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海棠花瓣嵌在土中,是走出了海棠林。 周遭沒有農(nóng)戶,寂靜的風吹開濃夜,不遠處有一盞紙燈一左一右地晃。 細看,前頭執(zhí)燈的在跑,后頭還跟著個姑娘。 有吵鬧。 “江幸你就不能抬腳走快些?” “被挨板子的又不是你!” “你沒吃師父給的糖蓮子?”前頭的人兒倏地停下腳。 “什么靈丹妙藥一吃下就能見效,太上老君的仙丹嗎?”江千念瞪了眼謝義山,“腐rou生肌也要時間?!?/br> “那我背你?!?/br> 只見謝家伯茶半蹲,紙燈籠搖搖晃晃地亮。 江千念起先還不愿意,后來是拗不過伯茶,一腳跨上。 身下人兒吃痛罵了聲:“不愧是劍修?!?/br> “少貧嘴!” 江幸猛地拍了下謝義山肩膀,“斐兄還在等著我們?!?/br> “真會使喚人??!”謝義山把燈籠遞上去,“亮路?!?/br> 火燭不寐,江千念接過,昏暗之間覆去幽幽的田邊。 一股子濃重的異香不知從何處涌出來,女兒家皺著眉問。 “好濃的花香?!?/br> “花香?”謝義山快走著,冷風撲面,他并沒有聞到,“種了這么多海棠樹,難免吧?!?/br> “倒也是?!?/br> 正當繞過花樹,打面見到停下腳的斐守歲。 謝義山驚呼一聲,驀然:“斐兄!實在是對不住,江幸挨了板子,衙門又不肯放人,這才慢了。方才路過聽到了打更聲,不知還來不來得及?!?/br> “來得及,走罷?!?/br> 陸觀道小手晃晃悠悠地接過江幸手上的紙燈籠。 呼的一下,風吹滅了燭火,取而代之是斐守歲的紙扇。 兩人并排走著,老妖怪開口道:“江姑娘不便走動不如……” “不用!去尋花越青本就是我的事,”江幸直了直身子,“再說,吃了糖蓮子很快就能好?!?/br> “糖蓮子?” “啊,斐兄有所不知,那是師父做的療傷藥,起初苦得很,我和謝伯茶都不愿意吃。后來他老人家就變著法子改良,現(xiàn)在吃起來就和糖蓮子一樣。” 說著,江幸從袖間拿出個小瓷瓶,她倒出一枚,遞給了在咽口水的陸觀道。 “當糖吃也沒事。” 陸觀道不愿接,推了回去:“不要不要,你自己留著?!?/br> 斐守歲忽然想到昨夜之事,江幸明明累到連話都說不出,卻能立馬扶起他。只記得女兒家嘴里含著什么,原是這藥丸。若非他出事,江千念本來不會動一顆。 老妖怪看了眼白瓷瓶子,替陸觀道塞回了女兒家手中:“江姑娘,夜深不便吃食?!?/br> “那……好吧。” 謝義山聽了,笑道:“味道還是比不上真的飴糖?!?/br> 話落,又是一陣nongnong的花香。 斐守歲跨一步,踩在海棠花瓣上。 “你們覺不覺得這花香有些太濃了?”斐守歲皺眉,“之前蘭家婆子不是說過,海棠花本是沒有香味的,至少是海棠鎮(zhèn)的海棠花?!?/br> 三人面面相覷。 “斐兄,此事不如等我們從監(jiān)牢里出來再說?”是謝義山。 是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甕中捉鱉”。 斐守歲點點頭,單手掐訣將紙扇的光擴大:“謝兄,走快些?!?/br> “好。” 須臾。 已到禁所。 又是那一件緋紅衣裳。 見到熟人,謝義山與斐守歲沒一個說得上開心的。謝家伯茶在顧扁舟面前掐過架,斐徑緣又在方才遇到過他。 老妖怪嘆息一氣,走上前掩了尷尬,拱手相讓:“顧大人。” 顧扁舟回首,一雙狐貍眼睛便是面無表情,都讓人感覺在笑。 “亥時二刻。” “有勞。” 顧扁舟瞇了瞇眼,視線落在江千念身上,他輕笑一聲:“要是謝兄不逞能,江姑娘就不用受這皮rou之苦?!?/br> “我!” 謝義山咬牙切齒,“顧大人還提這茬,分明是那個該死的師爺偏要……” “所以謝兄與江姑娘路過師爺那間牢房時,可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馬?!?/br> “牢房?”是江千念。 “就算是縣令私人請來的師爺,也不該說那些話。謝兄做得沒錯,要不是我來晚了……”顧扁舟朝江千念作一揖禮,“江姑娘受苦?!?/br> 揖禮后,顧扁舟侃道:“不過謝兄為人確實仗義,我為官這么多年第一回見到搶桌上醒木砸人的?!?/br> 謝義山一時啞語。 顧扁舟笑了聲,拿出一木制令牌,朝斐守歲那邊丟去。 看著令牌在空中飄飄然,陸觀道伸手抓住令牌上的紅繩。 令牌上頭的白光褪散,掛在了陸觀道的手腕處。 “子時前,我在這兒等諸位?!?/br> 手一請,身后那兩位一直不說話的侍衛(wèi)立馬退開。長矛一移,見顧扁舟打了個響指,禁所大門敞開。 里頭一片黑暗,望不到底。 陸觀道伸著脖子看了眼,那黑到連燭火都點不亮的地方。小孩子一個激靈就縮到了斐守歲懷里。 “好黑??!” 顧扁舟聽罷:“黑就拿個火折子。” 斐守歲拍拍小孩的后背擬作安慰,他喚出紙扇替了火光,先一步走入門內(nèi)。 謝江兩人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