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20節(jié)
林卷海道:“這位兄弟,你有所不知,在武林盟內(nèi)部,都知道我并未身死,我當初與他們擬定的計劃就是用我身上的懸賞來試探出‘花無樂’的身份?!?/br> 花無樂,就是葉閻三的二徒弟,有名的采花大盜,以jian/yin/婦女為樂,同樣是臭名昭著。 莫遠瞥了一眼薛涼月,“你們覺得花無樂是誰?” “據(jù)線人所報,要么在合歡宗,要么在歸雪樓?!?/br> 林卷海的語氣斬釘截鐵,“狗改不了吃屎,這廝鐵定待在女人多的地方,合歡宗自不必提,歸雪樓女人雖然不多,但美人卻不少,最重要的是,這兩個門派都不在四大宗之內(nèi),底蘊有限,不容易穿幫。” 說著,他瞥了一眼薛涼月,歉意地笑了笑,“實不相瞞,在下此前的確懷疑過顏公子,畢竟那花無樂曾以俊美無儔的相貌聞名遐邇,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br> 薛涼月必然是聽不懂的,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情冷漠地站在一邊。 林卷海眉宇緊鎖,手指緊緊抓著牢門,面色沉郁如同積云密布的天際。 他沉聲道:“若我沒有記錯,此刻當是武林盛會之時。葉閻三此人性情陰鷙,嗜血如命,必欲借此機掀起腥風血雨。事不宜遲,需速往制止,以免禍及江湖。俠士,你能不能幫我打開牢門?” 莫遠伸手敲了敲牢門的鐵柵欄,“精鐵打制,不好打開啊?!?/br> 他從背后抽出那把無名劍,眼神示意薛涼月站遠點,深吸一口氣,“哐啷”一聲巨響,劍鋒與鐵鎖相撞,卻只在鐵鎖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莫遠無奈搖搖頭,沒有再嘗試,收劍回鞘,林卷海沉吟片刻,問:“兩位有沒有什么可以捅得進鎖眼的東西?” “嗯?” 莫遠眸光一動,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卷海,語帶驚奇:“林盟主還會溜門撬鎖?提醒一下,這可是天機鎖。” 林卷??嘈σ宦暎骸霸谙侣酝C關(guān)之術(shù),困在此地苦于沒有工具。” 莫遠從袖里摸出一根暗器銅針,伸手遞到林卷海手中,林卷海把胳膊伸出牢門,將銅針插進鎖眼,撥動兩下,“咔噠”一聲后,鐵鎖無聲脫落。 林卷海呼出一口氣,又把自己腳鐐也打開了,從里面推門而出,朝莫遠躬身抱拳,沉聲道:“大恩不言謝,敢問俠士姓名?” 莫遠:“莫遠。” 林卷海道:“莫俠士,以后你有何困難,武林盟定會第一個出手相助?!?/br> 莫遠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道:“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武林盟比較需要別人出手相助?!?/br> 林卷海尷尬地輕咳一聲,走到通道內(nèi):“我來帶路?!?/br> -- 楚秀粗喘兩口氣,飛身后退。 雨簾中,玉骨越戰(zhàn)越勇,劍法靈動,招式變化莫測,楚秀漸漸落了下風,手中藏銹劍開始左支右絀。 林奉雪出身松風下,劍法是清玄老祖一招一式喂出來的,加之他本身天賦卓越,對劍道的理解自然遠超楚秀這種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哪怕劍心蒙塵,也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宗師。 鏘! 兩劍再次相撞,楚秀手腕一抖,藏銹劍劍身驀然折斷,鋒利的劍尖劃過他的側(cè)頰,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 楚秀握著斷劍,在雨中呆立片刻,終于支撐不住,頹然跪了下來,捂著胸口,咳出一大口鮮血。 “嗒嗒。” 腳步聲傳來。 他慢慢仰起頭,只見林奉雪提劍走到了他面前,一聲不吭站住,黑暗中只看得見輪廓,楚秀嘴唇囁嚅著,雨水從臉上滑過,仿若淚流。 楚秀:“奉哥,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萍水村嗎?” 林奉雪沒有說話,像一尊雕像。 半晌,他說:“我記得的。” -- 十三年前,萍水村,春二月,暖風和煦,湖畔柳色青青,湖心一行鴨子打著水花飄過去,楚秀起得很早,坐在晨風中舞著一把大砍刀,費力地劈著柴。 