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左耳
早晨。育幼院外路上的車絡(luò)繹不絕,聲響驚醒了詠彤,她看著還在熟睡的嵐元見怪不怪。收拾好床鋪后到外頭看了天空,太陽升上來正喚醒熟睡的城市。已經(jīng)有小攤販正準(zhǔn)備食物,迎接今日的祭祀慶典。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想吃早點?看得好入神?!箥乖簧砉P挺西裝,黑色蓬松短發(fā),瀏海貌似有一陣子沒修剪,身高一百七十,站在詠彤身后,一邊說一邊擦拭眼鏡。 「還好。」詠彤睡眼惺忪地瞇起眼睛。 「我們該去通訊中心了?!箥乖称鹦心?,朝計程車招手。 「不用和院長打聲招呼再離開嗎?」 「剛剛?cè)バ菹⑹以洪L不在,應(yīng)該在幫忙孩子洗漱。我留了張紙條?!?/br> 「那就好?!?/br> 兩人搭乘計程車到通訊中心,在嵐元的宿舍洗漱一番。 詠彤換上黑色洋裝,在一旁等待嵐元打好領(lǐng)帶。一想到待會兒長官會來,詠彤顯得坐立難安,「會有幾個長官來呀?」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聽說其中一個長官和我父親在戰(zhàn)爭時期共事過?!箥乖匦麓蛄巳晤I(lǐng)帶,還是略微歪斜。 「那不就也和我父親共事過?你以前見過長官嗎?」詠彤接過領(lǐng)帶,重新打了一次看起來好多了。 「謝謝。沒有見過,也沒聽我父親提起?!箥乖┥虾谏餮b外套。 「我也沒有印象有軍人來拜訪過。你不會打領(lǐng)帶嗎?」詠彤一臉淘氣的問。 「平常穿實驗袍用不上,只有參加典禮時才打領(lǐng)帶。時間差不多了,我們?nèi)ラT口等?!箥乖c詠彤帶上隨身物品。 「很久沒去實驗室了,有點懷念。」詠彤說。 「買了很多設(shè)備,你想去的話典禮結(jié)束帶你去,順便讓你看看我的研究。」嵐元雙眼一亮。 「怎么感覺去了,就走不開了?!?/br> 此時有一臺小客車停在門口,司機穿著軍人服裝,下車筆直走過來,「請問是嵐元先生和詠彤小姐嗎?」軍人聲音莊嚴(yán)且飽滿宏亮。 「是的?!箥乖f。 「我?guī)晌蝗サ涠Y會場?!?/br> 詠彤和嵐元坐在客車后座。上車時發(fā)現(xiàn)除了司機外,副駕駛還有一名軍人,想必就是嵐元提過的長官。 長官回過頭,「你們都長這么大了啊。一定對我沒有印象,記得只有你們出生時去拜訪過而已?!归L官與開車的軍人有著天壤之別,非常有親和力,與其說是軍人更像是鄰家伯伯,正在間話家常。 「啊,我叫帆軒,叫我帆軒叔叔就好?!?/br> 「好?!箖扇藨?yīng)答。 或許是對陌生人有警戒,兩人對熱情的伯伯沒有太大反應(yīng),直到帆軒拿出泛黃的照片,上面有三個人拿著飯糰笑得很開心。 帆軒說道,「最右邊是嵐元的爸爸,左邊是詠彤的爸爸,中間瘦巴巴的是我。」說完大笑起來,「好懷念。當(dāng)時戰(zhàn)爭期間不能拍照,趁吃飯的時候偷偷拍了一張?!拐Z畢把相片遞給嵐元。 嵐元接過相片,起初還猶豫相片中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父親,過沒多久便熱淚盈眶,哽咽的對詠彤說,「我父親額頭上有個疤痕,原來他真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了。 「他真的很帥氣?你是想說這個嗎?」詠彤溫柔地拍拍嵐元肩膀。 嵐元點點頭,把相片交給詠彤,「你父親看起來好強壯?!?/br> 詠彤狐疑的接過相片,「是我父親沒錯,但是我不記得他的身材這么有氣魄?!?/br> 「你父親年輕時力大強壯,幫了很多忙。但自從生病后就大不如前了。要是沒有他,我現(xiàn)在也不會在這里。」帆軒的語氣顯露滿溢的懷念與敬畏,過沒幾秒直轉(zhuǎn)急下,嚴(yán)肅了起來,「你們的父親都是因病去世,我一直都覺得非常怪異。他們戰(zhàn)后身體越來越差,醫(yī)生都檢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和他們朝夕相處卻一點事都沒有。最近我無意見聽到了有關(guān)戰(zhàn)場上的秘密,想和你們確認(rèn)幾件事情。」 客車速度漸漸慢下來,前方就是祭祀典禮的會場。戰(zhàn)后為了紀(jì)念軍人的辛勞,修建了一個廣場和一塊英雄碑,上面刻滿了軍人的姓名。因戰(zhàn)爭傷亡或有功的軍人死后埋葬在廣場后的山坡上,取名為平和丘。 廣場前方早已擠滿人群,距離正式的典禮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蛙囖D(zhuǎn)了個方向,穿梭在小路里,最后來到一棟小木屋,從外面看年久失修,藤蔓沿著邊緣往上攀爬,覆蓋整個屋頂。 