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擺了擺手，笑道：“表里俱發(fā)又能如何？且讓二人表里俱發(fā)?！?/br>
    “這～”

    俞韶與徐盛面面相覷，難以理解霍峻的意思。

    “都督，可是已有破賊之策？”蔣濟(jì)問道。

    霍峻負(fù)手背腰，笑道：“破敵之策，不敢說有，但已有思緒。引而不發(fā)，靜候援軍，不足為懼?！?/br>
    “公禮！”

    “在！”

    霍峻望著輿圖，吩咐說道：“廣派斥候，務(wù)必將曹軍動向，盡數(shù)掌握。”

    “諾！”

    霍峻為何喜歡用俞韶？

    非他，俞韶對于斥候的布置勝過他帳下諸將。如俞韶所派的斥候深入淮河地區(qū)，遠(yuǎn)離大軍二百余里，從廣陵郡到九江郡，皆有他派出的斥候。深刻貫徹先知動靜，而后用兵。

    “都督，武漢來信！”

    蔣濟(jì)待霍峻忙完，將書信奉上，說道：“劉璋封閉蜀道，張將軍率軍從漢中南下，取江州，欲打開入蜀水道。主公遣關(guān)將軍為帥，甘將軍為副將入蜀?！?/br>
    見霍峻瀏覽書信，蔣濟(jì)提醒說道：“主公分兵取蜀，舉十萬兵遠(yuǎn)征，已是吳楚之限，今下已無可用之兵?！?/br>
    霍峻將書信收好，笑道：“今賊至成德，去求援軍，豈不晚矣！”

    說著，霍峻對左右眾人，說道：“容峻驕言，我當(dāng)與諸君先破合肥，而主公后取巴蜀。若事急，諸君亦可分取蜀之功。”

    “峻唯憂夏侯納孫權(quán)之語，畏敵而不敢進(jìn)軍矣！”

    “且讓峻教孫權(quán)破合肥！”

    眾人再次疑惑，他們能理解霍峻前面的吹牛之語，但是他們不明白為什么要教孫權(quán)破合肥？

    莫非孫權(quán)與合肥有不得不說的故事？

    第303章 議堂之論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春。

    曹cao戰(zhàn)馬超于關(guān)中，劉備遣將攻益州，霍峻北伐合肥，孫權(quán)南援合肥。

    東南西北皆有戰(zhàn)事，幾十萬的兵馬同時亂戰(zhàn)。將帥于帳中謀劃軍略，文臣于后方cao勞案牘。

    午時剛過，蓋因近日過于cao勞案牘，今日又早起，諸葛亮甚是困頓。打著哈欠，手撐著腦袋，諸葛亮眼皮止不住想要合上，頭也在慢慢下垂。

    廖立捧著竹簡，見諸葛亮這般勞累，想打擾，不忍打擾。

    “主公！”

    此時，堂外有腳步聲響起，廖立回頭望去見是劉備，輕聲喚道。

    劉備見諸葛亮似乎在打瞌睡，低聲問道：“軍師是？”

    “昨夜軍師忙到三更，今又早起，怕是太累了?！绷瘟⒄f道。

    劉備揮了揮手，示意廖立退下，小聲說道：“將案牘放在案幾上，便可退下，不要打擾軍師?！?/br>
    “諾！”

    劉備放輕腳步聲，走到諸葛亮身側(cè)，將自己身上錦繡龍鳳袍脫下，輕輕地披在諸葛亮的肩膀上。

    唯恐諸葛亮驚醒，劉備又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書堂，劉備嘆了口氣，說道：“東西舉兵開戰(zhàn)，于吳楚而言，已是傾出所有，皆賴孔明居中調(diào)度，方能確保輜重不缺?！?/br>
    侍奉左右的王粲，說道：“今下不得不戰(zhàn)，曹cao西入關(guān)中，爭奪西北，中原空虛，若不北伐江淮，西取巴蜀。待曹cao定西北，則必與主公爭巴蜀，事關(guān)立國之基，故不可不戰(zhàn)?！?/br>
    連年戰(zhàn)事的不休，讓劉備也猶豫是否要東西同時開戰(zhàn)。但是就如王粲所言，東西兩場戰(zhàn)事關(guān)他的霸業(yè)。

    東西兩場仗全勝，他就能完成霍峻南北分治的博望對，繼而他就可以思考稱王建國的事。接著花上幾年的時間，深入治理南方，將交州徹底收入治下。

    至于北伐中原，興復(fù)漢室的偉業(yè)，劉備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交給他的繼任之君來干了。畢竟他今年已是五旬有余，半截入土之齡。三興大漢對于劉備來說，心有余而力不足。

