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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舉路 第61節(jié)

    徐韶華隨后又看向胥吏:

    “這位大人也可以一試?!?/br>
    二人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而一旁的師爺卻有些坐不住了:

    “大人,這學(xué)子故弄玄虛,方才我聽劉吏說便是他說自己寫不出這樣的字跡,方才他又說那字跡說不得是外人所寫,只怕前面種種都是他在渾水摸魚,不過是巧言令色之徒,還請大人快快處置了他,其他學(xué)子尚且還來得及縣試!”

    于沉一時不言,那師爺又繼續(xù)道:

    “大人,快下令吧!這時候可耽擱不得!他讓您嗅聞指尖,不定是什么無用之功!”

    “不,不是無用之功。”

    于沉抬起頭,看向胥吏:

    “劉吏,你也聞到了吧?”

    劉吏點了點頭:

    “是,大人。是……松脂的味道。”

    劉吏這話一出,人群之中便有一人猛的退了一步,隨后劉吏直接抬起手:

    “抓住他!”

    兩個人高馬大的兵將如狼似虎的沖了上去,將張瑞控制在原地,劉吏隨后幾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在指尖輕嗅一下:

    “好濃郁的松脂味兒!那紙條之上亦是如此,原來你就是那意圖舞弊之人!”

    張瑞面色煞白,他顫抖著嘴唇:

    “不!不!我沒有!我沒有啊!徐同窗,咱們同窗多日,你快幫我說說話??!”

    徐韶華聞言,只是定定的看著張瑞,隨后似是嘆息一般道:

    “是啊,你我同窗多日,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歹心。若是我不曾猜錯,那紙條,方才便是你奔這我而去的吧?

    你不幸迷路未能與教瑜大人安排的秀才公見面,請其保結(jié),而今……便是要這樣為社學(xué)抹黑嗎?”

    徐韶華這話一出,于沉直接拍案而起:

    “張瑞!你竟是社學(xué)學(xué)子!平白舔受朝廷教導(dǎo),竟做下如此之事!來人,上枷!讓他在考棚外跪上五日,且讓眾學(xué)子看看,這就是舞弊忘義的下場!”

    第41章

    莫怪于沉如此暴怒, 此前朝廷便是一直以泰安府貧困無人,故而推三阻四,不愿意設(shè)下社學(xué)。

    若非當(dāng)初學(xué)政大人在許氏學(xué)堂發(fā)現(xiàn)了那些腌臜事兒, 只怕這社學(xué)還有的磨。

    此事, 雖只是學(xué)政一道折子的事兒,可是對于泰安府的數(shù)千名學(xué)子來說,這將會讓他們的求學(xué)之路更加通暢!

    而瑞陽縣的社學(xué), 作為泰安府的第一座社學(xué), 又是頭一次有學(xué)子下場, 于沉豈能讓他帶污了社學(xué)的聲名!

    張瑞自然不知他今日在縣試當(dāng)日動手, 便是犯了于沉的大忌, 這會兒只在原地痛哭流涕,奮力掙扎:

    “大人!學(xué)生真的是冤枉的?。〈笕?!”

    于沉冷哼一聲, 翻開方才胥吏放在手邊的名冊:

    “你出身長松村, 此地以制作松香為生,然你家中只有寡母,你莫不是要告訴本官,你手上的松脂味兒是你自己在山上采松脂留下的?”

    張瑞眉頭一松,正要開口, 于沉隨后便劈頭蓋臉怒斥道:

    “你出身社學(xué), 社學(xué)一直至今二十余日未曾休假,你是插了翅膀非回長松村的嗎?!你告訴本官, 你冤在何處???!”

    張瑞聞言,不由瑟縮了一下, 吞吞吐吐道:

    “學(xué)生, 學(xué)生……”

    “況且,放眼六名學(xué)子之中, 只有你對于松脂習(xí)以為常,你怕是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松脂的味道,今日這才敢這般誣陷與人!”

    于沉這話一出,張瑞不由得渾身一僵,隨后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被人拖了下去。

    功敗垂成!

    功敗垂成?。?/br>
    張瑞就拖了下去,隨后,于沉看著剩下的四人,抿了抿唇:

    “張瑞意圖舞弊,汝等雖不知情,可既然汝等為五人互保,本官便罰你四人不得參與本次縣試,待來年再試,你四人可有異議?”

    “回大人,學(xué)生等無異議?!?/br>
    四人異口同聲的說著,可看其面色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惜,于沉雖然心有疑慮,可如今縣試為重,他只是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一個不起眼的胥吏,便讓那四名學(xué)子退下了。

    等那五人被罰的被罰,退下的退下,場中只剩下了徐韶華,一旁的師爺看著漸漸亮起的天色,進(jìn)言道:

    “大人,如今快要到開考之時,這學(xué)子雖說是無妄之災(zāi),可此事關(guān)乎科舉之威嚴(yán),不若且讓他也先??家惠d吧?!?/br>
    “縣令大人,學(xué)生請試口義?!?/br>
    師爺這話一出,徐韶華便知道他意欲如何,但徐韶華對此亦有應(yīng)對之法。

    口義,乃是前朝中期入仕的一種法子,多為主考官隨意出題,考生在一炷香內(nèi)作答。

    但等到末期,口義的諸多隱患便暴露出來,若是有人在考前為主考官進(jìn)上紋銀千兩,主考官便會只考一些簡單題目,若是有人未曾孝敬,主考官便會百般刁難。

    而前朝的胡首輔自幼家貧,當(dāng)時便是在這樣的入仕之法中,殺出重圍,后來更是在其獨攬大權(quán)后改口義為默經(jīng),讓不少貧寒學(xué)子暗中稱頌。

    但今日徐韶華要試的口義乃是真真正正,眾目睽睽之下的口義,突如其來的舞弊變故,任誰也想不到。

    尤其是,這會兒周圍幾十雙眼睛盯著,能在這時候請試口義,只怕其對自己的學(xué)問很是自信。

    于沉沉默了一下,隨后開口道:

    “不必,還有一刻鐘,來得及。劉吏,你且?guī)ニ焉?,親自送他進(jìn)考棚。”

    “大人!”

