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道

    我背靠著小路邊上的泥巴坡，從包里摸出煙來。軟盒的煙就是這點不好，稍微一點碰撞就能彎彎曲曲。于是我取出一支然后弄直，接著點上吸了一口。突然胸痛咳嗽，于是吐出一口痰。除了有些血絲外，痰卻是無比新鮮和健康，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定然擁有俊朗的外表。也說明剛剛那種莫名的錐痛感卻已經(jīng)讓我的身體有些受傷了。

    我摸出電話，想都沒想就直接打給了司徒師父。因為在我認(rèn)識的還活著且沒有退行的人當(dāng)中，我想也只有他才能有十足的把握，一下把這件事給摁死了。

    我來說說這件事我的看法吧。

    在我最初提到的那個神秘門派里，若是細(xì)分，將分為“氣宗”和“意宗”兩種，前者是以修習(xí)氣功，傳播道法為主。后者則以修煉奇術(shù)，替天行道為主。起初只是道教的分支，師尊陶弘景，供奉呂洞賓。在漢朝末年到唐朝中晚期間，在中國版圖內(nèi)大為盛行。宋朝初年開始沒落，到了宋晚期的時候，由于蒙古屢年侵犯，于是教派內(nèi)有不少人棄道，剩下的少數(shù)人卻分成了幾派，各不相讓，各求所道。元朝初年，蒙古人入主，對各地宗教勢力進行整頓，順應(yīng)朝廷的那部分就以不反抗為條件從而得到發(fā)展，于是就演變?yōu)榱巳缃竦摹皻庾凇?，每天念念道法，修身養(yǎng)性，以無為之姿態(tài)視天下，卻漸漸失去了一些道家人本應(yīng)具有的憂國憂民。而因為不服從朝廷，而轉(zhuǎn)入民間發(fā)展的那一派，逐漸成了如今的“意宗”。由于要不斷與外族勢力對抗，意宗的道士們行蹤變得詭秘。加上早在分家之初，便承襲了本門大量的奇功絕學(xué)，于是長期隱匿于大行大市之間，又各自衍生出無數(shù)的小派別，救人治病，降妖除魔，趕鬼驅(qū)邪。符咒術(shù)獨步天下，遠(yuǎn)超當(dāng)今武當(dāng)?shù)篮腿娴馈２贿^歷史上這些小派的人時常有為非作歹的事情出現(xiàn)，于是口碑漸漸有些不好。做100件好事人家記不住，做1件壞事人家就能記一輩子。但是在1970年的時候，由氣宗掌門人號召，各道歸宗，開壇祭祖，這一派又重新成為一個整體。但是游散在各地的小道還是很多，也沒有認(rèn)祖歸宗，才在后來的幾十年間，依舊無法改變世人對他們一種畏懼的感覺。值得慶幸的是，后來在民間的這部分意宗道，由于時間久遠(yuǎn)且開枝散葉過多，原本的武學(xué)幾乎失傳，留下的都是些畫符點咒和人偶之術(shù)。而也正是因為可以暗暗傷人，很多心懷不軌的妖道，才讓人覺得分外害怕。雖屬道派，卻并非道士，如果用門規(guī)來約束，顯然是非常困難的。而這部分人神神秘秘，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他在干壞事的時候，往往你也就離死不遠(yuǎn)了。

    穆穆之前在薛家扯了我的頭發(fā)，于是我開始身上出現(xiàn)怪痛，這就是有人用我的頭發(fā)放進泥人人偶里，對我施法下咒。這很容易區(qū)分，因為如果是有壞人對薛家下咒害得他們家破人亡，我并不是薛家人，我沒有任何理由會受到傷害。于是我還活著，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施法的人道法不夠，加上我自己也有符咒等物防范，導(dǎo)致他不能一下克死我；二是他并沒打算真的弄死我，只是在讓我知難而退，要我明白，有些事情不要插手。

