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咬絲絨 第142節(jié)
“嫵嫵,你這是想得周到,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崩蠇D潸然淚下,雙手顫抖的緊握著那沉重得宛若有千斤重的如意柄,對一個小姑娘做下最徹底的懺悔。 當(dāng)初,岑嫵四五歲的時候,岑勁銘曾經(jīng)跪在一家之主的腳下,求她讓岑嫵入族譜,然而吳馨利沒有答應(yīng)。 吳馨利覺得領(lǐng)這個私生女回來會有辱家門。 如今,也就是這個被吳馨利狠心扔在外自生自滅的私生女,給她帶來了她此生最不可或缺的寶貝。 吳馨利聽聞昨日岑家的白玉如意柄被人用天價競拍走,心里無限愴然。 今日,傳家寶居然安然無恙的回到她的手上,吳馨利抹了一把又一把的眼淚,讓貼身仆人于媽去把一早就為岑嫵準(zhǔn)備的東西拿過來。 “二小姐,這些是茶園的地契,還有茶鋪的房契,以及每個季度進(jìn)貨出貨的賬本,老太太說這些都交給二小姐保管。” 于媽捧著這些重要的錢財(cái)證明文書,讓岑嫵當(dāng)面接受。 “嫵姐?!崩斫獾竭@個舉措包含的深刻意義,許淳漾忍不住的勸岑嫵不要接受。 千萬不要接受,那些不是錢,是債。 岑嫵明明可以輕輕松松的過自己的人生,為何要來管這家人的死活,往昔他們錦衣玉食,坐吃山空的日子都過去了,在那些日子里他們又何曾想起過岑嫵的安危。 “嫵姐,今日我們出來不是說要去看一個時裝布料廠,時間很緊,我們趕快走吧?!?/br> 岑嫵上學(xué)時一直勤奮好學(xué),從國內(nèi)頂尖大學(xué)杭大念藝術(shù)設(shè)計(jì)畢業(yè),錦心繡口,才華橫溢,靠什么都能營生,就算靠一副清艷貌美皮囊都能在頂級時尚圈待價而沽。 為何要幫忙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處理這些快爛成渣的茶葉生意。 放著光鮮亮麗的國際時尚超模不做,來當(dāng)銅臭味滿身的茶鋪老板娘。 真是瘋了。 能幫忙岑老太太把這柄玉如意拿回岑家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別忘了一年前,初來港島的岑嫵是被這家人欺負(fù)去倫敦的。 “嫵姐,走啊。等會兒岑大小姐跟她母親肯定還會再來看望老太太,我們既然有事,就不要再多做打擾?!?/br> 許淳漾很著急,她真的不希望岑嫵選這一條路。 岑嫵沉吟片刻,拾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品出還是那個雨天她獨(dú)自來這里探望吳馨利時喝到的茶。 君山銀針,文成公主出嫁的時候帶它入藏的金鑲玉。 “二小姐,沒有人逼你,但是老太太的確在一年以前就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把這些賬本跟地契交給你。” 于媽聽出貼身小助理瞎叫喚讓岑嫵快走的目的,是不想讓岑嫵接這個家。 然而岑嫵在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還是伸手接過那些賬本跟地契,房契。 她想得很清楚的告訴岑老太太:“一年時間,我?guī)兔Υ蚶磲业牟铇I(yè)生意回正軌。條件是一年后,岑家把陸家的聘禮全部退回,屆時我愿意嫁給誰,就嫁給誰。岑老太太之前允諾過我,如果我?guī)兔?,?lián)姻之事就可作廢?!?/br> “好?!眳擒袄豢诖饝?yīng),激動得連連咳嗽,咳完再說,“嫵嫵愿意給這一年時間,是我們岑家上輩子積德才迎來的福報?!?/br> 岑嫵能把這柄現(xiàn)在市值九千萬港幣的玉如意帶回岑家,她這樣的女子能攀上的高枝又怎么可能只是陸家三公子這樣的角色。 “許淳漾,拿著這些東西,我們走?!本姐y針喝完,岑嫵叫助理干活。 