楚秀今年八歲,個頭卻只堪堪夠到成年人的腰部,細骨伶仃的,身上沒二兩rou,那把劈柴用的大刀握在他手里搖搖欲墜,每一下都剁得極狠,頗有幾分殺人分尸的氣魄。 忽然,一只手從他身后冒出來,很輕易地拿住了他的手腕,把刀從他手里輕輕抽了過去,楚秀手中東西被抽走,先是一愣,幾乎有點驚慌失措地回過頭,看見林奉雪帶著三分無奈的神色,他穿著粗布麻衣長靴,腳邊放著一籃豬草。 “你還小,不用干這個?!绷址钛┌训犊吭谝贿叄闹芸戳艘蝗?,“葉曉歸呢?大清早的又上哪鬼混去了?” 楚秀站起來,指了指一個方向,“好像往村西口去了?!?/br> 聞言,林奉雪的臉rou眼可見地黑了,他揉了揉眉心,拍了拍小孩的頭,“阿秀,給你個任務(wù),把那個混蛋叫回來?!?/br> 楚秀聽話地點點頭,轉(zhuǎn)身跑出了院子,朝村西的方向去也。 他是一年前被林奉雪和葉曉歸兩兄弟撿回來的。 那是一個大雪夜,他從叔叔家逃出來,兩天沒吃飯,饑腸轆轆,幾乎暈倒,看見有人,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跟著上去,不用說是被發(fā)現(xiàn)了。卻沒挨打,還有了口飯吃,有了一個算得上好聽的名字。 兩個半人一路,輾轉(zhuǎn)半年后,來到了這個名叫萍水村的地方,就此定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名字當然跟“萍水相逢”這種文縐縐的詞語半毛錢關(guān)系沒有,它一開始也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萍湖村,蓋因這個村子邊有一個湖叫萍湖,上面飄滿了浮萍,很適合放鴨。 之所以改名,是因為十幾年前這十八里地換了個當官的姓胡,覺得應(yīng)該“避諱”,于是把所有的x湖村,x湖鄉(xiāng)什么的全改了,從此萍湖村就變成了萍水村。 萍水村民風淳樸,村民熱情好客,很快便接納了這三個異鄉(xiāng)人,當然,這里面也有他“大哥”的個人魅力在里面。 他大哥林奉雪,十分勤勞能干,插秧放牛養(yǎng)豬帶孩子修屋頂樣樣精通,承包了家中八成以上的活計,長得還很俊,去年提親的媒婆都快把家里的門檻踏破了。 至于那姓葉的二哥,就一言難盡了…… 楚秀最終在一棵大槐樹下找到了他的二哥葉曉歸。 只見四個人蹲在地上,頭朝內(nèi)屁股朝外,汗流浹背,其中三個是小孩,分別是李嬸家的李二虎,張叔家的張狗蛋,以及村長家的王小二。人高馬大的葉曉歸蹲在仨小孩中間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四個人中他的聲音最響。 葉曉歸:“咬他!咬他!哎對就是這樣!!哈哈哈哈哈,二虎,你要輸了?。 ?/br> 第22章 曉歸 楚秀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葉曉歸壓根兒沒注意到他,頗為嫌棄地走到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葉曉歸!” 沒反應(yīng)。 “哈哈哈!” 楚秀又拉了拉,還是沒反應(yīng)。 他陷入了沉思,找到葉曉歸是奉哥的任務(wù),在小不點楚秀的心中,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不然就會像在那些親戚家一樣被嫌棄成吃白食的。 但他鄙視歸鄙視,“寄人籬下”的他也不敢惹這個沒正行的二哥,就像對親戚家那些小傻缺一樣。 所以該怎么辦呢? 楚秀進退維谷,十分糾結(jié),耳畔是幾個小孩吵死人的笑聲,最后他只得對著葉曉歸的耳朵大吼一聲,“葉曉歸!奉哥來了!” “啥???”葉曉歸垂死病中驚坐起……坐下,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哪兒?” 他終于回了頭,卻只看見孤身一人的楚秀,松了一大口氣,“阿秀,你什么時候來的?哎呀呀,嚇死我了,以后不要開這么可怕的玩笑?!?/br> 楚秀:“奉哥叫我來找你?!?/br> 葉曉歸一揮手:“甭理他。” “來來來。”葉曉歸索性就這么坐著,一把攬過小楚秀的肩,強行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另一條腿曲起,興致沖沖的指著面前的一個小木桶,“你猜猜哪只能贏?” 