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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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眨眨眼。 “哥?” “就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br> 雷利搖頭。 “沒有?!?/br> “你再仔細想想?!?/br> “這有什么好想的,有沒有哥我還不清楚嗎, 我是我們家族這輩的獨苗?!?/br> 喬以莎松開他, 雷利一屁股坐到沙發(fā)里, 悵然道:“唉……我們家這代比較慘啦, 其實本來我可以有個哥的, 但夭折了?!?/br> 一旁的大祭司想到了什么, 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們家族當年發(fā)生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br> 剩下兩位祭祀也跟著深沉地點著頭。 喬以莎:“什么事?” 雷利坐直身體:“我來講吧, 那是我姨媽家的事……” 雷利介紹自己來自于一個母系家族, 他的姨媽——也就是他母親的孿生jiejie, 曾經(jīng)懷有一個孩子。但她懷孕后莫名生了病,體質(zhì)一天比一天虛弱。狼人的懷孕周期比人類短,大概需要六個月,可惜她在四個月的時候便病逝了。 “我姨夫接受不了妻子的死亡, 他把她葬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山林, 然后就離開部落隱居去了。我沒有見過我姨夫, 我姨媽也沒有留下照片, 關(guān)于他們的一切都是我媽告訴我的, 她一直思念著姨媽?!?/br> 魯萊說:“當時這件事在部落鬧得很大,這太不尋常了?!?/br> 喬以莎明白她的意思, 狼人跟其他異人種族相比,缺少詭譎變幻的咒術(shù), 但他們擁有公認的最強的身體素質(zhì)。簡單說, 沒魔法, 但物理技能滿級,又能打又能抗。 他們基本是疾病絕緣體,喬以莎從來沒聽過有狼人會病死。 “你姨媽身體很不好嗎?”喬以莎問。 “不,她很強悍,她和我媽是部落出了名的戰(zhàn)士。她甚至比我姨夫還厲害,但是……”他無奈地聳聳肩?!皼]辦法,沒人知道是怎么回事?!?/br> 白天的酒吧很安靜,原本圍著柳河的狼群也回到了這邊。狼人的安慰是沉默的,他們站在雷利身邊,無聲地注視著他。 一片靜謐之中,喬以莎悄聲問:“你姨媽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雷利看著她:“大概在我出生一年多以前吧。” 算算時間,也該死的趕巧。 喬以莎咬著自己的拇指,一種真理即將被揭曉的緊促感纏繞著她。 她問:“你知道她被葬在哪了嗎?” 雷利說:“具體的地方只有我姨夫才清楚。不過那片山林我媽倒是跟我提過……”他抓抓頭,思索道,“好像離這里不太遠,在北邊與臨省的交界地帶?!?/br> 喬以莎咬了咬嘴唇。 雷利:“怎么了?” 她搖頭,掏出手機,她記得城市最北邊那座山叫疊柏山,她加上“福利院”三字一同搜索,跳出一家名叫“陽崗”的教會福利院舊址。它曾開在疊柏山半山腰,五年前搬遷了。 她記得洪佑森給她講過,他剛出生就被山里的野狼叼去了福利院,當時他身上都是干涸的血rou塊…… 喬以莎想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可能性,頓時頭皮一陣發(fā)麻。 她皺巴著臉問:“圖安的生命力是不是很強???” 馮芹說:“當然,他是最強的?!?/br> “能強到什么地步?” “這……我們不清楚,沒人見過他?!?/br> 喬以莎抓心撓肝地轉(zhuǎn)了幾圈,最后搓搓手,說:“我出去一趟,確認點事情,你們在這等我?!?/br> 魯萊:“確認什么?喂……哎!” 正午時分,喬以莎推開bly的大門,被熾烈的陽光晃了下眼。昨夜剛下過雨,今日空氣清新舒爽。 她給洪佑森打了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聲音異常低沉。 “還沒下課……干什么?” “我問你個事,你還記得你當年生活的那家福利院叫什么嗎?” “不記得了?!?/br> “是不是在北邊的疊柏山?” “好像是吧,你問這干嘛?” 喬以莎心口砰砰直跳,她想來想去,最后問他:“你們的福利院里……有教堂嗎?” “……有?!