「就是這里,等下我們在老地方會合,謝謝。」帆軒向司機道謝完,便領(lǐng)著兩人到木屋里去。 「小心腳下,有腐敗的木頭。這里是以前的避難點?!狗幎紫聛恚檬謸荛_枯枝與落葉,和村里的地下室入口一樣,是一個手動的門把。他用力一拉,果真下面有樓梯,「你們父親的一些資料在軍事上是機密,我偷偷復(fù)印了一份,藏在這下面?!拐f完順著樓梯走下去,點燃墻上的蠟燭,「你們慢慢走下來,小心腳下。」 嵐元和詠彤互看了一下,兩人猶豫不決。剛認(rèn)識不到幾個小時的叔叔自稱是父親的同事,還被帶到奇怪的房子里,任誰都會懷疑是不是別有居心。 見到兩人停下腳步,帆軒催促道,「怎么了?怕黑嗎?」 「就算你是爸爸的同事,帶我們到如此詭異的地方,不管怎么看你都不懷好意吧!」詠彤鼓氣勇氣說。 帆軒笑了笑,歪頭說,「不愧是指揮官的女兒!時時刻刻保持警惕,這點和你父親很像。你們等一下,我把資料拿上去。」說完帆軒身影消失在漆黑中。 「詠彤,我父親在去世時說了奇怪的話?!箥乖f。 「你當(dāng)時五歲,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龍停下來了。』父親在彌留之際不斷重復(fù)這句話。」嵐元回憶起難受的記憶,身體逐漸變得僵硬。 下方樓梯傳來聲響,「嵐元,幫我接著!」帆軒雙手遞上來一個紙箱。詠彤見嵐元深 陷情緒里,越過嵐元接過紙箱。 「怎么了?」帆軒走上來看見嵐元面有難色,不知該怎么辦。 「沒事?!箥乖f。 「這個紙箱就裝著你說的機密檔案?」詠彤把紙箱放在地板,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張張的指揮報告,上面全是手寫的筆跡,不過是復(fù)印的有些地方不清晰。 帆軒從紙箱中翻出來一個檔案夾,「這本是我整理出來覺得可疑的地方。」 嵐元在事實與幻想掙扎中,奮力說出了一句話,「『龍停下來了?!弧?/br> 帆軒震驚不已,「你剛剛說了什么?龍怎么了?」他像是快要得到真相,緊迫地盯著嵐元。 「『龍停下來了?!弧箥乖貜?fù)。 帆軒仰頭,嘆了口氣,「你父親曾說過奇怪的話,他說他曾經(jīng)看見詠彤的父親對著龍大喊,龍停在半空中?!?/br> 「龍可能被嚇到了?」詠彤說。 帆軒搖頭,「龍沒有停下來的理由。但是它停下來了,整整三分鐘,還掉頭了?!鬼槃葑诘厣?,「我當(dāng)時不在場很難相信,但我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又是為什么?」他打開檔案夾,「你們的父親癥狀幾乎一模一樣,這不是稀奇的事,但是有人隱藏了這件事,我正在調(diào)查一個人,我們都認(rèn)識的人?!顾噶瞬±龍蟾嬗蚁陆堑暮灻?。 「怎么會!院長?」嵐元不可置信地看著報告。 「你們當(dāng)時還小可能不太清楚。育幼院的院長,在戰(zhàn)爭期間是前線的軍醫(yī),戰(zhàn)爭后被分配到育幼院。院長認(rèn)識你們的父親、我、你們,這不是太巧了嗎?」帆軒說。 「院長從來沒有提過我們父親的事,真的好奇怪?!乖佂f完,看了檔案夾上的疑點,「聽力變差、視力變差,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老化?!?/br> 「沒錯,重點在于全都是在戰(zhàn)爭后期到戰(zhàn)爭結(jié)束,以非??斓乃俣葠夯瑳]有任何藥物可以減緩,拖著病痛去世了?!狗幚^續(xù)說道,「我懷疑軍隊給你們的父親用了什么非法藥物,才會隱瞞這些報告。最重要的是,跟龍是否有關(guān)係?是否會遺傳到你們身上?!?/br> 「遺傳……」嵐元摸了左邊的耳朵,身體顫抖了一下。 「你們身體有什么異狀嗎?」帆軒問。 「嵐元小時候的聽力跟視力都很好,但是六歲后突然變差,一直到十歲左右才沒有再繼續(xù)惡化。左邊的耳朵現(xiàn)在聽不太到?!乖佂忉尩馈?/br> 「你呢?」 「我目前都還好?!?/br> 帆軒看著兩人誠懇的說,「抱歉,現(xiàn)在才來找你們。如果你們覺得不算太遲的話,我打算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若你們覺得太難受,我可以就此罷休?!?/br> 「一定得是這個時候吧,只有此刻可以做到的事,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嵐元,你覺得呢?」詠彤說。 「我也這么覺得,這個時候真相找上我們,一定有它的原因?!箥乖闪艘豢跉猓c點頭。 「雖然聽不太懂……你們是同意了?」 「沒錯,雙手贊成。」詠彤舉起雙手。 「接下來我們會配合的,還得麻煩您了。」嵐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