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扁舟見了，在后頭無人在意時輕笑一聲。

    “斐兄倒是與先前大不相同了。”傳音。

    “不相同？”表面還在與殷縣令客套，些許目光落在顧扁舟身側(cè)，“莫非是什么前世今生?！?/br>
    “倒也算不上，不過時間久了，遇著的風(fēng)景大不一樣，人自然是會變的?！?/br>
    顧扁舟笑著走上前，與殷縣令：“縣令大人，客居早晚都能去，不如先行信中之事？”

    信中？

    殷縣令聽此言，恍然，著急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你看看，我差點(diǎn)忘了顧大人的囑托，來來來，這就帶大人去！”

    說完，殷對著身后小廝冷眼。

    “快些安頓好大人的馬車，再出紕漏剝了你的皮！”

    手一揚(yáng)，直直對著衙門后頭的大道，殷縣令笑臉如花。

    “大人，請?！?/br>
    臉色轉(zhuǎn)換之快，猶如被滾水燙熟的rou。

    斐守歲深知此縣令并非良善，也就時時刻刻警惕著周遭。作為隨從，他與陸觀道沒有刀刃，便緊緊跟在顧扁舟身后。

    目見大道深黑，像是巨獸咽喉，要吞下黑夜無辜的行人。

    顧扁舟一邊與殷縣令攀談，一邊傳音斐守歲：“信中之事乃監(jiān)牢中人?！?/br>
    “監(jiān)牢？”

    “說是半月前，梅花鎮(zhèn)起了三樁慘絕人寰的兇殺案子，兇手至今沒有確認(rèn)，作為天子腳下的官，便是要瞧瞧代罪問斬的嫌犯?！?/br>
    “原來如此?！?/br>
    第98章 補(bǔ)牢

    引到監(jiān)牢前，大門敞開。

    殷縣令走在最前頭，守門的侍衛(wèi)紛紛退開，低頭，一震盔甲。

    大雪還在不要錢般下，厚實了一路的石磚黑瓦，雖能看到有人清掃，但雪落之速趕不上笤帚，依舊累了薄薄一層。

    顧扁舟背手，呼出一口熱氣：“勞煩大人親自替我開了牢門?！?/br>
    “何出此言，乃是我之職責(zé)?！?/br>
    說完，殷縣令與侍衛(wèi)囑咐幾句，便笑瞇瞇地帶著眾人走入內(nèi)牢。

    人間各處的牢獄都一個模樣，都在模仿十八層地獄的八寒八熱，無不昏暗潮濕，加上梅花鎮(zhèn)所處高山，這牢內(nèi)也就更加陰冷，比其外頭的大雪都要凍上三分。

    順火光而行。

    斐守歲注意著點(diǎn)了燭的監(jiān)牢。

    有濃妝艷抹之老嫗，有膘肥體壯的農(nóng)夫，個個垂頭喪氣，影在昏暗的角落。

    但沒有一間監(jiān)牢困的是青年。

    顧扁舟自也看到了這番異常，開口言：“不知殷大人能否告知在下，這些老人老婦人都犯了什么事？”

    “這些叫花子？”

    殷嗤之以鼻，“年底了，大家伙都收了稻子，滿了臘rou備著過年，他們倒好，鄰居屯糧他們眼巴巴地偷，偷一家不成，連著偷了一個坊的，能不被抓著！”

    “都是一個罪名？”

    “唉，大人有所不知，”殷縣令嘆息道，“我梅花鎮(zhèn)雖地處高原，但百姓都愿吃苦開荒，可這幾年不知怎得出了這一伙的敗類，帶壞風(fēng)氣，抓了三月有余，這才連窩端了。”

    “如此說來，能捉住也是一件幸事。只是我不免好奇，為何好吃懶做的都是老者，照殷大人信中所言，百姓安居樂業(yè)，老有所養(yǎng)不愁吃穿才對?！?/br>
    “可不是，總有幾個刺頭，再說也并非沒有青年，”殷縣令揣著手，在前頭一處監(jiān)牢前轉(zhuǎn)彎，指向小小監(jiān)牢的年輕男子，“這不有一個？不過此人一月前才到梅花鎮(zhèn)，做了個別人都不想做的臟活，還說我冤枉他，實在是氣人！”

    移動視線，看到燭火下一張眾人極其熟悉的臉。

    那人一身棕褐色衣裳，腰上背了個酒葫蘆，束著低馬尾，額前碎發(fā)雜亂不堪，下巴的胡子密密麻麻了半張俊臉，尤其是倚坐在稻草上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br>
    乃是烤魚賊難吃的謝義山也。

    謝義山此時還未注意到眾人，正吸溜一圈碗中早冷掉的薄粥，嘖嘖罵道：“就這還算得上粥？米粒都見不著！”

    “……”斐守歲閉目。

    陸觀道見到謝伯茶，在后一下拉住斐守歲衣角，傳音：“臭道士怎么在這里！”

    顧扁舟也是好奇，上前一步，故意大聲與殷。

    “殷大人，此人我見著甚是面熟，可不知姓名？”

    話頭打在謝義山臉上，他沒好氣，卻不抬頭見人，側(cè)著臉還在吃薄粥。

    “他？姓謝名義山，聽上去人模狗樣的，卻被人發(fā)現(xiàn)在亂葬崗盜墓！”

    “那不是盜墓！”謝義山猛地一摔粥碗，從稻草堆上跳起，“我早說過，我是……”

    看到三人，謝家伯茶立馬啞了聲音。

    “那不是盜墓，又是什么？”殷叉腰啐道，“你都把手伸到人家棺材板里了，都摸出白骨了，還不是盜墓？”

    此時的謝義山哪管殷縣令之話，眼神是直勾勾落在三人身上。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要不是隔著木樁子粗鎖鏈，都能瞪出個百轉(zhuǎn)千回的話本故事來。

    撇過頭，伯茶喉間哼出一聲，照樣當(dāng)著眾人反駁于殷縣令：“我是看你鎮(zhèn)陰氣圍繞才出的手！尤其是鎮(zhèn)子亂葬崗的位置，竟就把墳堆按在集市上頭的山坡，你也不嫌晦氣！萬一那天落雨滾石，這成白骨的尸首倒還好說，要是剛埋下的，豈不是污了地面！”

    “哎喲，你這小猢猻好不講道理，究竟是什么風(fēng)水緣由樂得你直接下手撅了人家的墳？亂葬崗的墳不算墳嗎！真真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