    師爺還要說什么,于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其中卻滿是冷芒,師爺連忙低下頭去。

    徐韶華也是一愣,隨后便聽于沉安撫道:

    “去吧,好好考。這次社學(xué)學(xué)子出了這么一個污點,本官望你能為社學(xué)揚名!”

    “是!”

    于沉近乎溫和的話讓一旁的劉吏都沒忍住抽了抽嘴角,徐韶華隨后向于沉行了一禮,這才退去。

    而等徐韶華離開,一旁的師爺正想要說什么,于沉直接喚了一聲:

    “來人,帶走!”

    于沉迎著師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冷聲道:

    “那兩名賊人只入獄一日便染了天花暴斃,本官自知縣衙之中已有碩鼠,卻不想竟是你!”

    “大人,我沒有??!”

    “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那些蠅營狗茍的勾當(dāng)嗎?”

    隨后,于沉也不再看他,而是坐回原位,開始提筆寫下第一場的題目。

    徐韶華跟在劉吏身后,經(jīng)過搜子的檢查后,便隨他進(jìn)了考棚。

    徐韶華的考棚位次不遠(yuǎn)不近,而劉吏這一路引著他幾乎穿越大半個考棚,惹的不少學(xué)子紛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到了考棚處,劉吏看著徐韶華,道:

    “徐學(xué)子,時候正好,望你此番能取得驕績,不負(fù)大人厚望。”

    “是?!?/br>
    劉吏深深看了徐韶華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離開,他臉黑嚴(yán)肅,抬眼看去,不少學(xué)子被嚇得低下頭去,劉吏不由撇了撇嘴。

    都是讀書人,那徐韶華年歲不大,倒是膽子大!

    他如今才多大,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請試口義,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過,也是縣令大人憐惜他,這才允他進(jìn)場一試,容他更多思考時間罷了。

    劉吏剛剛離開考場,遠(yuǎn)處傳來一聲高呼:

    “時辰到,龍門落——”

    隨后,便見一個用尋常木料制作的簡易圍欄緩緩落了下來,風(fēng)吹雨打之下,那紅色的木欄桿已經(jīng)顏淡色凋,連紅色都沒有那般正,有一處竟是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可,這木欄桿一落,便是諸多學(xué)子十年寒窗苦學(xué)的總結(jié),他們的命運在這一刻開始改變。

    一聲龍門,稱的不是那小小欄桿,而是王權(quán)富貴的入門石。

    此時,隨著這么一聲龍門落,瑞陽縣的縣試,正式開始!

    瑞陽縣今日縣試共有一百九十二人,這會兒眾人坐在簡易的考棚之中。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之時,有人早早便圍好了擋風(fēng)的油布,雖然仍有一面透風(fēng),但也不至于凍僵手指,提不起筆。

    也有頭一次下場的學(xué)子對于考棚的惡劣環(huán)境聞所聞未,這會兒將兩只手揣在衣襟里面都不敢拿出來,生怕凍僵了捏不住筆。

    徐韶華雖然入場晚,但卻早就得了大哥多方打聽的提點,一落座便將油布攤開,將漏風(fēng)的考棚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今日徐韶華分到的這套桌椅品質(zhì)不算差,故而徐韶華只是將考箱放置在旁邊。

    隨后,他打開考箱的上一層,和筆墨硯臺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小的銅炭盆。

    那炭盆只有巴掌大,一旁的袋子里放著幾塊剛好可以放進(jìn)去的木炭,但也在方才的搜身時被劈成了兩半,徐韶華遂取了一塊點燃。

    這炭盆可不是來取暖的,徐韶華將炭盆點上,放在桌上,又取出硯臺置于其上,將一旁考棚一角放著的有些結(jié)冰的冰渣取了一些,擱置在硯臺之中。

    隨著炭盆的燃起,那冰渣漸漸融化成水,徐韶華這才捏著墨條,輕輕研磨。

    只炭盆的火也是不能熄滅的,否則只怕又要凝墨成冰了。

    徐韶華雖然來的最晚,可是他所為一直有條不紊,可卻惹的對面的學(xué)子整個人都看傻,他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嘴里便掉出了一個冰疙瘩。

    他是不敢用體溫去暖的,否則若是得了風(fēng)寒送了命,那才是得不償失!

    徐韶華只是沖其點了點頭,等忙完一切,他暗中運轉(zhuǎn)了九霄心法,坐在原地也不覺得寒冷。

    半個時辰后,便有衙役舉著本次縣試考題的牌子緩緩走了過來,他們只停留一刻鐘,若是有學(xué)子未曾將考題全部記下,那便只能是其時運不濟(jì)了。

    徐韶華并未動筆,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炷香,這才慢悠悠的提起筆,可他一提筆,便是筆走龍蛇,一刻也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