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玉手街街道兩旁栽種著冠密且高大的樹,樹頂縱橫交錯的枝條印在天上,將太陽投射下來的光切成斑駁的一格格。 裴溪洄沒有午睡,打著傘在這些光下游蕩。 海風都吹不到的地方,像只敞開著也逃不出去的巨籠。 他溜達到一家俱樂部,和朋友們約好了在這兒為摩托隊的一個男生踐行。 去年他們小隊在拉力賽上拿了金牌,分到一個出國比賽的名額,本來按資歷和技術都應該是裴溪洄去,但他自愿放棄,那男生就頂了上來。 他是前年八月份剛加入摩托隊的,對裴溪洄不太了解,還納悶呢:“小洄哥咋不去?。磕闳ヒ欢ū任野l(fā)揮好?!?/br> 裴溪洄只笑不說話,旁邊朋友幫著回答:“我們溪仔才不去呢,他戀家,一分鐘都離不開他哥,凡是要出島的比賽他一律不去?!?/br> “這樣啊,可是最多也就一個禮拜啊……” 男生摸著后腦勺嘟囔,裴溪洄聽見了,抬眼看向這個只有十九歲的男孩兒,鮮活跳動的生命正在等待每一個綻放的時刻,這么好的年紀就應該多出去闖闖。 他由衷祝賀,也由衷羨慕。 清水代酒在男孩兒酒杯上磕了一下:“祝你凱旋?!?/br> 從俱樂部出來,太陽小了一些。 他收了傘,拿出手機,找到一條短信,照著短信的地址打車去了老城區(qū)。 這是全楓島最破敗荒涼的地方,車開不進來,人走的路也崎嶇狹窄,路邊堆積著腐臭的垃圾,幾只流著口水的黑狗在巷口虎視眈眈看著他。 裴溪洄撿起根棍子,對著狗蹲下做出躬身的動作,幾只狗轉頭就跑了。 他走到剛才野狗聚集的地方,挑開蒙著油垢和灰塵的簾子,看到一扇還沒他人高的鐵門,門旁邊有個放報紙的綠郵筒,上面用粉筆寫著一串號碼,號碼前面是一個單字——靳。 這是靳寒父母和雙胞胎弟弟的家。 自從靳寒發(fā)跡后,他那喪良心的爸媽就總想從他身上撈點油水,隔三差五跑來鬧,讓他弟弟靳炎坐在輪椅上半死不活地給推到大樓門口,逮到靳寒就哭天搶地地罵。 罵他狼心狗肺鐵石心腸,有那么多錢不知道孝敬父母,親弟弟得白血病快死了他不管不顧,反倒對一個不知道哪撿來的野種掏心掏肺地好。 靳寒不讓保安驅趕他們,也不反駁,只冷眼看著那兩個人在地上撒潑打滾,等他們瘋夠了就問:“救靳炎的命要多少錢?” 他爸窮瘋了,張嘴就要一千萬。 靳寒說好,然后讓秘書給島上的白血病公益基金會捐一千萬善款,一分都不準用到靳炎身上。 兩人差點當場氣死,還要再鬧。 靳寒懶得理,裴溪洄就站出來笑瞇瞇在他們面前?;ǖ叮骸耙X沒有,泔水管夠。再讓我聽到一點聲音就把你們切了做泔水,先切小的再切大的?!?/br> 從那以后倆人倒是老實了。 裴溪洄不知道他哥用了什么一勞永逸的辦法,真嚇得他們再沒敢來。 但他還是不放心,怕倆老不死的憋著什么壞,就每隔幾個月去他們家看一眼。 直到三年前他出了那場車禍,躺在醫(yī)院靜養(yǎng)大半年,這事就被耽誤了,再想起來時倆老王八蛋已經(jīng)帶著兒子輾轉搬了好幾次家,裴溪洄上周剛托人找到這個地址。 怪不得那么難找,原來是躲到這個鳥不拉屎的旮旯里了。 他咣咣敲了兩下鐵門,沒人應。 蹦起來往院子里看,一點生活痕跡都沒有,掃帚和盆就那么扔在門口,大鐵門上結著一層很厚的蛛網(wǎng),還讓野狗做了窩,少說也得個把月沒回來過人了,又搬走了? “哎,小伙子,你找誰啊?” 身后傳來個老婆婆的聲音。 裴溪洄回過頭,就見兩個買菜回來的婆婆在看著自己,一個瘦瘦高高的,一個圓臉很有福相。 “阿姨好,我找靳家的人,但他們好像很久沒回來了,您知道去哪了嗎?”裴溪洄問。 “???”圓臉婆婆表情古怪,像是吃了一口蒼蠅,“可是他們已經(jīng)——” “去旅游了?!?/br>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瘦婆婆搶白。 裴溪洄看到瘦婆婆撞了下圓臉婆婆的胳膊,他不動聲色地笑了下:“去多久了啊?靳炎也去了嗎?我記得他不是腿腳不方便要坐輪椅的嗎?我是靳炎表弟,特意來看他的?!?/br> “那我們不知道,你問別人吧!” 撂下這句話,瘦婆婆忙不迭地拽著圓臉婆婆走了。 她有些跛腳,但走得很快,一直到?jīng)]人的地方,回頭看一眼裴溪洄沒跟上來,這才劫后余生般夸張地呼出一口氣,轉頭就指著圓臉婆婆的鼻子警告:“小心禍從口出!” 圓臉婆婆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你跑什么啊,而且靳家人不是死了嗎,你咋說他們?nèi)ヂ糜瘟???/br> 瘦婆婆嚇得趕緊沖上來要捂她的嘴:“活夠了你!誰讓你這么說的!” 圓臉婆婆更納悶了:“啥叫誰讓我這么說的?他們家的案子住在這一片的誰不知道?我剛搬來就聽說了。三年前就死了,全家都死了,小兒子被變態(tài)nue殺,尸體找到的時候一塊骨頭都沒了,老倆口受不了上吊了,這在當時可是轟動一時的案子,還上過報紙呢。” “那你現(xiàn)在去看那報紙還找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