    我更愿意相信是第一種，因為這樣一來，我報仇就更痛快了。

    起初楚楚上吊，我就以及覺得很不對勁了，如我所說，她即便是死了，也實在是沒有理由特意在第7天夜里迷住自己的弟弟，單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弟弟看見jiejie，如果那一晚他夠著了門閂，估計第二天她母親還要再崩潰一次。因為楚楚的死法是吊死的，看見它的人基本上也是離死不遠(yuǎn)的人。在楚楚死后14天的時候我出現(xiàn)在了她家里，而我的出現(xiàn)顯然給這個幕后的施法者制造了很大的壓力。于是在那一晚，先是弟弟再次看見jiejie，接著襲擊我，扯了我的頭發(fā)，這是一早便計劃好的，為的就是后面能對我施法。再者楚楚的鬼魂出現(xiàn)在我的身后，并像吊死的人那樣搖搖擺擺用腳來踢我的后腦勺，好讓我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她，這說明這個施法的人其實是對我下了殺心的，否則他大可有別的方法讓我知難而退，根本不必指使楚楚的鬼魂來嚇我。而我在中咒之后，腦子里突然想起了魏先生車上的那個牛骨牌，還有骨牌上面刻著的咒文。于是一下豁然開朗。

    因為我曾經(jīng)在廣西見過這個咒文，那時候我還跟著師父學(xué)藝，在從柳州到桂林兩江的路上，替人解決麻煩的時候，在那家人院子里的胡桃樹上，看到這個咒文。當(dāng)時師父給我講了一個“鬼畫桃符”的故事，并告訴我今后遇到這類符咒的人，一定要千萬小心，因為如果一旦被這些人發(fā)現(xiàn)你在摻和，真是防不勝防。這個符咒本身的含義是驅(qū)鬼的，通常掛在家里或者戴在身上，而且能夠駕馭它的人，僅僅這一派而已。我也是該打耳光，師父的話竟然忘記。如果要說兇手的話，首先這派的意宗道是不收女徒的，薛大姐和外婆都直接排除，在外公、穆穆、魏先生之中。然而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前后順序一接上，邏輯一整理，于是我非常肯定，這一切陰謀的策劃者，不是別人，正是魏先生。他一定是個懂得道法的意宗人！

    而我也知道為什么他會制造了一個楚楚慘死的假象，他一定是在春節(jié)期間偷偷留存了楚楚的頭發(fā)之類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有，這樣就能用人偶術(shù)來控制楚楚的行為，而讓楚楚吊死在豬窩。豬窩本來是臟亂的地方，陰暗潮濕，瘴氣橫生，這樣死掉的孩子的魂魄被瘴氣纏繞，無法自行離開。所以當(dāng)?shù)弥⒆铀烙嵰院?，他就能夠順理成章的回到薛家，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一小會，就能收到楚楚的鬼魂。對于這種害死人收魂的做法，其目的無非只有兩個，一是用鬼魂去做一些人不能親自去做的壞事，二就是用來煉成小鬼，給自己續(xù)命添壽。而楚楚死了第7天，穆穆也見鬼了，這說明他不僅只要楚楚的靈魂，同樣也證明不是為了用鬼魂做壞事，因為如果只是做壞事，那么楚楚一個鬼魂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他一定是要給自己續(xù)命。這樣一來，繼而說明了這家伙一定曾經(jīng)做過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而導(dǎo)致自己的陽壽不齊，于是他才要找孩子來給自己添壽。我猜想他當(dāng)初正是因為得知了薛大姐家里有2個孩子，才慢慢接近博得好感，從而得到下手的機會。

    陰毒，太陰毒了！我的逃走希望沒有引起他的懷疑。在電話里，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什么的大致告訴了司徒師父，司徒師父雖然是個見錢眼開的人，但是他好歹還是個有很強正義感的正道。于是他當(dāng)下就告訴我，你到統(tǒng)景鎮(zhèn)口等我，我很快就到。于是我起身，在村口找了輛摩托車，搭車去了統(tǒng)景鎮(zhèn)口等司徒師父。

    司徒多年來行道，積攢了不少錢，從他那臺路虎車就能夠看出他的霸氣。不過他下車后，我發(fā)現(xiàn)他沒有穿道袍，心想也對，避免打草驚蛇。我上車指路，帶著他到了遠(yuǎn)遠(yuǎn)可以望到薛家的地方。司徒對我說，你現(xiàn)在先開我的車回重慶，找個中間點的位置停下等我電話。

