑。 兩份內(nèi)容截然不同的遺詔,一份被元治秘密收藏于懷中,另一份被他卷起握在手中,匆忙往寢殿方向行去。 圣駕從早上就大不好了,眼看著撐不過今夜。趁著圣駕還有意識,當面看過一遍,當眾親口承認遺詔無誤,從此定下乾坤。 荀玄微起身目送元治離去。密室里只剩下兩人,武澤仔細關(guān)好門,拂去身上幾滴飛濺雨點,附耳悄悄說了幾句。 “原來如此……”荀玄微點點頭,“多謝告知。如今看來,荀某僥幸避開了一場殺身之禍,而蕭使君那邊,多半是避不開了?” 武澤嘆息道,“荀令君能夠避開這場滔天禍事,已經(jīng)是大幸。顧不得其他人?!?/br> 荀玄微輕輕笑了聲,轉(zhuǎn)回書案坐下。 “天家寒門出身,忌憚士族,我看得出。但治理天下,豈是簡簡單單一句‘殺士族’能解決?我只聽聞以仁治國,以民生治國,未曾聽說以殺治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