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愁著眉，就聽常客說那人一看就是新來的，都不知道撞號。注定被拒絕。

    其他人對對眼神，瞬間明白。唯獨方知雨不解。

    在她看來，那短發(fā)女人瀟灑靚麗，長得很美。都那樣了，還會被吉霄拒絕？

    她得不到答案，大家又不多談。沒辦法，她只能開口問。

    “因為不喜歡啊，”?？湍椭宰痈忉?，“時雨喜歡的是那種標(biāo)準(zhǔn)長發(fā)美女，尤其是膚白高挑的……喏，就像她自己那樣?！?/br>
    是了。在職場以外的花花世界里，吉霄有另一個名字——

    她說，她叫“時雨”。

    ……

    微波爐發(fā)出“叮”的一聲，方知雨驟然回神。隨后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呼吸順暢，暴走的神經(jīng)似乎已在不知不覺間平息了許多。

    憂懼一旦緩解，胸口的壓迫感也減輕，又讓她逃過了一劫……托吉霄的福。

    現(xiàn)在，什么爆破聲、裝修聲，她都聽不見。耳邊全是那日在白夜酒吧里吉霄唱的歌。

    真是如聞仙樂耳暫明，好像無論什么事交到吉霄手上，她都能搞定。不像她，唱起歌來那叫一個五音不全。

    去年為了出年會節(jié)目，行政部周末到歌房檢閱實力、挑人表演。方知雨自然也沒能逃過，鼓起勇氣唱了首她從小唱到大、自認(rèn)為最拿得出手的《當(dāng)你》。結(jié)果一戰(zhàn)成名，獲封“奪命歌姬”。

    都怪丸子當(dāng)時邊笑邊說，“你這唱的哪是《當(dāng)你》，根本就是《殺你》好不好！”

    人是不能比的。就像她跟吉霄。明明只小別人三歲，卻好像落后別人半生：

    在總部，她每個月拿最低工資。進來前就告知她，是個雜務(wù)崗，原本只想招兼職或?qū)嵙?xí)生，所以工資給的低。問她愿不愿意？她說愿意。

    吉霄呢？工資是她的多少倍？不然怎么能叫“貴人”。

    一邊呆然地想著吉霄，一邊把終于沒那么燙的剩飯端回工位。剛坐下扒拉幾口，就有人突然進來。

    方知雨含著蔫掉的菜葉抬頭，一開始看得并不確切。直到對方來到燈光熹微處，走得很近了，她才驚覺此刻出現(xiàn)的，竟是那個前一秒鐘還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貴人”。

    看到她在，吉霄也很驚訝。但她很快平復(fù)神色，走進光里、走到方知雨近旁，最后直接坐到她對面丸子的工位上，打開電腦。

    方知雨艱難地吞下菜葉。

    還一句話未講，心跳已然超速。口中的食物也驟然沒了滋味，是還在吃，卻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一邊努力維持“吃”的假相，一邊無法抑制地紅了臉——

    在只有她和吉霄兩個人的辦公室。

    只有兩個人，所以這次她想躲也躲不掉了。吉霄呢？還會當(dāng)不認(rèn)識她嗎？

    “我還以為不會有人了?！眲傁氲竭@，就聽吉霄說。

    沒話找話。但她更煩厭自己連這點技能也沒有，硬是愣在那里，半天接不出下句。

    幸好，長袖善舞的人體貼地把話說下去：“這么晚還沒忙完？”

    送分題。方知雨終于能作答：“忙完了，我吃完這個就走。”

    “吃的什么？”

    “鹵rou飯?！?/br>
    “又是鹵rou飯？”女人奇怪，“中午不就點的這個？”

    方知雨一愣。

    吉霄看也不看她：“吃完中飯回公司，碰巧撞見你在一樓側(cè)門拿外賣。林家鹵rou飯?！?/br>
    想想林家那顯眼的外賣袋，方知雨理解了。但她還是意外那個時候吉霄明明在附近，她卻完全沒察覺。她這個觀察者多失格。

    還出著神，又聽吉霄問她：“這家味道很好嗎？一天吃兩份。”

    “……其實就是中午的?！?/br>
    “什么？”

    “這份鹵rou飯就是中午那份。我吃剩了一半放冰箱里，這會兒熱來吃?！?/br>
    沉默。

    在長到令人難耐的沉默后，對面終于再次啟口：

    “我弄個文件，很快就好?！?/br>
    方知雨點點頭，卻不明白吉霄為什么要告訴她這個?；蛟S她又在沒話找話。

    但是下一句，她就聽到吉霄問：

    “你想不想吃點別的？”

    “啊？”

    到此，吉霄終于偏頭，繞過隔板看向坐對面的女人直接問她：

    “我是說，要不待會兒我們出去吃？”

    方知雨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先本能地替她表達了贊同——

    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啊”。

    見她這個反應(yīng)，女人坐回位置，加快打字速度：

    “那你等我一下，很快。”

    第8章 三月

    方知雨站在電梯前，盯著變幻的數(shù)字發(fā)呆。

    總覺得現(xiàn)在正發(fā)生的一切極不真實。又要開始了嗎？拍電影。

    如果不是電影，那怎么會如此湊巧，偏偏又在這種時候吉霄出現(xiàn)，把她從冷清、有瑕疵的真實中打撈起來，讓她覺得今天即使獨自加班，也是交好運。

    她心跳不已，卻又警告自己要小心謹(jǐn)慎。記住關(guān)緊心扉、忘卻自我，把一切都當(dāng)成電影——

    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幸福。

    剛想到這，電梯到了。正好就是她面前這一部，連位置都不用移。

    “不進去嗎？”電梯打開，站她身后的女人問。

    方知雨腦?？瞻椎馗@一問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