    什么？我就是想等著看你怎么收拾這個家伙你居然叫我回去。司徒師父告訴我說，這個人根據(jù)你所說的，不是統(tǒng)景本地人，長期活動的地方在重慶市內(nèi)，所以他在市內(nèi)一定有一個地方是設(shè)了祭壇的。如果不找到祭壇然后毀了它，即便是小男孩的命保住了，小女孩的魂也永遠(yuǎn)走不了了。

    聽他這么一說，我就覺得事情相當(dāng)嚴(yán)重了，于是我冒著危險一路狂飆到接近140，反正也不是我的車罰也罰不到我的頭上。當(dāng)我下了高速，開到快到觀音橋的時候，司徒師父打來電話，說搞定了。我聽他的聲音似乎有點喘氣，看樣子我實在是錯過了一場精彩的對決，司徒說，你現(xiàn)在直接去李子壩背后上峨嶺的哪條公路，在某某路的某某號，那里有個汽配零件門市，現(xiàn)在店里沒人，你去把鎖撬開，祭壇就在里面。

    我有點無奈，因為我覺得司徒是個神經(jīng)病。大白天的你讓我去撬人家的門，恐怕還沒撬開就已經(jīng)被請到局子里去住單間配套了。

    掛上電話以后，我還是迅速趕往了那個地方，巧的是那個門市的附近拐角處就有一家開鎖匠。于是我上去對鎖匠說，我是魏老板的朋友，他的鑰匙掉了，人目前又不在，讓我來幫他想法開門。鎖匠一開始不相信，我才又告訴他，魏老板的女朋友姓薛，統(tǒng)景人，怎么怎么樣，后來鎖匠才相信我認(rèn)識魏先生。在開鎖之前，他還是非常專業(yè)地給了我一張身份證復(fù)印件，還有派出所備案的備案號。鎖打開以后，懊惱的是這錢竟然是我來付。進屋后關(guān)上門，我打開燈，開始在門市里尋找。尋找途中我并沒有忘記朝著墻角掛著的監(jiān)控攝像頭比出中指。

    這是一間大約只有10平方的小門市，從頂部的形狀我能夠判斷這里在改造成門市之前，是一個防空洞。重慶在二戰(zhàn)時期被日本人來來回回轟炸了很久，本身又是座山城，人口又非常多，于是大大小小的山上坡上，都密密麻麻的挖滿了防空洞。有人曾經(jīng)說過，重慶是一座中空的城市，因為挖洞太多。所以到重慶來的外地人，往往會感嘆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多數(shù)量的防空洞。而李子壩一帶，正好是當(dāng)年抗戰(zhàn)的舊址，連史迪威這樣的人物都曾經(jīng)在這里居住，于是這附近的民防工程更是搞得轟轟烈烈。

    重慶的這種防空洞比較有意思，因為它往往在洞的盡頭處，還會再挖一個小洞，這個小洞里雖然不一定有水源，但是一定是非常涼爽的。于是很多在夏天到防空洞納涼的市民，喜歡帶著一些啤酒，放到小洞口里，過不了多久，就成了冰鎮(zhèn)的。而當(dāng)我在門市里找到那個小洞后，我也找到了在里面陳設(shè)的一個祭壇。

    小洞里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白熾燈，點亮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邊上是一個自己搭的廁所。正對著廁所的那面墻的墻角，就擺放著一個香案。香案上有三個小酒杯，左側(cè)的一個里面放了谷子，就是沒剝的大米。右側(cè)的一個里面放了些朱砂，中間的一個杯子里，有一些指甲殼，而指甲殼的下面，是薄薄的一層好像綠豆糕一樣的膩膩糊糊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在正對中間那個杯子、香案靠墻的一側(cè)，擺放著一個銅制的香爐，里面沒有供香也沒有香灰，而是有一大把凌亂成團的頭發(fā)。我撿起頭發(fā)一看，長長的，是女孩子的。于是我想這一定就是楚楚的頭發(fā)，在第7天尸體被刨出來的時候，被魏先生在薛大姐暈倒后扯下來的。香爐的邊上躺著一個泥巴質(zhì)地的小人，小人的手腕和腳腕以下的地方都掰斷了。在每個酒杯下面的香案上，都壓著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歪歪斜斜的畫了些符號。其中一個我是見過的，是用來驅(qū)使鬼的，這就像我們在林正英叔叔的片子里看到的，貼在僵尸腦門上的那種。地上有一個小蒲團，香案地下有幾個鐵制的啞鈴。香案背后的墻上，貼了張鐘馗的畫像，貼著墻壁圍繞著香案的那個半圓形的范圍內(nèi)，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紅色的蠟印。整個場面看上去陰森詭異，我仿佛都能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魏先生，一邊點著蠟燭，一邊在這里走來走去的念咒，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小洞里，手機沒有信號，于是我走到外面來給司徒師父打電話，告訴了他祭壇的樣子。他聽了以后，嘆了口氣，然后告訴我，要我把符按左右中的順序依次燒掉，將泥人用東西泡在水里，然后用手徹底搓成粉末。再把左右兩個杯子里的東西互換位置倒在香案上，再把酒杯摔爛，接著把香爐和中間那個酒杯一起給他帶過去。此外，他還要我在臨走前在蒲團上撒泡尿。于是我花了10分鐘醞釀尿意，接著把香爐和中間那個酒杯用東西包好，出門后我直接上車，再次趕往統(tǒng)景。

