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推開包廂門進入里面，關(guān)門時，門外涌入的涼風將他頰邊碎發(fā)撩起，雪白秀麗的面容上是一雙烏如寒星的眸子。

    包廂里很溫暖，也很安靜，沈虞站在離門口兩米遠的地方，目光平淡掠過這個房間的四面，明明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被他視線掃過的人卻都僵住了身體。

    慘了，有人心里想，這不是祁方結(jié)婚證上那位……冷美人？

    祁方察覺到不對勁，在一室靜寂中，慢慢轉(zhuǎn)過身來，正巧與沈虞對上視線。

    沈虞往前走了幾步，垂著長睫，伸手將祁方捏在手里的塑料杯抽了出來，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隨后，在眾人矚目下，冷面聲名遠傳圈外的沈教授，語氣淡淡道：“喝什么酒，不是說自己有病？”

    “……”

    危急時刻，祁方心思急轉(zhuǎn)，面不改色地接話：“……有點病，但不多。”

    “沒喝酒，還能救?！彼a充道。

    第02章 流感襲擊

    沈虞單手插在兜里，看著祁方一一和包廂里的朋友告別，被告別到的人紛紛僵坐在位子上，目光虛浮，視線游離，左看右看，就是不和沈虞對上。

    這些都是祁方的朋友，沈虞清楚，他記性好，見過幾面的人都認識，但沒有出聲和這群人打招呼。

    沒什么必要。

    祁方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沈虞不是很喜歡浪費時間和不熟的人說一些無聊的話。

    與其有那個空閑，不如多看兩遍實驗數(shù)據(jù)。

    舍棄不必要的社交活動，是沈虞的處事準則，從小到大，只有祁方成天跟在他身邊進行一些無聊的舉動，雖然沒造成太大干擾，但也……

    沈虞回憶了一下，覺得還挺麻煩的。

    比如從初中、高中、大學畢業(yè)，再到工作后，祁方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地給沈虞送了十幾年的飯。

    還小的時候是在街邊買包子，還專門買那種沈虞不愛吃的芹菜rou包子，后來沈虞忍無可忍，終于從忙碌的課業(yè)中抽空和他談話，圍繞芹菜究竟適不適合在地球上出現(xiàn)做了一番論述，之后，祁方就改買香菇rou包子，依舊樂此不疲地給沈虞送。

    等長大一些，祁方就開始鉆研自己做飯，初期的實驗品曾被送去給包括秦瀟灑在內(nèi)的數(shù)個朋友品嘗，通通嘗進了醫(yī)院。

    經(jīng)過數(shù)次膽大心狠的廚藝實驗后，祁方在此項活動上的天賦終于被挖掘了出來，成就突飛猛進，沈虞也從被迫品嘗轉(zhuǎn)變?yōu)橹鲃咏蛹{，雖然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不能理解祁方意欲何為。

    沈虞自己覺得——做飯這種行為，是在無限而枯燥的機械性工作中浪費有限的生命，對人類寶貴的時間資源有害無益，但對于祁方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沈虞勉強表示理解。

    畢竟人各有志，祁方如果把廚藝當作一項事業(yè)來發(fā)展，也未嘗不可。

    而對于能在事業(yè)上堅持不懈的人，沈虞通常都是十分尊重的。

    “那個……沈老師，我們先走了?！逼罘降呐笥褌兟愤^沈虞，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出聲道：“很晚了，你們路上小心一點?！?/br>
    沈虞點頭，以示回應(yīng)。

    等包廂里的人走空了，祁方才伸手撈起沙發(fā)背上的外套，和沈虞一起往外走。

    “怎么提前回來了？”祁方摸了摸鼻子，覺得突然有一種沒來由的心虛。

    上天明鑒，他這幾個月真是頭一回出來和秦瀟灑他們聚會，從前沈虞在家里的時候，他都是雷打不動地九點前到家，從來不做這種三更半夜在外撒野的事情。

    “研討會提前結(jié)束，”沈虞在他旁邊目不斜視，道，“正好有航班?！?/br>
    祁方按電梯去地下車庫，咳了一聲，開口問：“那……怎么還特意過來找我？已經(jīng)是凌晨了，你不先休息嗎？”

    這句話問出來后，沈虞忽而轉(zhuǎn)眼看他。

    沈虞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柳葉形，眼尾微微上斜，是個很柔媚的弧度，只是瞳仁烏黑，眸光冷而凌厲，默不作聲盯著人看時，壓迫感極強。

    據(jù)說沈虞上課時，底下的學生都是鵪鶉狀模樣，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大膽抬頭和沈教授對視。

    ——祁方除外。

    祁方被沈虞看著，心里就像發(fā)了泡的汽水，彭彭朝外冒酸酸甜甜的氣泡，氣泡沿著血液流至四肢百骸，整個人都似是快要飄起來。

    正當他飄飄然之時，沈虞收回了目光，淡淡說：“秦瀟灑發(fā)了朋友圈?！?/br>
    好兄弟，祁方心想。

    沈虞拿出手機，點開和祁方的對話框，展示給他看，平鋪直述道：“兩天前，你說自己有病，怕你酗酒猝死，出來看看。”

    祁方：“……”

    “婚姻中，照顧伴侶是應(yīng)盡的責任?！?/br>
    電梯門打開，沈虞又說：“我喜不喜歡你，和盡我該盡的責任，沒有關(guān)系?！?/br>
    祁方心中剛剛涌起的酸甜氣泡破了個粉碎，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沈虞其實是在回應(yīng)酒吧包廂里，秦瀟灑等人的那些話。

    原來他聽見了。

    祁方習慣了沈虞這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也不覺得尷尬，摸摸下巴，道：“我照顧你，可不是因為責任?！?/br>
    沈虞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上了車，祁方啟動發(fā)動機，忽然想起什么，問：“你打車過來的？”

    沈虞撩起長睫，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說：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