彪m然對文字記憶不清,但兒時的畫面都牢牢印在洪佑森的腦海里?!坝幸粋€小教堂,院長每天早上都要帶人去唱歌,但我沒去過?!?/br> 喬以莎仰頭望天,天空藍得像塊玻璃。她不太確定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激動多一點,還是擔憂多一點,復雜的情緒擠壓著她。 糾結(jié)之際,面前忽然駛過一輛灑水車,細密的水珠經(jīng)過陽光加工,形成一道虛影閃耀的彩虹,后方是層層翠影,清透靚麗。這好似是大自然的預兆一般,讓喬以莎心情稍有緩解。 “下午能逃課嗎,有件事要跟你說?!?/br> “出不來,班主任在。” “真的是大事!你隨便找個理由嘛?!?/br> “真的出不來,學校剛做完志愿調(diào)查,等會要一對一談話。” “……” 忘了這茬了。 “你填哪個學校了?” “就本市的理工學院,離家近,也方便回家看我爸?!?/br> “專業(yè)呢?” “勘探?!?/br> “……啥?” “地質(zhì)勘探,夏俊幫我找的。我說想報一個能沒事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的專業(yè),他就推薦了這個?!?/br> 喬以莎在路邊干張著嘴巴足足半分鐘,她腦中思考的事情從狼王大業(yè)跳到柴米油鹽的生活里。 “這什么專業(yè)啊,靠譜嗎,教什么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br> “聽著土了吧唧的呢,不是說要學法律嗎?這專業(yè)出來能找到工作嗎?” “我爸已經(jīng)看開了,要我報我喜歡的。工作不用擔心,有專業(yè)肯定就有工作?!?/br> 邏輯還是挺清晰。 “行吧?!眴桃陨療o奈道,“那放學了我再去接你。來,啵一個?!?/br> “……” “快點?!?/br> “別鬧了,我得回教室了,馬上要到我了?!?/br> 喬以莎切了一聲,“學你的習吧!糟老頭子!” 她掛斷電話,直奔停車場。她靈感突發(fā),要去給洪佑森挑身像樣的新衣服,作為晚上亮相用的裝備。 雖然她的猜想還沒有得到狼族祭祀的認證,但她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驅(qū)車來到市中心一家商場,大白天人很少,她哼著小曲逛街,先是去了家正裝店,挑了一會感覺跟狼人的野性風格不太搭,又換到休閑區(qū)。她拿著衣服照鏡子比量,想象洪佑森的身型。 想著想著,忍不住笑起來。 “心情這么好?”身旁有人輕聲說話。 “是唄?!眴桃陨婚_始以為是店員,但瞬間察覺不對,這人的語氣不像是普通人。 她轉(zhuǎn)頭,見一清瘦的男人站在身側(cè),披著半長的單薄黑衣衫,戴著帽子,臉頰很小,頭發(fā)盤在帽子里,臉頰旁落下幾絲灰白的頭發(fā)。 喬以莎一動不動,莫蘭笑著說:“需要我介紹一下自己嗎?” 喬以莎沉默十秒,臉自然而然重新轉(zhuǎn)回鏡子,再次比量衣服,自言自語地說:“嘖,粉色會不會有點跳啊……” 莫蘭:“會,他不適合這個顏色,他應該更喜歡冷色調(diào)。” 喬以莎無語。 莫蘭站在她身后,他有意隱藏自己的身型,明明是引人注目的外貌,卻莫名虛幻,外人經(jīng)過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飄離他處。 “在他最早出現(xiàn)的時間,人類還沒開始活動?!彼p柔地說道,“他見到的都是自然的色彩。古森林黑氣重,都是霧蒙蒙的灰暗色,他天生親近這種色調(diào)?!?/br> 喬以莎捻著那粉嘟嘟的休閑衫,正反看看,睨了一眼,走向收銀臺。 “就拿這件了?!?/br> 莫蘭:“……” 他跟在喬以莎身后,低聲推薦道:“還是選一套冷色系的吧。” 喬以莎開始翻包?!鞍?,我錢包呢?”她撓撓下巴,困惑地原地轉(zhuǎn)圈。莫蘭也被她傳染得低頭幫忙找。尋摸一會什么也沒有,喬以莎忽然抬頭,目光炯炯。 “帶錢了嗎?” 莫蘭一愣,張張嘴:“沒。” “那你幫我看下衣服,我去取錢?!闭f完,她把那件粉襯衫往莫蘭懷里一塞,轉(zhuǎn)身就走。 莫蘭雙手捧著衣服立在原地,愣愣站著。 喬以莎離開服裝店,拐了個彎,剛進入視野盲區(qū),撒丫子狂奔。 “瘋了瘋了瘋了……!”她腳底抹油沖出商場,飛速考慮是開車逃命還是用咒法變身逃走。咒法比較方便,但距離短,這商場離bly近十公里的距離,肯定是撐不住這么遠的。 沒辦法,她只好去停車場取車,結(jié)果非常不湊巧地,剛從地下停車庫出去沒五十米遠就堵住了。 