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咽咽唾沫，迫不及待想嘗一口。

    余光瞥見凌息期待的小模樣，霍琚壓著唇角的笑意說：“再等一會兒?！?/br>
    門口一人一狼，頓時變成兩只等著放飯的小狗。

    全部板栗酥烙好，凌息急忙上前端起盤子，“我來我來?！?/br>
    霍琚在水槽前抹上松香皂，仔仔細(xì)細(xì)洗干凈手。

    待他推著輪椅出去，凌息坐在桌子前，面前的板栗酥一個沒動。

    “快來，等你好半天了?！绷柘⒀劬α辆ЬВ腥苏惺?。

    霍琚怔了怔，剛才凌息那樣饞，他以為凌息會第一時間吃，然而，少年卻忍耐著等他一起吃。

    瞬間，家在此刻具象化。

    “來了?！被翳⒚佳廴岷停乜谙裼袩o數(shù)只蝴蝶飛出。

    板栗酥外皮酥脆，內(nèi)里綿軟，餡料香甜，板栗特有的甘甜在口腔中擴(kuò)散，沙沙綿綿的口感，甜而不膩，加上外層點(diǎn)綴的一點(diǎn)芝麻，香得不行。

    凌息一口氣連吃好幾個，根本吃不膩，“唔，太好吃了！霍哥你廚藝太棒了，你怎么那么賢惠，誰娶到你簡直三生有幸！”

    話音剛落，拿著板栗酥的手頓住，遲緩地反應(yīng)過來，“我娶到了嘿嘿嘿……”

    凌息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嘴角沾著芝麻和酥皮，仿若高門大戶家癡傻的精貴小少爺，被鄉(xiāng)下漢子拐回家，一顆紅薯輕易把人騙上-床，還傻傻回味紅薯真甜，真好吃。

    霍琚眸色晦暗不明，大拇指擦去少年嘴角的東西，凌息納悶兒地望向男人，見對方將剛剛擦拭他唇角的拇指放到嘴邊，舔去一粒芝麻。

    凌息整張臉唰的一下紅透，腦袋像燒開的開水壺咕嘟冒著熱氣，被拇指擦拭過的地方熱意尤甚，以至于生出一點(diǎn)潮濕的錯覺，好似霍琚舔的是他的唇角。

    思緒稍稍往那兒一拐，凌息立即全身泛紅，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他這是什么反應(yīng)？

    是熱潮要來了還是機(jī)器過載要爆炸了？

    貌似哪一個都不太妙。

    然而，比起那些，他腦子里占比最大的居然是：媽的，霍琚好-色！

    第94章

    曖·昧在空氣中彌散，似乎一個對視就能激起火花。

    “吧唧吧唧……”

    小狼崽咀嚼食物的聲音拉回兩人的注意力，雪妞趁著兩位主人你儂我儂，偷吃了好幾塊板栗酥，嘴巴邊，胸口雪白的毛毛上全是酥皮屑。

    “你這家伙，我都沒吃上幾塊，你居然偷吃了那么多！”凌息低頭一瞧，盤子里剛才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謇跛?，現(xiàn)在沒剩多少，頓時心如刀絞。

    雪妞被罵了也不害怕，小炮彈似的跳下板凳，骨碌碌滾走了，然后一個跳躍卡在了老地方。

    “噗……哈哈哈哈哈——”

    凌息親眼目睹雪妞的一系列cao作，捧腹大笑，上前提溜起小家伙，戳戳它濕漉漉的鼻頭，一巴掌打在肥嘟嘟的屁股上，“讓你熊！”

    “嗷嗚~”雪妞委屈巴巴地哼唧，毛茸茸的腦袋直往凌息手心蹭。

    把小家伙提溜到腿上，凌息仔仔細(xì)細(xì)給它清理胸口毛毛上的酥餅屑，“讓你貪吃，這下弄不干凈了吧?！?/br>
    霍琚遞給凌息擰干水的濕帕子，凌息接過，擦桌子一樣胡亂給雪妞擦臉。

    “喜歡改天再給你做?！被翳⒌故悄托?，半點(diǎn)沒嫌棄雪妞偷吃。

    “嗷~”雪妞像聽懂了霍琚的話，小奶音別提多嗲了。

    凌息拍了拍雪妞的屁股，搖了搖頭，視線投向霍琚，嘆息道：“慈母多敗兒啊?！?/br>
    霍琚：“……”