    到了統(tǒng)景的時候還不到中午，我知道司徒師父已經(jīng)收拾了魏先生，于是高高興興地走進了薛家，敲門進屋后司徒師父立刻關(guān)上了門。我看見魏先生站在堂屋的桌子上，赤裸著上身，雙手高舉并攏地綁在房梁上，雙腳也被捆住了，身上臉上滿是泥污和傷痕。從傷痕來看，是女人的抓痕和咬痕，這么說來在我離開后，司徒師父制服了他，也把實情告訴了薛家人，薛大姐自然是怒到極點，沒拿刀殺了他都算是對得起他了。魏先生雖然萎靡著，但是人還是清醒的，我爬到桌上，狠狠給了他一耳光，算是報了咒我的仇。

    屋子里只剩下司徒和我還有外公跟魏先生，外婆已經(jīng)把薛大姐跟穆穆拉回房間里關(guān)住并照看著了。外公在一旁老淚縱橫，他自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齒。我從桌子上下來以后，司徒師父就告訴了我，我離開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顯然的是，魏先生沒有想到我會帶來一個這么厲害的幫手，他以為我早就落荒而逃不敢過問了。于是當(dāng)司徒師父假意到薛家問路的時候，順道借用了薛家的廁所，在廁所里，司徒就對魏先生下了法咒。至于具體是什么方法我不懂也不能問，總之是讓魏先生身上跟我一樣疼痛，當(dāng)他意識到有高人在這里打算跑的時候，司徒師父就喊鬼縛足，讓他跑幾步就摔倒，也就跑不了了。

    喊鬼？你把楚楚的鬼喊出來了嗎？我問道。司徒師父有點得意地笑了一下，說不是，他喊出了幾年前車禍去世，楚楚和穆穆的父親。我大吃一驚，如果要我來喊他父親的話，必須是要先找到他父親的墳?zāi)够蛘哂兴赣H生前的東西，且在他父親沒有被安然超度的前提下，我才能喊得出，而且喊出來也只能問問事情，完全不能請它替我做任何事，更不可能要他來幫我收拾壞人。瞬間對司徒師父繼大橋事件后再一次肅然起敬。

    司徒師父沒有跟我細(xì)細(xì)解釋，畢竟不是一家子人，這些跟我說了也完全沒有意義，于是至于他是怎么把楚楚父親的魂喊出來幫忙的，我是至今仍然不知道。

    司徒師父告訴我，在他追擊魏先生的時候，感覺到楚楚的鬼魂正在攻擊他，于是無奈之下暫時將楚楚的鬼魂收到了他的玲瓏八卦袋里，直到制服了魏先生。薛家人都傻眼了，一開始還以為魏先生是個什么逃犯，而司徒師父是個便衣警察一類的。后來拖回薛家綁起來，司徒師父才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訴了薛家人。于是話一說完，魏先生身上就多了許多傷痕。

    我問司徒師父，那楚楚的魂現(xiàn)在怎么辦？司徒師父說，你在他的祭壇下面看到的鐵坨坨，是用來墜魂的，是強迫這個鬼魂一直呆在原地，哪都去不了。谷子是用來喂養(yǎng)的，朱砂是用來點咒的，而泥人手腳都斷了，就是為了牢牢地束縛住楚楚的魂魄。