路口出了一起小型交通事故,兩輛電動車刮碰,車主互不相讓,占著車道對罵,還圍了一堆圍觀群眾。 喬以莎等了半分鐘,毫無進展,急得搖下玻璃喊:“能不能先到旁邊去?。e占路??!還有沒有點公共道德了!” 她聲音尖銳,惹得一位當事人車主回頭罵:“關(guān)你屁事!” 他的對手也不甘示弱,瞪著喬以莎:“滾!這叫保護現(xiàn)場!” 喬以莎火氣上來,都忘了商場里那茬,下車要去理論,結(jié)果看熱鬧的人太多,擠得她車門都沒打開。 “媽的!”她泄憤似地重新?lián)u上車窗,隔絕吵鬧的人群。 “別生氣了。”有人輕聲安慰道。 “一群吃飽了撐的!”喬以莎下意識翻開收納箱,空空如也。自打洪佑森說她抽煙身上味道苦,她就減少了吸煙量,不知不覺間都快戒掉了。她嘆了口氣,隨意一瞥眼,莫蘭安穩(wěn)地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她。 喬以莎:“……”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因為臉色過于蒼白,這笑容也顯得有些病態(tài),加上他的臉很小,被帽檐遮住了眉毛,陰影下的眼睛更是增加了陰郁之氣。 他緩緩抬起手——這動作給喬以莎帶來不小的驚嚇,瞬間緊貼車門拉開距離。 莫蘭看出她的緊張,停下動作,小聲說:“別擔心,這個給你?!眴桃陨凵裣蛳拢此嘀粋€紙兜,正是剛剛那家服裝店的。 “你選的衣服在里面。” 喬以莎仰脖瞄,果真看到粉紅色的一角,她僵硬地問:“你哪來的錢?” 莫蘭說:“沒有用錢。” 喬以莎聲音發(fā)顫:“你該不會是把店員給做了吧……” 莫蘭頓了頓,說:“你就是這么看待我們的?” 喬以莎默認。 “我用一塊玉做了交換?!?/br> 喬以莎狐疑:“店員還認識玉?” 他抿嘴笑:“外加一點點‘注視’。” 血族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越古老的越是如此。 喬以莎謹慎地伸出兩根手指,好像捻住什么危險物品一樣,把包裝袋放到后座上。 “你不用怕?!蹦m說。 喬以莎冷冷道:“誰怕了?” 莫蘭靜靜看著她,他眼睛半睜,眨眼的頻率非常低,呼吸也慢,整個人像尊蠟像一樣。 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好像是靜止的,包括時間,和生命。 “我想跟你談一談?!蹦m說,“你的男朋友……” 喬以莎光速打斷:“什么男朋友,我哪來的男朋友,我單身好吧?!?/br> 莫蘭輕聲說:“你的眼光真不錯?!?/br> 喬以莎:“……” 他聲音柔和,搭配著窗外暖陽,還真培育出一點嘮家常的氛圍。他像個溫柔的鄰家哥哥,輕聲細語緩解喬以莎的緊張。 “我曾見過他一次,很久之前,在法國……我記得那時還是路易十三做國王。” 神特么路易十三! “血族內(nèi)部流傳圖安現(xiàn)世,我們很多人都去看熱鬧?!蹦m回憶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澳莻€年代我們都還‘年輕’,對待生活還算積極。后來,我見到了他,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彼曇粼絹碓降停路鸹氐疆敵跄橇钊嘶隊繅衾@的時刻?!八幸浑p……讓人難以形容的眼睛?!?/br> 喬以莎眉峰微微一顫,這細小的波動沒有逃過莫蘭的眼睛?!澳阋策@么覺得吧?”他較有興致道,“上一次他容貌平凡,這一次他英俊了許多。但不管外表如何,他的靈魂永遠讓人驚艷?!?/br> 喬以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深切感覺這血族頭頭精神上好像有點問題。 “你總不能因為什么漂亮眼睛就判斷誰是圖安吧?這太草率了吧!你這比狼族那仨祭祀還不靠譜啊?!?/br> “哦,那三個小姑娘水平確實一般,不要拿我跟她們對比?!?/br> 小姑娘……想起那三個祭祀流著蠟一樣的老臉,喬以莎差點嘔出來。 “你好奇嗎?” “什么?” 莫蘭微微偏過頭,鬢角的白發(fā)垂落下來,他面帶笑意地說:“他覺醒的樣子?!彼难壑槊俺鰷\紅色的光澤,喬以莎謹慎地閉口不答。 “我還記得他銀白色的鬃毛。”莫蘭輕聲回憶,“還有他身上流淌著的藍色的光,就像遠古的星河……” 喬以莎一邊聽他吟詩,一邊心里直抽抽。 她努力維持著面部的冷淡,但還是被莫蘭看出端倪。 他輕輕一笑,說:“你已經(jīng)看過這些征兆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