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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炬之年/地久天長 第86節(jié)

    真的要走了。

    他久久沒有發(fā)出呼吸。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慢慢的,就要不跳了。

    ……

    應(yīng)寧這兩天一直在準備辭職的事情。

    不過她想在辭職之前,把事情調(diào)查清楚,她要為自己爭取一個清白,不想在不清不楚中離開。

    可今天,她依然沒有等到結(jié)果,領(lǐng)導(dǎo)只讓她再等等,并且也沒有批準她的辭職申請。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點。她看到門開著,知道是阿言來了。

    哎。

    她嘆了一聲,隨后,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內(nèi)一片昏暗。

    她望向客廳,月光下,她看到沙發(fā)上一抹模糊的人影,姿勢頹廢地歪斜著,指尖閃爍著一點猩紅的光。

    她平靜地收回視線,把燈打開,然后像往常一樣掛好包,脫下棉服,換好拖鞋。

    她走進了屋內(nèi),看到茶幾上散落的文件,一聲不吭地蹲下,一一收好,放回檔案袋。

    對于她來說,這世界上也許什么都不屬于她,曾經(jīng)擁有的也是別人施舍給她的,可這些卻是她最寶貴的,是靠她自己努力得來的,是真正屬于她的東西。

    “一定要去嗎?!敝x陸言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后響起,帶著驚心的嘶啞和哽咽。

    應(yīng)寧微微一愣,然后,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繼續(xù)收拾著東西,沒有回頭看他,“我說了,如果你和小雅訂婚,我就會離開的?!?/br>
    她的語氣中早已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然而,坐在她身后的男人,眼淚卻瞬間從臉頰滑落下來。

    謝陸言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聲音中帶著悲哀的懇求,“只是訂婚,不是結(jié)婚……訂婚也是為了演給我媽看的,只有這樣,我外公才會出手幫我。我已經(jīng)快要成功了,真的快要成功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商務(wù)部的關(guān)系我打不通,我外公愿意幫我,只要他一句話,我就有機會,我……”

    他張了張嘴,聲音卻像被卡住一般,再也發(fā)不出聲來。

    謝陸言癱坐在茶幾前,一只手無力地撐著地板,另一只手則緊緊抓著應(yīng)寧的衣袖。

    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眼神中充滿了哀求和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應(yīng)寧哎了聲,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

    她的眼中此刻也早已蓄滿淚水,但聲音卻依舊平靜:“阿言,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爸爸mama。小時候,別人總是嘲笑我,說我是爺爺撿來的野種。后來又說我是被爸爸mama拋棄的孤兒。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誰?我爺爺說我爸媽是意外去世的,但我從來沒在家里見過一張他們的照片,爺爺也從不和我提起他們的事。所以我知道爺爺是在騙我的?!?/br>
    “我可能,真是被爸爸mama拋棄的孩子,小時候,我總在想,到底什么樣的父母,才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rou?我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兩種可能,一種是不夠相愛的父母,還有一種……”

    應(yīng)寧和他一樣,跪在茶幾前,她雙手捧起他的臉龐,眼淚簌簌下落,卻依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她哭著說:“還有一種,他們深愛著彼此,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被祝福。他們曾偷嘗了禁果,卻無力撫養(yǎng)那個孩子,所以選擇將她送給別人……阿言,阿言,我不想我們成為那樣的父母?!?/br>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痕,嘴角擠出一絲微笑,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或許你和小雅在一起,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她有能力照顧你,甚至比我更好的照顧你,當(dāng)初她能帶你去德國治療,就是最好的證明。以后你們結(jié)了婚,說不定會比和我在一起更幸福的。”

    “我把你從小到大的所有病歷,以及為你開過的藥方,都放在了奶奶家。阿言,以后我就沒有立場再來照顧你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br>
    謝陸言死死抱住她,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痛哭著說不要,不要分手,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妞妞,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最后一次,我們很快就能離開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努力,真的很努力了,真的啊……”

    “我知道,阿言。”她微笑著,輕輕摸著他的頭,最后一次了,她閉上眼睛,任由淚水肆意滑落。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就是因為知道,才想算了的……你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所以我們……認命吧?!?/br>
    謝陸言瘋狂搖頭,他雙手緊緊地摟住應(yīng)寧,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他的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顫抖而絕望:“不,我不認命,我不認命!老婆,老婆,求求你,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后一次,別不要我,別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應(yīng)寧搖搖頭,她深呼一口氣,擦去臉上的淚,到底還是推開了他。

    “我已經(jīng)決定了,阿言?!?/br>
    她緩緩站起,背對著他,拿上茶幾上的檔案袋,緊緊抱在懷里。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一步步向門外走。

    謝陸言愣了很久很久,他背著光,縮著肩胛,淚眼朦朧,靠在茶幾。

    無助,破碎,絕望。

    就那么注視著,他的女孩,從她身邊一步步地走過。

    直到看不清她。

    深陷的眼窩,布滿血絲,疲憊著,追隨著,遠去了,心臟驟然緊縮,像針扎,像蟻噬。

    一瞬間淚流不止。

    “妞妞……你這是拋棄我了,是嗎?”