楚秀看了一眼,“大的?!?/br> “非也非也!”葉曉歸得意洋洋,“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這只小金翅雖然個頭不大,但短小精悍,動作靈活,再加上有血性,已經(jīng)連勝三場了?!?/br> 楚秀:“但是……” 葉曉歸:“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哥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呸,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這都是過來人的經(jīng)驗——哥昨天去后山找了半天,抓了十多只蟋蟀,試了一晚上欸!” 楚秀:“但是……” 葉曉歸:“不信你就瞧吧,你看看,我這寶貝多兇啊,嘖嘖嘖,對對對,就這樣!” 楚秀面無表情:“但是奉哥真的來了?!?/br> 葉曉歸嘆了口氣,視線仍然黏在木桶里,“阿秀啊,哥教你,小孩兒偶爾撒個謊不算什么,但故技重施就沒意思了,你懂什么叫故技重施嗎嗎?不知道吧,這是個成語,很高級的。從前有個人叫周幽王,他有個老婆叫寶寺——還是拋似來著——反正就是他老婆,不愛笑,跟你奉哥一模一樣,有一天……” 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三個小伙伴們都已經(jīng)沉默。 “呵?!?/br> 一聲冷笑從葉曉歸身后傳來。 葉曉歸聲音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臉上,一寸一寸扭過了頭。 林奉雪站在他身后,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提著一把菜刀,看上去猶如一殺豬漢,跟那張俊臉真是格格不入。 林奉雪聲音涼涼的,“我說昨天田里怎么沒見到你人……原來是抓蛐蛐去了啊……” 楚秀動作麻溜地從葉曉歸懷里鉆出來,默不作聲地站到了一邊,防止被誤傷。 葉曉歸沉默與林奉雪對視,忽然一個狗爬撲上去一把抱住了林奉雪大腿,聲情并茂涕淚縱橫,“大哥,我錯了!真的錯了啊?。 ?/br> 楚秀/林奉雪:“……” 葉曉歸:“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我的錯誤,其實我昨天本來想去田里幫忙的,路上正好經(jīng)過了一個漂亮的山崗,花枝招展,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情不自禁就……” 林奉雪:“……放開!” 葉曉歸死死抱?。骸安?,我要懺悔?。 ?/br> 林奉雪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額頭上青筋直跳,楚秀甚至感覺他下一秒就會手起刀落,讓姓葉的王八蛋人頭落地。 就在這時,葉曉歸趁其不備,抱著他的大腿就地一躺,林奉雪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啃屎,菜刀也滾出去老遠。而葉曉歸自己一個驢打滾,從地上跳起來就跑。 林奉雪重新?lián)炱鸩说?,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大怒:“站??!” 葉曉歸已經(jīng)跑出去老遠,他動情的聲音搖搖傳來,“阿秀,哥的小金翅就交給你了,萬一哥不幸慘死在你大哥手下……” “沒有萬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楚秀:“……” 楚秀轉(zhuǎn)過身,與仨小孩面面相覷。 半晌,二虎瞇起了眼,沖王小二和張狗蛋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沖瘦小的楚秀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為首的二虎一把抱住了木桶,“這里面的兩只蛐蛐,都是我的。” 楚秀:“是葉曉歸的。” 二虎站了起來,其余的二人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