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飛抱起林仙兒:“我?guī)闳フ掖蠓颉o論要付出什么代價,只要能治好你的臉,我都愿意?!?/br> 林仙兒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低聲道:“我的仇……” 她的仇?她和荊無命、上官金虹、上官飛的那些事……荊無命殺她,再正常不過…… 也就只有阿飛傻乎乎地被瞞在鼓里,任旁人再怎么說都不信,把她當圣女一樣供著。 李尋歡的嘆息更加沉重了。他已有些聽不下去…… 阿飛沉默了一瞬。 林仙兒松開了阿飛的衣袖。 阿飛垂下頭,面無表情道:“我會殺了他。” 阿飛可以忍受自己受傷、流血、挨餓、受凍,但是卻絕對不能忍受林仙兒受任何委屈。 只要她想要的,他皆拱手奉上。 林仙兒霍然抬頭,凝視著他,好似第一次在雪地里撿到他時那樣認真打量他。 這匹受傷的孤狼,是我的了。 林仙兒當時如是想。 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從眼眶滑落。 第60章 審判之刀(捉蟲) 寒冷的冬夜,整座城沉浸在溫暖的被窩中尚未被喚醒。 長街盡頭,兩側(cè)黑黢黢的屋脊無聲林立。 群星高高在上地閃爍著。 一個身影穿破濃霧踽踽獨行。 瘦弱的月光下,那道身影被拉長成一條細瘦的線投射在長街中央。 劍離將衣服領(lǐng)子裹緊,臉藏在斗笠之下,看不清神色。左手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耷拉著,頂著寒霜繼續(xù)前行。 闃靜無聲的夜,除了流風,耳邊響起的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就一直這樣往前走,在不斷的前進中得到內(nèi)心暫時的平靜。 但一種詭異、幽邃的狂熱和急切卻在血液里流淌,仿佛隨便一點火星降臨,都能燃起燎原大火,將他整個人的靈魂燃燒殆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 黎明將曉,淡緋紅的太陽從地平線慢慢爬出來,與淺白色的月亮沉落的瞬間交錯,黑與白、夜與日就在這一瞬轉(zhuǎn)換。 早市已開了,漸漸已有人影。 一個老婦人正在擺弄熱騰騰的白面包子。 一個攤主老頭張開了嘴大聲叫賣:“賣包子咯,熱騰騰的包子,新鮮先做,鮮rou、咸菜、甜餡應(yīng)有盡有嘍……” 一個小孩坐在母親大腿上,大口地吃著鮮rou包。 一切都是那么真實溫暖。 但是他對這些陌生人一無所知。同樣,他們對他也一無所知。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把自己鎖在過去記憶的回聲之中。 因此他永遠無法真正走進這個世界。只有在偶然遇到些許故人的倒影時,沉寂的心才間或跳動。 劍離低垂著雙眸,沉默地向目的地前進。 ———— 劍離在金錢幫的門口站定。 這座宅子看起來并不豪闊,如果不是匾額上“金錢幫”三個大字,恐怕沒有人能想到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天下第一幫。 但只要有人一踏上臺階,瞬間就會感到無數(shù)殺氣纏繞成網(wǎng)密密匝匝地落在他身上。然后在片刻功夫之后,被暗處的幽靈撕得粉碎。 院子里到處都是上官金虹豢養(yǎng)的死士。 劍離視若無睹地徑直走向上官金虹的住處。 宅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出現(xiàn)攔在他的面前。 自由出入金錢幫一切地方,這是上官金虹賦予荊無命的特權(quán)。 上官金虹—— 劍離念著這個名字,心臟忽地傳來針扎一樣的疼痛。 這是屬于荊無命的痛苦。 然而,劍離竟然亦有同感。 難道他和角色已經(jīng)開始融合了么? 那雙死灰色的眸子凝注著書房那扇門,面容泛起奇異的神色。 “凡你所指,便是我劍所向?!?/br> 可以說,從此上官金虹的聲音就是他的聲音,上官金虹的目光就是他的眼睛,上官金虹的耳朵就是他的耳朵,上官金虹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上官金虹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 上官金虹是他的一切。 至于荊無命的靈魂,早已在碰上上官金虹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燃成死灰。 他的rou.體雖還活著,卻全然是為上官金虹的命令活著。 這種執(zhí)念已深入骨髓,即使是劍離也難以避免不受影響。 換個更準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在面對上官金虹的時候,他和荊無命真的感同身受了。在某些瞬間,他甚至感覺,他就是荊無命。 劍離低頭想,但是,如今他的左手已廢,他這把劍已經(jīng)沒有存在意義了。 那么,上官金虹會怎么處置他呢? 會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吧? 劍離面無表情地推開門,房間里的蠟燭已經(jīng)燃盡,窗戶緊閉著透不出一絲光亮。 滿室昏暗,上官金虹就坐在沉沉的黑暗盡頭。 劍離僵直著左臂,一步一步走進去。 門關(guān)上了。室內(nèi)更加黑暗沉寂。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他覺得黑暗和寂靜讓人如此難以忍受。 劍離在距離上官金虹三寸之處止步,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終于在一片寂靜中開口:“我回來了?!?/br> 也許是過了一秒鐘,也許是過了一個世紀。 燭火重新燃起,上官金虹那張冷酷堅毅的面龐從明亮的光影中顯露。他的目光極平靜地凝注著劍離的左臂,那處金黃色的衣服已被血漬沉淀成鐵銹般的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