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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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陳家老宅是個大院子,有八間大屋,兩間牲畜房,田春蓮想把楊秋瑾婆媳三人掃地出門,徹底霸占整個大院,楊秋瑾當(dāng)然不是那種任人欺負(fù)的人。 在一番車轱轆的撕逼大戰(zhàn)后,楊秋瑾分到了近一半的房屋院子和自留土地,分家第二天,她就在老家大院中間砌了一堵高高的圍墻,另立院門,平時跟二房井水不犯河水。 聽到田春蓮叫自己,楊秋瑾腳步不停從她家院門口,神情無比冷淡:“回娘家?!?/br> “啥?又回娘家啊?!碧锎荷彑o視她臉上的冷淡,一雙眼睛不安分的往她手里挎著的籃子里瞧,正好有陣風(fēng)吹起籃子蓋著的布頭一角,她一眼就看見里面裝得白生生的雞蛋和油紙包的白糖,忍不住酸起來,“我說三弟妹,這個月你都回娘家多少回了?你再心痛你娘家,到底你是嫁出去的人了,哪有一直拿婆家的東西補(bǔ)貼娘家的道理,你就不怕大隊(duì)的人戳你脊梁骨?!?/br> 楊秋瑾舍得吃喝,沒分家之前,因?yàn)殛悇偾嗝吭露技腻X票,加上她是大隊(duì)會計,是大隊(duì)三大干部之一,每月雖然沒啥工資,但算的是干部滿工分,年底工分能換不少糧食,家里吃的喝的基本都是她在掏大頭,田春蓮兩個兒子每月都能跟著楊秋瑾吃上不少rou蛋精細(xì)糧食。 自從分家,兩家徹底鬧掰之后,田春蓮兩口子只是普通的社員,兩口子累死累活掙得工分,僅夠一家人填飽肚子,平時炒菜做飯油都不舍得放一滴,哪還有rou蛋精細(xì)糧食吃。 反觀楊秋瑾分家之后,陳勝青每月郵寄的錢票越來越多,三房隔三差五傳來rou蛋香,把田春蓮倆小子饞得嗷嗷哭,鬧出不少事兒。 其實(shí)當(dāng)年田春蓮也不想分家的,畢竟有陳勝青這顆搖錢樹在,楊秋瑾對家人又大方,啥都舍得買,他們二房跟他們?nèi)孔≡谝黄?,只會占便宜?/br> 可惜公公死后,李秀娥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怎么回事,一天到黑病蔫蔫的,最后病倒在床上,顆粒不進(jìn),滴水不飲,眼看有氣進(jìn)沒氣出。 楊秋瑾慌慌忙忙把她送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說救不了,又往縣里的醫(yī)院轉(zhuǎn),再接著往市里醫(yī)院,別的有名大城市醫(yī)院里來回轉(zhuǎ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吃了多少藥。 后來?xiàng)钋镨_口向他們二房借錢,田春蓮覺得三房沒油水可刮了,動了分房的心思,跟自家那口子吵鬧許久,終于鬧騰著分了家。 誰知道分家不過一星期,原本病懨懨,看著要死不活的后婆婆好了,漸漸地生龍活虎,啥活都能干,三房的日子也越過越好。 田春蓮每每聞到隔壁三房廚房傳來的rou菜香,看到小侄子穿得光鮮亮麗,自家兩個兒子穿著跟乞丐一樣到處是補(bǔ)丁的衣裳,心里頗不是滋味。 她總覺得當(dāng)年后婆婆是在裝病,要不然為啥自己提分家的時候,楊秋瑾答應(yīng)的那么爽快呢,這倆婆媳是聯(lián)合起來整治她呢。 楊秋瑾本來懶得理她,聽她說這酸溜溜的話,冷笑起來:“你管我每月回娘家多少次,補(bǔ)貼多少給娘家,我樂意,你管得著嗎?再說了,我婆婆都沒說啥,你跟村里那些八婆跳腳啥!還戳脊梁骨,誰敢戳我,看我不把她的手剁給狗吃!二嫂沒事做就多下點(diǎn)苦力,多掙點(diǎn)工分給大娃他們換點(diǎn)rou吃吧。” 這是諷刺田春蓮沒本事,還屁話多,就會學(xué)人眼紅嫉妒說酸話。 田春蓮氣得夠嗆,望著楊秋瑾離去的背影,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可把你給能的,就你這潑婦樣兒,陳勝青要是活著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給踹了,另外娶個溫柔賢惠的,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楊秋瑾背對著她,不屑地撇撇嘴。 陳勝青還是孩子的時候,是先鋒大隊(duì)出了名的好孩子,好學(xué)生,他不像村里那些男孩子那樣調(diào)皮搗蛋惹事生非,他不跟人打架,也不跟人吵架,從t小就很懂事聽話,幫著家里里里外外干活,對誰都一副笑呵呵不生氣的好脾氣模樣,在學(xué)校也是成績優(yōu)異,是老師眼中的心頭好,是同學(xué)眼中的好榜樣,是大隊(duì)社員們?nèi)巳丝滟澋娜们嗄辍?/br> 然而只有楊秋瑾知道,陳勝青在這樣一副老好人的面具,私底下是怎樣一個黑心狠厲的人。 她曾經(jīng)見過不到七歲的他在黑夜之中,把欺負(fù)他的十二歲壯小孩套進(jìn)麻袋里,打得鬼哭狼嚎,屁滾尿流,血跡斑駁,還不敢告他狀。 曾經(jīng)見過九歲的他,拿起一把尖刀,面無表情得殺掉一只咬死人的大瘋狗,狗血淋得滿村道都是。 見過他藏在人群中,對著一個被丈夫打得鼻青臉腫的女人說‘他打你,你就拿刀捅他,否則他把你打死了,你的孩子也會被他打死’,那個女人就拿起一把刀,捅死了她的丈夫...... 他做得那些事,很隱秘,基本沒人知道,可是很不湊巧,每次都被她看見。 她每次都是不經(jīng)意間看見,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躲起來偷看,可有一次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她。 那是他半夜殺瘋狗的那次,他拖著沉重的瘋狗尸體,手里拎著一把帶血的尖刀,一步步向她躲藏的草叢走過來。 狗血在村道蜿蜒成奇怪的痕跡,月光照耀下,他小小的身形像是從地獄出來的惡鬼,嚇得她心臟呯呯直跳,條件反射想跑,腿卻怎么也不聽使喚,僵在原地。 很快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見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副要嚇哭的樣子,忽然伸出帶血的食指往她腦門心一戳,臉上帶著一副溫和的笑容,一字一句說:“下次,記得藏好。再讓我找到你,我就挖掉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