許淳漾是個軟妹,偶爾會斗膽表達(dá)意見,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聽老板的命令。 “……啊?好。”現(xiàn)在老板要跳火坑,許淳漾也沒有辦法,只能抱起那些厚厚的賬本跟地契文書,跟岑嫵離開加多利山。 “二小姐,請慢走。歡迎常來看望老太太。以后這個家是二小姐當(dāng),我們下面所有人都會聽二小姐的意思辦事?!庇趮屢宦穼⑨瘚乘偷酵T趧e墅門口的白色g500,殷勤的為她拉開車門,扶她上位。 * 越野車朝山下開,窗外旖旎風(fēng)景閃過,只有主仆兩人在。 許淳漾忍不住抱怨:“我最近收到很多債主的電話,他們真的欠了很多錢,嫵姐你這樣接手,不要說一年時間,說不定十年時間,都扶不起這個家。” “一年就夠了。”岑嫵低頭翻看賬本,看來接下來她有很重的任務(wù),就像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qū)懢碜?,看得眼花,寫得眼疼,也只能?jiān)持。誰讓她選擇了這一條路呢。 “嫵姐,你是不是為了一年后能名正言順的嫁給聞少,才這樣選?”許淳漾滴溜著腦袋,終于想明白岑嫵為何這樣做。 因?yàn)?,岑嫵想一年后名正言順的跟周聞在一起?/br> 岑家眼下欠了這么多錢,之前收下的陸家的聘禮早就拿去填補(bǔ)生意的虧空,岑嫵要是不解決這個事情,她就還是一個被陸越禮相中的以利益換婚姻的低賤未婚妻身份,她又怎么能做周家的五少奶奶。 外加上岑旖麗這幫人日日在城中對她這個岑家私生女散布的各種抹黑,岑嫵說什么都跟那個出身貴族世家的蘇枝惠比之不及。 “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早就嫁了,你信不信?”岑嫵忽然不想再隱瞞小助理她跟周聞是夫妻的事。 “我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嫁給了他,我認(rèn)識他那年我十八歲,他十九歲。我們沒能在一起,后來分開了三年多,他再出現(xiàn)就跟我求婚了,我們很快就去民政局辦了結(jié)婚。我本來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很快就答應(yīng)了,因?yàn)樵谶@個世界上,我想擁有的,從來都只有周聞而已?!?/br> 鈍感清冷的岑嫵很少這么認(rèn)真的對外人說出心聲。 堪稱是無父無母的她來到這個世界,并不稀罕得到什么。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從來都是岑嫵的人生價值觀,萬物皆盛大,她不能也不想擁有什么。 直到十八歲那年,有人把被毒蛇咬傷,以為自己就這么死去也毫不足惜的她抱在懷中,嗓音溫柔的對她的耳朵說,別怕。 岑嫵才開始變得勇敢的去想擁有一個人。 就是她長大后毫不遲疑的嫁給他的人,岑嫵的如是我聞。 跟了岑嫵這么久,從來沒聽過岑嫵如此傾吐心底事的許淳漾忽然想把車馬上停在車邊。 “我的天,你們居然早就結(jié)婚了?!”小助理激動的掛上閃燈,要偏轉(zhuǎn)方向盤。 岑嫵發(fā)現(xiàn)后,揚(yáng)聲問:“小漾你要干嘛?” “嫵姐,你把剛才的話再原樣說一次,我要錄下來給聞少聽,他聽到一定會開心死。”許淳漾準(zhǔn)備靠邊停車,然后為周聞錄下一段愛的告白。 “……小漾。” 岑嫵哽咽喉頭,認(rèn)真的強(qiáng)調(diào)說,“不要這么激動,我一直不告訴你是因?yàn)榕伦呗╋L(fēng)聲,你也千萬不可對外透露我跟他是夫妻,至少在接下來的這一年里不要。他現(xiàn)在在港城的地位無人能及。我跟他傳出婚訊,不是好事?!?/br> “知道了??墒莿偛艐辰阏f的那些話,真的不需要再說一次嗎?聞少應(yīng)該聽到嫵姐的心聲?!?/br> 許淳漾無比高興岑嫵跟周聞是夫妻,而不是金絲雀跟金主。 如此,周聞昨天讓蔣玉明拍下玉如意,就更顯得深情體貼,岑嫵要什么,即使不開口跟他要,他都會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給岑嫵。 