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殿下這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謝玦最后看向了謝卿琬，見她雙手扣著，放在身前，一副怯怯的樣子，他的嗓音放緩了許多：“琬琬，我不叫宮人通報，是不想打擾你們說話。”

    “怎我一來，你們就不說話了，還有這書，這是在……”

    謝玦的目光投在了水盆里半漂浮的書上面，眉間擰起一道折痕。

    說著，他慢慢朝水盆走去，在即將要到面前的時候，謝卿琬突然轉(zhuǎn)身，拉住了他的手，仰頭看他，眸中有些帶著慌張的企求：“別，皇兄。”

    謝玦凝視了meimei片刻，自然也捕捉到了她神情中的不自然，她像是在他面前極力隱瞞著什么。

    他溫溫一笑，甚至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琬琬，無論如何，我不會怪你?！?/br>
    與此同時，他也將手伸到了水盆里，擰著那泡軟了的書籍一角，悠悠提了上來。

    這本書最后攤開的地方，就是那頗令人面紅耳赤的地方，謝卿琬和顧應(yīng)昭撕破的時候，也是順著這里，將書脊一分為二。

    于是，謝玦撈起的半本書中，除去書封的那一面，映在他面前的繪著圖寫著字的，就是方才謝卿琬看到的那面了。

    在這一刻，室內(nèi)一片死寂，謝卿琬屏住呼吸，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看見了皇兄似乎僵住了一般，拿著那濕淋淋的半本書，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著半低頭的方式，整個人好似被凝固住了一般。

    只有水珠順著書籍的紙張，流到了他的手心，手背，再順著他的指縫，一滴滴地落下來，發(fā)出清圓的聲音。

    謝卿琬也卡住了，不知道如何解釋了，所以，她干脆就不解釋了。

    而是趁著謝玦身體僵硬，將那泡得軟塌塌的書從他的手中奪走，在手中胡亂一揉，順口說：“哎呀，皇兄，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啊，我也是被嚇了一跳，才不想叫你看的?！?/br>
    “不知道顧太醫(yī)為什么會藏著這種書，還拿出來給我看?！?/br>
    第61章

    紙張軟薄，又被浸在水中，等到撈起來的時候，有些墨跡已被暈染開來，細小的字看得不太真切了。

    謝玦其實并沒有細看那上面書寫的文字，因他將將把目光順其自然地投過去，就被迫看到了那頗古怪的圖畫，整個人陷入了僵滯的狀態(tài)。

    待手中的東西被搶走之后，他才緩緩地轉(zhuǎn)頭看向謝卿琬，看她一連驚慌赧然，將書藏在背后的模樣，不自在的同時心里也生出幾分別樣的感觸。

    他的meimei真的是長大了，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藏起來不愿被他發(fā)現(xiàn)的秘密。

    與此同時不免生起幾分失落與感傷，如今幼鳥高飛，他終于不再是她唯一可以棲息的溫巢了么。

    一想到這里，謝玦的心臟就有些不舒服。

    他抬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想起那些書本上的圖畫，看著謝卿琬的目光亦有些復(fù)雜。

    那些東西，乃是人之常情，她就算看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偶聽人說起，少女芳心，春情萌動之時，便會對這些東西好奇，感興趣，帶著求問般的想法，翻出類似的東西看。

    她如今，又是對誰萌動了春情？或者只是單純的到了年紀，對于這些超出自身知識范疇與認知面的東西無比好奇，想探究，才會找這種書來看。

    若是前者，謝玦將沉冷的目光投到了顧應(yīng)昭的身上，見他一連惶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很快嫌棄地移開了目光。

    他實在不愿相信，謝卿琬會對顧應(yīng)昭有興趣。

    若是后者……謝玦眉目一凜，那他這個身為兄長的，是否擔有一定的責任——教導她知道男女之間的區(qū)別，禁忌，以及一些最基礎(chǔ)的生理知識。

    謝卿琬被謝玦注視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緊張得不得了了，此時見他神色變幻，看著她的眸光逐漸加深，更是口干舌燥。

    謝玦落定心思，對謝卿琬溫聲道：“琬琬，可以麻煩你先出去外苑玩一會兒嗎，我有些話要單獨與顧太醫(yī)說說?！?/br>
    這句話對于謝卿琬而言無異于久旱逢甘霖，她根本沒有什么好猶豫的，迅速地應(yīng)了下來，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將那撕成兩半的書也一并帶了出去。

    顧應(yīng)昭看著她比兔子溜得還快的身影，再看看面前氣息越發(fā)不對勁的殿下，徑直沉默住了。

    憑著謝卿琬方才說的那些話，他覺得如今就算自己突然被打入詔獄也是絲毫不覺得驚奇的。

    謝玦盯著顧應(yīng)昭，聲音沉沉：“顧太醫(yī)，孤知道，你或許是出于好心，想告訴琬琬一些生理知識，以免她太過青澀稚嫩，受到傷害。”

    “但——這般大的事，為何你沒有提前告知孤，亦沒有與孤商議？”

    他的聲線中自帶一股幽冷之意，壓得顧應(yīng)昭脖頸都抬不起來，整個人被沁入了一股寒意，哪怕在盛夏之天，亦不自覺地瑟瑟發(fā)抖。

    謝玦話音未落，顧應(yīng)昭就咚地一聲跪了下去，連聲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不該擅作主張?！?/br>
    謝玦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言：“孤不想令琬琬心憂，故而并不會真的處罰你，但最近一個月，你就不要見她了。”

    顧應(yīng)昭趕忙謝恩：“謝殿下寬慈，殿下放心，臣這一個月就算路上遠遠見到公主都立馬掉頭就跑！”

    謝玦：……

    小小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