    在這方面他不與凌息呈口舌之快，反正榻上見真章。

    霍琚下午揉了面，晚上正好煮面條吃，他們家儲存有不少霍琚自己熬的醬，一部分源自霍琚自己知道的方子，一部分是凌息告訴他的方子。

    凌息碗里的醬由鮮蝦煉制的蝦油配上咸鴨蛋黃，加入顆顆飽滿的蝦rou，因?yàn)槭亲约页裕翳兞嗽S多蝦放進(jìn)里面，凌息一勺子下去，滿滿的蝦rou裹著金黃咸香的外皮，蝦油溢出勺子滴落在勁道的面條上，蕩開一串串噴香的油珠。

    霍琚碗里的則是以香菇、筍子、木耳、鮮rou炒制的醬，口感清淡鮮美，主要凸出一個鮮字，香菇筍子木耳三樣在山林里屬于常見食材，方便采摘，制作簡單，他們家基本沒缺過這種醬。

    凌息給小狼崽分配了一個大碗，煮爛的面條混合著三鮮澆頭，雪妞一嗅到便迫不及待地在凌息腳邊打轉(zhuǎn)，嗷嗷直叫，急切扒拉他的褲腳。

    凌息蹲下，盯著雪妞的眼睛，“坐?！?/br>
    “嗷！”雪妞表示聽不懂，它好饞。

    “坐?！绷柘⒉粎捚錈┑刂貜?fù)。

    重復(fù)三遍之后，雪妞貌似意識到不按照凌息的指令做，就不會有飯吃，只能乖乖坐下，清澈湛藍(lán)的眼睛期待地望著凌息，嘴角哈喇子快流下來了。

    “雪妞真棒?！绷柘⒚±轻棠X袋，把碗放下，雪妞立馬要沖過去開吃。

    凌息卻按住它的腦袋不許動，用眼神警告它坐好。

    “嗷嗚~”小狼崽可憐地哼哼唧唧，小眼神簡直快把凌息的心萌化了，但他記得自己帶小家伙下山是為了看家護(hù)院，趁著孩子小，把狼崽子訓(xùn)出來。

    訓(xùn)狼可比訓(xùn)狗難多了，畢竟狗經(jīng)過漫長的馴化，已經(jīng)能適應(yīng)與人類和平共處，狼則野性難馴，凌息可以保證雪妞不敢攻擊他，但無法保證雪妞哪天不會突然對路人動手。

    若是成年狼，迫于凌息血脈的壓制性，肯定會乖乖聽話，小狼崽子跟人類小孩兒一樣不具備掌控性，一會兒沒放眼皮子底下，啥事都干得出來。

    “它這么小，能訓(xùn)好嗎？”霍琚懷疑雪妞下頓飯就會忘記。

    今天的訓(xùn)練差不多了，凌息放過雪妞，讓它吃飯，雪妞立刻風(fēng)卷殘云，大口大口狂吃，發(fā)出呼嚕呼嚕的響聲，活像餓了好幾天，可凌息把它抱回來時，肚子還是鼓鼓的。

    “雪妞，你是狼不是豬呀。”凌息摸摸小狼崽的后背，神色堪憂。

    霍琚在旁聞言，忍俊不禁，不得不說雪妞這吃飯的動靜真有點(diǎn)像豬仔。

    吃過晚飯凌息洗干凈碗筷，收拾好灶臺，用稻草和舊衣服勉強(qiáng)給雪妞搭了個窩，“空了給你做個小房子?！?/br>
    “嗷！”雪妞叼住凌息褲腳不讓人走。

    凌息把雪妞的窩安置在房檐下，沒讓它進(jìn)屋，畢竟以后要看家護(hù)院。

    陪著雪妞多玩了會兒，凌息無論如何都得走了，小家伙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凌息溜得飛快，生怕自己多看雪妞一眼，就會心軟把它抱進(jìn)屋。

    霍琚已經(jīng)做完復(fù)建，坐在椅子上休息，身上只著了件單衣，精悍的胸膛若隱若現(xiàn)。

    凌息吞咽一口唾沫，走進(jìn)去努力裝得鎮(zhèn)定，“我給你按摩?！?/br>
    “嗯?！被翳⒙曇舻统?，短暫的單音節(jié)莫名令人耳熱。

    凌息揉揉自己發(fā)燙的耳朵，怎么回事？

    自己熱潮莫非真要來了？

    算算日子，應(yīng)該在下個月才對。

    每天重復(fù)機(jī)械性動作，本來毫無感情的按摩機(jī)器，忽然察覺自己今日有些心猿意馬。

    身體傳來熟悉的熱意，凌息暗自琢磨的同時，手無意間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霍琚全身陡然繃緊，一把抓住凌息手腕，嗓音隱忍克制，“你碰哪兒呢？”

