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道：“你也沒有殺我的朋友?！?/br>
    “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攔，這柄劍現(xiàn)在已經(jīng)貫穿他的胸膛?！眲﹄x放下劍。

    李尋歡道：“他畢竟沒有死?！?/br>
    劍離注視著李尋歡，眼睛深處的鉛灰色濃重如墨。

    他注視的時間有點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劍離緩緩低下頭去，看向肩胛骨的飛刀，刀尖只沒入血rou里一分，這種傷勢只堪堪止住他的劍勢，卻不會造成重傷。

    主角的仁慈？

    劍離啞聲道：“你的刀不該這么輕。”

    李尋歡道：“人予我一分，我報他三分?！保ㄗ?）

    劍離的臉色霎時變得古怪，好似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荒誕離奇的笑話。

    劍離霍然冷笑道：“我只知道，江湖爭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人若傷我一分，我必千倍萬倍還之。”

    第59章 自廢左臂

    李尋歡目露悲涼之色：“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就會知道生命可貴。我只希望，你能在殺人前多想想……”

    劍離冷聲道：“你以為，我受了你的恩惠，就會聽你的屁話？”

    話音未落，寒光乍現(xiàn)。

    只見劍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飛刀，然后狠狠往肩胛骨再扎進(jìn)去，貫穿。

    劍離的肩膀背后冒出一截雪白的刀尖。

    “噗呲！”

    一大股鮮血從傷口處噴涌而出。

    李尋歡木立原處，已無話可說。

    面對一個像巖石一樣倔強冰冷的人，他又能說些什么？

    劍離臉色發(fā)白，但是手卻依舊穩(wěn)如磐石。

    他拔出飛刀，朝李尋歡扔過去。

    “唰！”地一聲，飛刀落在地上。

    劍離冷冷瞟過李尋歡道：“我平生最恨兩件事。第一是欠人情。第二是說教?！?/br>
    “現(xiàn)在，我不欠你的了！”

    說罷，劍離頭也不回地大步向霧中走去。

    此夜黑沉，無月。

    夜風(fēng)中只聽見林仙兒扭曲的嗚咽聲。

    李尋歡望著濃霧，艱澀地笑了笑：“他對自己未免太過狠心了?！?/br>
    阿飛啞聲道：“他的左手已經(jīng)廢了?！?/br>
    李尋歡努力壓抑著喉嚨間咳嗽的癢意：“他還有右手能握劍?！?/br>
    一旁的林仙兒陡然哈哈大笑，笑聲無比快意：“可惜荊無命練得是左手劍。一個用慣左手的人，右手出劍必定要慢得多?！?/br>
    “他這個魔鬼以殺人為樂，樹敵無數(shù)。如果讓他的敵人知道他左手廢掉了……他肯定死定了哈哈哈?。。　?/br>
    不管是再美的面孔，一旦沾染上怨毒的神色都會難看。更何況林仙兒頂著滿臉鮮血猙獰狂笑，這樣子簡直就是噩夢。

    可是阿飛不但沒有任何嫌惡之色，反而對林仙兒的痛苦充滿憐惜和自責(zé)。

    阿飛的愛原本就已經(jīng)很深沉，如今，這份愛再摻上幾分責(zé)任、憐惜、同情、自責(zé)，恐怕以后他更加難以自拔，更別提看清這個女人的蛇蝎心腸了。

    李尋歡面露蕭索，轉(zhuǎn)頭嘆息道：“雙手俱斷的人經(jīng)過刻苦訓(xùn)練，尚能用腳寫字。不管怎樣，一個人手腳俱全總是比那好得多。只要他不自暴自棄，總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阿飛沉默了很久，反復(fù)咀嚼他話里的意思，黯淡的眼神忽又亮起來：“李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我專心練劍，終有一日能夠恢復(fù)到以前的速度?！?/br>
    李尋歡凝注著他，激動地拍了拍阿飛的肩膀，目中似有淚光：“你明白就好。只要一個人不失去信心和方向，那么任何困難都無法擊潰他?！?/br>
    阿飛的目光也凝注著李尋歡，鄭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心頭均是一熱，心中說不出的感動。

    可惜在場的林仙兒半點不能領(lǐng)會這種情誼，她的心里現(xiàn)在只有無限的怨恨。

    林仙兒嘶聲喊著要阿飛追上去殺了荊無命為她報仇。

    阿飛冷如巖石的面龐忽然閃現(xiàn)一抹痛苦之色，手指微微顫抖，但身體卻沒有動。

    “為什么？難道你已經(jīng)不再愛我？”林仙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喊道。

    李尋歡低低咳嗽了兩聲，淡淡道：“剛才阿飛已經(jīng)輸了，荊無命卻沒有殺他。單憑這一點，阿飛就不能趁人之危，做那等小人行徑。”

    “更何況，他自廢左臂，僅僅是為了不受別人的恩情。這份決心……雖然是敵人，我和阿飛內(nèi)心卻很敬重他。對敬重的人，自然該以光明正大的對決來鄭重對待?！?/br>
    阿飛雖然沉默，卻一直靜靜地在聽李尋歡講的話。他只覺得李大哥每句話都是那樣熨帖，簡直講到了他的心坎上。

    林仙兒怨毒地瞟了一眼李尋歡，每次都是他壞她的好事。

    現(xiàn)在連死腦筋的阿飛都受他引誘，不再聽她的話！

    看來今天是報不了這個仇了！

    林仙兒摸著臉上綻開的皮rou。

    她深知，一時的悲慘會引起男人加倍的憐惜，但是長久的怨憤只會引來男人的厭惡。

    她的臉已經(jīng)毀了。

    見了她這副鬼樣子，那些情人說不定嚇得馬上掉頭就跑。更別提去為她殺人了。

    如果她再失去阿飛……

    不行！

    要想找荊無命報仇，她必須牢牢抓緊阿飛這把利劍，好好利用。

    林仙兒雖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齒，但表面上卻收起了癲狂之色，恢復(fù)了幾分往常的柔順作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