    然后司徒說，楚楚的魂是能夠送走的，我要你帶來的香爐和那個杯子你帶來了嗎？我說帶來了，于是我到屋門口去拿，進屋的時候，我順手就放在門口了。我把香爐和杯子拿到司徒跟前，他對我說，你聞一下那個杯子里，是什么味道。于是我拿起杯子聞，很臭，是那種好像什么潮濕的東西而且發(fā)霉的臭味。于是我問司徒師父，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臭？他說，這是楚楚吊死吐出舌頭后，從舌頭上刮下來的舌苔。

    于是整個世界又一次安靜了。

    如果不是因為司徒是我尊敬的前輩，我一定會把那些舌苔塞進他的嘴里。才能平息他故意不告訴我，然后叫我聞味道的惡劣行徑。

    司徒師父告訴我，舌苔是因為人體的內(nèi)熱重才會出現(xiàn)的，屬性上來說是屬火。而煉制這樣的續(xù)命小鬼，必須得至陰才行。于是魏先生才在一早就策劃在春節(jié)后陰陽交替的日子動手。楚楚本身是個女孩，且紅衣下葬，陰氣極重，再加上7天曝尸，于是讓每個7天都成為楚楚死亡后鬼道上的至陰點。吊死在豬窩，祭壇設(shè)在潮濕的廁所外，這些都是為了要讓楚楚的鬼魂自始至終都處在一個絕對陰的環(huán)境里。司徒師父說，幸好你今天告訴我了，我打賭要是你忽略了這個事，穆穆在下個第7天也會死。

    聽司徒師父說完，我對眼前這個男人痛恨到極點，真想再給他幾耳光。

    殺人償命，這是自來的規(guī)矩。但是如果把他送到警察局，他將有無數(shù)的理由為自己開脫。即便薛家人加上我和司徒作證，警方也不會把我們說的這些當(dāng)作立案的證據(jù)，但是絕對不能放了他走。而一直關(guān)著他，我們反倒會因為非法拘禁等罪名被逮捕。于是當(dāng)我問司徒師父要怎么處理這個家伙的時候，他說他已經(jīng)給這個門派的高人聯(lián)系過，他們會來帶走他處理。是用家法門規(guī)來私設(shè)刑堂，或是關(guān)進道洞讓他自生自滅，就由他們本門的人來定好了。因為魏先生用的是他們門派的道法，他們必須為這樣的弟子負(fù)責(zé)。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一邊當(dāng)著司徒師父的傳話筒，來回跟薛家人溝通魏先生的處理方法，最終他們才同意讓司徒師父聯(lián)系的門派人來帶走魏先生，可憐的一家人，找到了殺害自己家人的真兇，卻因為無處立證，又不能殺了他報仇而落下殺人犯的罪名，于是只能啞巴吃黃連，打落牙齒吞肚里。而這也是這件事沒有善終，我唯一的一個遺憾。

    等到魏先生的門派里來人，我們已經(jīng)是等到了近乎深夜。在把魏先生帶走的時候，薛大姐走到他跟前，拉起魏先生的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那意思大概是在說老娘真是信錯了你了。然后又是一口狠狠地咬住魏先生的手臂，咬著咬著，卻哭著松口，癱坐在地。

    臨走前，司徒師父告訴薛家人。哪怕是有點不敬，你們也應(yīng)該給楚楚選一塊墓地，妥善安葬。這種無名墓的習(xí)俗，實在害人。楚楚的鬼魂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善待她的。

    回重慶的路上，我問司徒師父，楚楚的鬼魂該怎么辦。他嘆了一口氣，說他打算暫時供養(yǎng)著，等到楚楚的五行歸位，不再至陰的時候，再交給我?guī)贰?/br>
    我明白司徒的意思，也明白他要我最終來送行的含義。

    一個多月以后，得知薛大姐一家已經(jīng)安葬了楚楚，司徒師父也說楚楚已經(jīng)可以被帶路了，于是我跟司徒師父，在嘉華大橋的橋底下，給這個可憐的孩子送了一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不能熟知的神秘力量，切莫輕易招惹，免得后悔莫及。

    多年后我從司徒師父口里得知，魏先生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不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