    “連年作戰(zhàn)，百姓疲憊，待取下巴蜀，修養(yǎng)數(shù)年方可?！?/br>
    說話間，劉備與王粲在巡察府吏的工作情況，發(fā)現(xiàn)側(cè)堂內(nèi)馬謖正在打著瞌睡。除馬謖之外，左右筆吏皆在埋頭案牘之中，對于劉備的巡察，眾人不敢抬頭，也不敢分心。

    “酣睡之人是誰？”

    劉備面露不滿，指著側(cè)堂內(nèi)的馬謖，問道。

    “啟稟主公，馬季常之弟，馬幼常也！”王粲說道。

    “將其喚醒。”劉備冷聲說道。

    “諾！”

    王粲走了過去，用手敲了敲案幾。清脆的敲案聲，將犯瞌睡的馬謖驚醒。

    左右筆吏見馬謖被抓，偷笑了幾聲。對于這個深受軍師器重的馬謖，他們多有嫉妒。

    馬謖見是王粲、劉備二人，猛地將困意散去，連忙起身告罪，說道：“主公，謖昨夜隨軍師忙至三更，精神困頓，望主公處罰。”

    劉備瞥了眼馬謖，環(huán)顧側(cè)堂筆吏，淡淡說道：“前方軍士與敵寇鏖戰(zhàn)，你等居州府切莫懈怠?！?/br>
    “諾！”

    說完，劉備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出側(cè)堂，讓眾人松了口氣。

    “主公，軍師醒了，正尋主公！”

    侍從小跑而來，報于劉備。

    劉備面有愧色，說道：“孔明怎不多睡一會？莫非是孤吵鬧了孔明?！?/br>
    少頃，劉備領(lǐng)著王粲，走入諸葛亮理事的書堂。

    “亮疏于公事，請主公責(zé)罰！”

    見到劉備入內(nèi)，諸葛亮雙手捧上劉備的外袍，說道：“君臣有分，亮不敢受此禮?！?/br>
    劉備扶起諸葛亮，說道：“孔明為國而勞，何言疏于公事？你我君臣一體，何來分別。”

    說著，劉備挽著諸葛亮入座，問道：“孔明，今輜重調(diào)配如何？”

    諸葛亮坐到榻上，說道：“主公，吳楚地廣而民少，今能越千里而援東西，多賴江流縱橫，舟舸轉(zhuǎn)運。如長沙之糧，順湘水至大江，又逆江而上，運抵西進(jìn)大軍；亦或是吳郡之糧，走丹徒水，入至巢湖，送到北伐大軍?！?/br>
    曹cao打關(guān)中，糧草需要靠河?xùn)|供給，且還要征發(fā)民夫運糧。而吳楚雖是地廣人稀，開發(fā)程度不如北方。但吳楚有最大的優(yōu)勢，即有水運優(yōu)勢。

    吳楚江河眾多，四通八達(dá)，支流匯聚成河流，河流又匯入江水。建于河流附近的縣鄉(xiāng)，常常將糧草搬運到津渡，以最大的速度匯到一起。進(jìn)而在武漢的調(diào)配下，由征伐的船夫運糧到前線。

    如此下來，相比需要人背馬拉地將糧草送到前線的北方，南方糧草供給更為方便。

    這也是為什么孫權(quán)能常舉十萬兵打合肥，而曹魏、蜀漢常有出現(xiàn)缺糧的狀況，核心在于吳楚擁有水運這個天然的后勤buff加成。

    說著，諸葛亮指點記錄有軍輜的輿圖，說道：“今得法孝直、孟子敬迎奉，三峽天險、白帝堅城皆入我手。今大軍又連克臨江、枳縣等城，逼近江州。亮已讓子山屯軍糧于白帝，若得破江州，便可將軍糧移屯江州，供入蜀大軍而用?！?/br>
    “至于北伐大軍，糧草皆屯于秣陵，由元直赴江東，為仲邈cao持軍糧調(diào)度之事。”

    東西兩端同時開戰(zhàn)，諸葛亮既要cao持政事，又要供給糧草，實在忙不過來。故在諸葛亮的建議下，讓徐庶東行至秣陵，調(diào)配吳越資源，為霍峻供糧。

    說話間，諸葛亮嘆了口氣，說道：“僅是連年征戰(zhàn)，賦稅頗重，軍士少有歇息，民心有怨。仲邈所獻(xiàn)麥稻輪種之法，也因戰(zhàn)事耽擱，難以往下施行。”