因?yàn)獒瘚呈撬?/br> “不需要,我們今天不是還有正經(jīng)事,趕緊開車去服裝廠。” 現(xiàn)在面對一大堆瑣事的岑嫵可沒時間談情說愛。 * 熱夏天氣奧熱。 岑嫵在外風(fēng)塵仆仆的忙了一天,先去了服裝布料廠,又去了三浦澳的茶鋪。 等她下午日落時分去的時候,那柄做工精細(xì)的古董玉如意已經(jīng)回到原來的位置,在岑家名下最大一間茶鋪,湖西堂的大廳陳列柜里鎮(zhèn)店。 店里沒有債主上門要債,不少顧客在伙計(jì)的熱心招呼下付款買茶,形勢一下子好了許多。 鐘伯在柜臺后撥算盤,見到岑嫵來,立刻喜笑顏開的來迎。 “二小姐,我正在整理湖西堂的經(jīng)營賬目,明早就可以給你,岑老太太吩咐,現(xiàn)在二小姐是新家主。最晚到明早各間茶鋪就必須把經(jīng)營賬目呈現(xiàn)給二小姐?,F(xiàn)在大家都在趕工呢?!?/br> 岑嫵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辛苦你們了。” “二小姐,那柄玉如意回來了,岑老太太說是二小姐找回來的,真是太好了?!辩姴畬@個古董有很深的感情。 岑嫵如今依然記得當(dāng)初她小時候鐘伯給岑嫵講的時候溢滿了自豪,這是岑家的上品茶葉進(jìn)供給朝廷才得到的御賜珍寶,彰顯了這個百年茶葉世家曾經(jīng)的榮耀。 鐘伯從十幾歲就一直在岑家茶鋪?zhàn)鍪?,這些散發(fā)著各式濃郁香味的茶葉糅合成了他漫長的人生。 如今,眼看這個人生即將走向落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挺身而出。 鐘伯真的沒有看錯岑嫵。 就憑她初上港島,為岑老太太的壽辰畫下的那幅國畫,鐘伯就能看出,岑嫵是一個懂茶更懂人生的人。 “鐘伯,那只是一個古董,找回來就好。我們都不要提它了,從明天開始,我什么都不懂,你一定要無所保留的教我做生意?!贬瘚持t虛的請鐘伯幫忙。 鐘伯忙不迭的答應(yīng),“我一定會盡我所能。” 店里人多,鐘伯也不好問岑嫵這柄玉如意是怎么回來岑家的。 鐘伯聽易肆說,岑嫵跟周家太子爺好像在一起了。 但是不知道是哪種在一起。 易肆悄悄告訴鐘伯,二小姐剛上島時,手上戴的那只玫瑰金情侶手鐲上刻的英文字母z.w.,就是周家太子爺,周聞。 這還不止,二小姐手上還有比這個手鐲更值錢的定情信物,青玉葉。 周聞生母生前最喜歡的天價首飾,周聞都拿去給了二小姐。 鐘伯將信將疑,如今玉如意沒被港島第一名媛?lián)屪?,反而物歸原主,鐘伯也不得不相信,岑嫵心里的人是那個現(xiàn)在在港島權(quán)勢滔天的周家繼承人,周聞。 帶岑嫵參觀了一圈湖西堂,時間是日落黃昏。 后廚食堂要開飯了,鐘伯留岑嫵在茶鋪吃飯,岑嫵這才想起已經(jīng)出來了一整天,忙著正事,差點(diǎn)忘記家里還有一個太子爺要伺候了。 “不了,我回去吃?!贬瘚掣姴孓o,“我明早再來?!?/br> “二小姐現(xiàn)在住在哪里?”鐘伯問。他知道她早就不住白荔道。 “我住在瀾宜公寓,改天請鐘伯去做客吃飯。”岑嫵大方的回答。 鐘伯的白眉驚得上揚(yáng),那是港島售價最貴的公寓。 “我后來都過得很好,鐘伯不要擔(dān)心我。接下來,你幫我把茶鋪的生意打理好,我的人生就再也不會殘缺?!?/br> 岑嫵拍鐘伯的肩膀,用甜柔的聲音悄悄告訴他,“不要聽我jiejie胡說,我跟他絕對不是外面的人想的那種不堪關(guān)系?!?/br> 目前,只能還是選擇繼續(xù)跟周聞隱婚的岑嫵只能這么告訴心疼他的長輩。 他們最擔(dān)心的不過是周聞會對她始亂終棄。 “好,鐘伯相信二小姐的眼光?!?/br> 鐘伯于是選擇相信岑嫵跟那個周家太子爺一定會有美好將來。 第110章 新鮮吻痕 俚島別墅在暮色中早早的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