    她并沒有回頭,輕頓了腳步,踹息,大口喘息。

    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許回頭,不能回頭。

    她終究邁出了家門,透過走廊的天窗,是那樣混沌的月光。

    電梯門開起,她擦去眼淚,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第65章

    -

    轉(zhuǎn)天正好是跨年夜。

    小雅喊上了她所有在京的朋友,一塊到370狂歡。

    順便宣布她和阿言訂婚的消息。

    阿坤包下了整個場子,今晚全部開銷由他買單。

    想喝什么隨便點。

    神龍李察香檳王,美女高擎燈牌,全場沸騰歡呼。

    其實挺土的,但主打的就是一個嗨。

    這幾年夜店行業(yè)也都不怎么景氣,370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其實前幾年,夜場最為鼎盛的時候,來燒錢的主兒基本上都是那些來自幣圈、傳銷、高'利貸圈子的土豪。

    他們出手豪橫,揮金如土,一晚上就能開上好幾組神龍?zhí)祝@些個動輒上萬一瓶的洋酒,基本都是那時候被他們哄抬起來的。

    后來經(jīng)濟不景氣了,那些人便紛紛潤到了國外,到最后也就剩了這些二代公子們撐撐場子。

    不過夜店老板們心里都門清,這些公子哥們的消費能力其實并不穩(wěn)定,一旦和家里鬧翻,銀行卡隨時就會被停掉。

    之前有個泉州地產(chǎn)老板的小兒子,在北京讀書,從大一就是370常客,有次和老爹吵了兩句,結(jié)果就被停了卡。

    后來直接把車賣了。揮霍無度慣了,寧愿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愿在朋友面前丟面子。

    那會兒也不知道因為什么還和坤子杠上了,非要和他競拍一個卡座,到底是外地來的,低估了這位京圈太子爺?shù)膶嵙Α?/br>
    那小孩兒家里在他們當(dāng)?shù)赝τ袑嵙Φ?,估計目中無人慣了,出門在外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開口就是10個搶卡,后來20個,30個,孟子坤來了以后,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開口直接一百個。

    也是從那時候起,坤子就成了370的頭號祖宗。

    今晚這位頭號祖宗大開爬梯,一晚就開了三百多瓶黑桃a,一瓶一萬多。

    甚至還有黑金限量版,很多酒吧壓根沒進貨的,他卻在370存了一整柜。

    黑桃a其實不好喝,開了也不是為了喝的,一群人舉著嘩嘩洗手,就是拿來助興拿來玩的。

    去掉瓶口錫紙,擰開鐵絲,只聽“怦”的一聲,全場就開始瘋狂高喊,“坤少坤少坤少!”

    -

    孟子坤笑吟吟地攤在沙發(fā)上,雙手隨意橫搭在身后,襯衫扣子都被扯掉了,他目光微醺,不經(jīng)意地掃過對面美女的大長腿。

    美女則緊盯著他手中微微搖晃的房卡,兩個人都有點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許一琳走了過來,她直接走到阿坤身邊,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衣領(lǐng),然后在眾人面前,俯身親了他一口。

    “我的?!彼龐趁囊恍?,宣告主權(quán)。

    現(xiàn)在她是許家大小姐許一琳,不是琳達。

    對面美女識相地離開。

    阿坤是真喝多了,瞇著眼打量她,看了一會兒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她是誰,他輕嗤,“你的?”

    “不是???”

    他呵呵一聲,沒什么含義地笑了起來,“嗯,是你的。”

    許一琳:“所以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就去找鄭阿姨告狀?!?/br>
    孟子坤還是笑,“怎么,這就管上我了?”

    ……

    小雅坐在沙發(fā)對面和朋友聊天,這會兒看到琳達和阿坤幾乎快貼在一起,于是拿出手機拍了他們一張照片,發(fā)給了阿言。

    她按住語音,開心地說:“我看坤和琳達的好事兒也快了,以后我們四個可以一起去度蜜月呀。”

    琳達聽到,回頭沖小雅說:“讓阿言過來一起跨年!”

    話還沒說完,阿坤就伸腿踹了茶幾一腳,掐住琳達脖子說:“你們這群賤貨,有事來煩老子,別他媽去煩阿言,知道嗎?”

    琳達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喝多了吧?”

    也就在這時,小樓突然沖了進來。

    他一腳踢開攔路的酒瓶子,直奔阿坤面前,拽著他胳膊就往外走。

    臉色陰沉的像結(jié)了冰。

    琳達一把扯住阿坤另一只胳膊,不滿地看向小樓,“你干什么?”

    孟子坤這會兒還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壓根沒反應(yīng)過來,搖頭晃腦跟個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