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曉莊家忠烈，也明白莊老夫人不易，周泊序?qū)ηf老夫人滿心敬重。

    好個(gè)情非得已！

    瞥了一眼莊老夫人臉色，郁瀾捏緊了手，生怕莊老人將周泊序趕出去。

    好在有郁崢和姜舒在，莊老夫人總要顧忌幾分，裝也要裝出幾分大氣。

    “周大人請(qǐng)坐?！?/br>
    “謝老夫人。”周泊序恭謝后坐到莊韞旁邊。

    明知周泊序所為何來，但莊老夫人并不挑明，直接婉拒：“周大人雖與公主是舊友，但如今身份不同，還是得多避嫌，往后若無事，便別再登門了，以免叫人誤會(huì)?！?/br>
    郁瀾一聽，心立時(shí)沉了下去。

    莊老夫人這是不同意。

    郁崢同姜舒靜坐著，并未出聲。

    周泊序明白，有些事得他自己來。

    “老夫人，今日我來便是想稟明老夫人，我要求娶公主為妻。”

    是她拒絕的不夠明顯？還是話說的不夠難聽？他竟還敢求娶！

    莊老夫人氣怒不已，假意維持的大度霎時(shí)破裂，面色極為難看道：“公主是我莊家兒媳?！?/br>
    周泊序擰眉道：“是，但莊小將軍已去多年，公主便是守節(jié)，也早該守滿了，可另尋他嫁了?！?/br>
    最后一層紙被無情撕破，讓莊老夫人無法再自欺欺人，怒視著周泊序冷聲道：“周大人今日是來逼迫老婆子來了？”

    “不敢，晚輩只是稟明心意，求得老夫人成全?！敝懿葱蚬笆执故?，很是恭敬。

    來之前他便知今日艱難，早已做好準(zhǔn)備。

    顧不得郁崢姜舒在，莊老夫人咬牙道：“若我不同意呢！”

    廳中靜了靜。

    郁瀾面容哀傷，眼中已有淚水。

    莊韞不太明白的看著她，有些茫然。

    他從未見祖母發(fā)這么大火，也從未見母親這般哀痛。

    年紀(jì)尚小的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沉默許久的郁崢，沉吟著開口：“老夫人，我阿姐便是尋常閨秀，亦或是普通女子，守節(jié)八年也可改嫁了?！?/br>
    他敬重莊家忠烈，也體諒莊老夫人不易，但他絕不容許有人欺負(fù)他阿姐。

    周泊序不踏出這一步便罷了，他既已踏出，那莊家必得放人。

    莊老夫人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郁崢道：“王爺今日也是來逼迫老婆子的？”

    莊老夫人心中清楚，周泊序求娶郁瀾，只需一道賜婚圣旨，根本無需她同意。

    可她就是不甘心。

    當(dāng)年頂著功高迫主，得罪皇室的風(fēng)險(xiǎn)求娶郁瀾，為的就是給莊家留下一份倚仗。若郁瀾改嫁，那當(dāng)年的苦心豈不白費(fèi)。

    “老夫人多慮，我與周泊序并無串通，也無逼迫老夫人之意，只是實(shí)情實(shí)說?！庇魨槒娜莶黄?。

    郁崢這般坦然，反倒叫莊老夫人無話可說。她若再質(zhì)疑，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知曉莊老夫人心中顧慮，郁崢又道：“韞兒是阿姐的嫡長子，也是我最疼愛的外甥。只要我和阿姐在一日，便會(huì)護(hù)著他一日，不會(huì)因任何變化而改變。”

    這是承諾。

    莊老夫人聽的心頭一震。

    郁崢的為人眾所周知，他一介王爺，說出口的承諾自是金口玉言。

    見莊老夫人似有些松動(dòng)，周泊序趁機(jī)道：“老夫人，晚輩待公主之心，滿京皆知。常言道愛屋及烏，請(qǐng)老夫人放心，晚輩定將韞兒視為己出，絕不薄待?！?/br>
    “待將來韞兒長大，晚輩會(huì)竭力助他重振莊家門楣，絕不會(huì)叫莊家沒落。若有違此諾，便叫我永無子嗣?！?/br>
    這咒發(fā)的已是極重。

    周太傅一生清正，竭心為國，膝下也只得周泊序一個(gè)獨(dú)子。若周泊序永無子嗣，那周家的香火便斷了，下場比莊家還凄涼。

    郁瀾猛然抬眸看向周泊序，又急又氣，更多的則是感動(dòng)。

    莊老夫人大為震憾，沒料到周泊序能為郁瀾做到如此地步。

    她雖不了解周泊序，但也聽過他的為人。

    與郁崢一樣，周泊序說一不二，言出必行，乃真君子。

    再者，周泊序當(dāng)年便是皇帝和毓貴妃相中的駙馬，品性已受過皇家考驗(yàn)。

    莊老夫人心中明白，郁崢和周泊序是在給她臉面，給莊家臉面。

    第223章 脅迫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莊老夫人心知，她若再不退步，怕是就要皇權(quán)壓頭了。