    “剛剛公淵所送到文書中，便是談及地方民變之事，所幸僅是鄉(xiāng)亭sao擾，嚴(yán)懲相關(guān)之人，也已平息?！?/br>
    劉備為諸葛亮倒了盞茶，說道：“仲邈言江淮雨季時，便能取合肥。江北戰(zhàn)事結(jié)束，吳越亦可分擔(dān)取蜀大軍糧草。”

    諸葛亮搖了搖頭，說道：“主公，此言差矣！”

    “以亮之見，或許江北之糧少不得，且還有加倍囤積糧草?！?/br>
    “哦？”

    劉備面露惑色，問道：“伐巴蜀久，江北戰(zhàn)事短，如何不能如此言語？”

    諸葛亮輕撫羽扇，說道：“主公，江淮自古是為中國富庶之地，然經(jīng)袁術(shù)敗壞，兵寇橫行，淮人南逃，民生凋敝。十里無人煙，百里無雞鳴。”

    “幸劉馥深治江淮，百姓多附。然曹cao南下，主公北上，戰(zhàn)事多生，百姓南逃北遷，已無生機(jī)。故江淮為戰(zhàn)爭之地，其間數(shù)百里，無復(fù)人居?！?/br>
    “敢問主公攻下合肥，時仲邈兵進(jìn)淮河，轉(zhuǎn)運糧草數(shù)百里，功費巨億。不以江東供給，江淮駐防兵卒無食矣！”

    不考慮軍事地理因素，單純從投入與產(chǎn)出來看，霍峻打江淮屬于是虧本的買賣。畢竟打下合肥，又不能不往淮河用兵。

    然而江東到江淮之間的幾百里無人區(qū)，完全是補給噩夢，常年要靠江東補給，軍士也要江東兵卒駐守。而且淮河流域臨近中原的核心區(qū)域，利于曹cao調(diào)動兵馬，而不利于劉備運兵調(diào)糧。

    再打下合肥，又逼近淮河沿線，劉備要布置不下五萬的兵馬在淮河沿線，或許才能守住江淮。

    諸葛亮露出苦笑，說道：“相反，若能打下江州，兵入巴蜀。各郡歸降，反而能調(diào)蜀中諸郡糧草與大軍，行就事于敵之舉。待派人深耕巴蜀，以益州富庶當(dāng)能助我吳楚富強。”

    劉備了解其中細(xì)情，感嘆說道：“取江淮易，守江淮難！”

    頓了頓，劉備詢問道：“以孔明之見，此番取益州易否？”

    諸葛亮沉吟良久，說道：“劉璋雖是暗弱，但施恩巴蜀多年，不少賢士傾心效力。張將軍以斷道為由，起兵攻伐巴蜀，不足為人信。然雖是如此，主公帝室之胄，威名于世，與曹cao抗衡于吳楚，蜀人思求明主者不少。”

    輕搖羽扇，諸葛亮說道：“劉璋長子劉循，輕財好義，深得人心。帳下將軍張任、劉璝皆是可信之人。江州山城，險峻異常，今由劉循固守，非短時能下?！?/br>
    “然江州一旦被破，劉循兵敗。舉兵三軍入巴蜀，郡縣當(dāng)聞主公威名而降。待三軍匯于蜀中，成都劉璋無路而走，唯歸降主公爾！”

    劉備抱膝沉吟，說道：“兵破江州，威赫巴蜀，時降者必眾。翼德性情粗暴，云長驕縱士人，非能撫人心者。彼時破江州后，恐有勞孔明西進(jìn)巴蜀，代孤?lián)崦瘢{(diào)配三軍。”

    “善！”

    諸葛亮略有憂慮，說道：“關(guān)、張、甘三位將軍皆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且乃能征善戰(zhàn)之輩；孝直、士元又是智謀之士，良謀于胸，士之良才。然亮恐諸將欲速下江州，性急用兵，舍緩圖之策，致使軍士多亡?！?/br>
    “孝直、士元二君，如軍師所言，皆乃智謀之士，孤料應(yīng)無大禍?！眲湔f道。

    諸葛亮面露惆悵之色，說道：“也怕這二人也是求功心切！”

    “孔明與孤同休書叮囑諸將，讓眾人當(dāng)徐徐進(jìn)圖，不可求成心切，以免多傷軍士?！眲湔f道。

    諸葛亮抿了抿嘴，說道：“叮囑一二，言重怕是適得其反?！?/br>
    第304章 耳目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