    凌息聞聲回過神，順著霍琚的問話低下頭，他的手竟然不知不覺按到了男人的大腿，再繼續(xù)可就危險了，難怪對方會阻止他。

    “抱歉，走神了?！绷柘⒛鸁?，以前又不是沒碰過，自己這是什么反應(yīng)？

    后面部分中規(guī)中矩完成，凌息出去洗手，回來時霍琚已經(jīng)去洗澡了，他撓撓腦袋站在原地，茫然幾分鐘拿上衣服去客浴洗澡。

    凌息仔細(xì)檢查一番自己的情況，他獨(dú)自一人時，絲毫沒有方才的癥狀，那應(yīng)該是自然反應(yīng)。

    歪了歪頭，凌息在腦海中檢索信息，最終得出一個結(jié)論。

    他對霍琚生了欲.念。

    托著下巴沉吟片刻，凌息自言自語，“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br>
    解決完煩惱，凌息腳步輕松地擦著頭發(fā)回到主屋。

    他的頭發(fā)長長許多，比起霍琚還是算短，霍琚習(xí)慣中午洗頭，曬曬太陽干得快，凌息在末世養(yǎng)成的晚上洗澡洗頭的習(xí)慣延續(xù)到古代。

    換了兩條帕子把頭發(fā)擦到半干，凌息無比懷念末世的高科技，即使沒有高科技，至少他的時代可以留短發(fā)，這里講究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能隨意剪發(fā)，除非犯了大事。

    “我?guī)湍悴?。”霍琚見他擦得不耐煩，伸手接過少年手里的帕子，慢慢擦著凌息身后的發(fā)絲。

    明明是個武夫，動作卻極其溫柔，全然未出現(xiàn)把凌息頭皮扯痛的情況，比現(xiàn)代很多理發(fā)師專業(yè)得多。

    晚風(fēng)穿過窗戶，吹進(jìn)屋內(nèi)，凌息感受到一絲冷意，天氣轉(zhuǎn)寒了。

    “你們冬天通常穿什么衣服？棉襖？”凌息仰頭問霍琚。

    霍琚手上動作微頓，“棉襖是何物？”

    凌息瞪圓眼睛，簡要解釋：“棉襖，一種冬天穿的保暖的衣服，一般分為三層，最外一層面子，最里一層里子，中間夾著棉花，具有很強(qiáng)的保暖性?！?/br>
    霍琚眉心隆起，目光中浮現(xiàn)疑問，“棉花是什么？”

    凌息猛地轉(zhuǎn)過身，“你們這兒沒有棉花？那你們冬天穿的啥？咋過冬？”

    凌息驚呆了，他之前沒考慮過棉花的事，以為大盛已經(jīng)出現(xiàn)棉花，他沒從周順?biāo)麄兛谥新犝f冬天會大面積死人，既然冬天死的人不多，多半有抵御嚴(yán)寒的法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棉衣。

    結(jié)果大盛壓根兒沒棉花，所以大盛百姓是怎么扛過冬天的？靠意志力硬撐嗎？

    霍琚回憶起每年寒冬，邊疆凍死的戰(zhàn)士，眼神沉郁，“分地方，鄰水村情況尚算好，北方百姓冬季常年面臨雪災(zāi)，餓死的，凍死的，被倒塌房屋壓死的，不計其數(shù)，朝廷每年都會下?lián)苜c災(zāi)銀?！?/br>
    但其中多少真正用到百姓身上，便不可言說了。

    凌息記起霍琚曾在邊塞當(dāng)個過兵，那邊情況應(yīng)該更糟糕吧。

    “窮苦人家會以蘆花柳絮填充衣服夾層，保暖效果并不如何，所以大家在冬季基本很少出門，一家人燒火取暖，勉強(qiáng)度日。”霍琚小時候經(jīng)常需要領(lǐng)著弟弟meimei出門撿干柴，囤到冬天用。

    凌息張了張嘴，什么話也沒能說出來，他在書上翻閱過許許多多的歷史文獻(xiàn)，知道每個朝代都有困苦的百姓，但文字和親身感受完全是兩碼事。

    那些被一筆帶過的痛苦，真真實(shí)實(shí)落到他身邊認(rèn)識的人身上。

    “你……”凌息想問霍琚往年冬日也是那樣過的嗎。

    但聯(lián)想到霍永登和趙秀娟的嘴臉，不必細(xì)問，霍琚前十五年過得一定比凌息想象中艱苦，后十年，邊疆苦寒，甚至有人活活凍斷腳趾，能活著回來，稱得上老天爺眷顧。

    胸口忽然擴(kuò)散開一陣澀意，猶如咬了口未成熟的酸果，以至于眼眶泛起一絲濕潤。

    霍琚彎腰抱住凌息，輕聲在他耳畔道：“都過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