    郁崢的話是提醒，也是警告。

    反復(fù)思慮后，莊老夫人朝外吩咐：“來人，今日府中人多，讓廚房多加兩個(gè)菜?！?/br>
    “是?！毕氯祟I(lǐng)命去了。

    姜舒幾人聞言長松口氣。

    莊老夫人這是留周泊序用膳，變相同意了。

    “謝老夫人成全?！敝懿葱蚱鹕?，深躬致謝。

    郁瀾紅了眼眶，哽咽道：“謝母親成全?！?/br>
    莊老夫人悵嘆一聲，望著莊韞憐憂道：“老身別無所求，只要你們待韞兒好就行?！?/br>
    莊韞是莊家的希望，也是支撐她熬下去的唯一力量。

    “晚輩絕不食言。”周泊序再次鄭重保證。

    莊老夫人看著氣宇軒昂的周泊序，想到十年前莊家對(duì)他的傷害，又想到他今日重諾，心中終是有些愧疚。

    細(xì)究起來，周泊序并不欠莊家，反倒是莊家欠了他?？伤膽汛蠖炔挥?jì)前嫌，還愿意接納莊韞，實(shí)屬難得。

    往事不可追，人總要向前看。與其日日提心吊膽，不如放手成全。

    心中的那道坎一過，莊老夫人驟然釋懷。

    天上陰云散開，金色暖陽灑向大地，融化積了幾日的寒雪。

    午膳時(shí)，莊家的膳桌頭一次坐這么多人，頭一次這般熱鬧的過年。

    看著給莊韞夾菜盛湯的周泊序，莊老夫人忍不住老淚盈眶。

    莊韞還未出生便失去了生父，或許這是老天給他的補(bǔ)償。

    膳后，周泊序起身告辭，沒有多留。

    今日之事莊老夫人雖同意了，但畢竟是在莊家，說什么做什么都要顧慮莊老夫人的感受，不甚方便。

    臨走時(shí)，周泊序深看了郁瀾一眼。

    知曉兩人定是有許多話要說，又不得良機(jī)，姜舒便道：“明日王府?dāng)[年客宴，阿姐帶韞兒早些來?！?/br>
    郁瀾一怔，隨即應(yīng)下：“好?！?/br>
    莊老夫人聽著她們的話，心里跟明鏡似的。

    她知道，郁瀾在莊家的日子不多了。

    郁崢姜舒同周泊序一道離開，上馬車前周泊序朝兩人拱手：“多謝?！?/br>
    郁崢墨眉輕挑：“明日記得帶年禮?！?/br>
    周泊序一愣，隨后失笑：“好，定然給你備份厚禮?！?/br>
    今日能說服莊老夫人，郁崢可是出了不少力，理該以厚禮相謝。

    回去的路上，周泊序渾身輕松，嘴角掛著壓不住的笑意。

    “公子回來了。”回到周府，門房下人見到神采風(fēng)揚(yáng)的周泊序，很是驚訝。

    “嗯?！敝懿葱驊?yīng)了一聲，步履輕快的進(jìn)府。

    下人看著周泊序的背影疑惑撓頭：“真是奇了，公子今天竟然應(yīng)我了。”

    因是過年，周家來了不少親戚，這會(huì)兒都聚在廳中喝茶閑話。

    “喲，泊序回來了。”

    “舅舅，舅母……”周泊序一一問禮。

    周母神色不虞道：“大過年的不在家陪客，你忙什么去了？”

    衣著端方面容雍莊的周母，一開口嗓音似破鑼。

    盡管她穿了立領(lǐng)衣裳遮擋，但若細(xì)瞧，還是能隱約瞧見脖頸上的疤痕。

    那是當(dāng)年周泊序要請(qǐng)旨出征西南，周母以死相攔留下的。

    當(dāng)年周泊序鐵了心要出征，周母也橫了心尋死，匕首割喉時(shí)沒有半分手軟。

    雖搶救急時(shí)保住了命，但那一刀割的太深傷了喉嚨，周母將養(yǎng)了半年才得以重新開口說話，只是以前的悠婉嗓音變成了破鑼之音。

    自此，周母閉府而居，除了家中親戚鮮少見客。

    在眾人的注視下，周泊序抿唇道：“我去了莊家?！?/br>
    “什么！”周母怒而拍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太傅和眾親戚也滿臉驚愕，不明白周泊序大過年的跑莊家去做什么。

    “你去莊家做什么？”最終，還是周太傅問出了聲。

    周泊序如實(shí)道：“求娶?！?/br>
    “十年了，你還不死心！”周母怒其不爭，一臉沉痛的捂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