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36節(jié)
薛涼月:“……” 晚間,十余號人歡聚一堂。 燭光搖曳間,桌上堆滿各式各樣的可口菜肴,莫遠(yuǎn)廚藝的確不差,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東都大廚,但可以看出來是真的學(xué)過幾年,至少擺盤比家常菜精致多了,獵戶還從家中搬來了窖藏多年的果酒,一開封,屋內(nèi)清甜酒香四溢。 莫遠(yuǎn)喝了兩杯,正要去倒第三杯時,手被薛涼月按下來了。 薛涼月點了點他胸口,湊在他耳畔低聲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傷還沒……” 誰知莫遠(yuǎn)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忽然眉開眼笑地湊過來,掐住他下巴就親了上去。 薛涼月瞪大雙眼,飯桌上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頓時朝這邊望了過來,下一秒獵戶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莫兄弟這酒量也太差了吧!才喝兩杯就開始發(fā)酒瘋……” 薛涼月一把推開莫遠(yuǎn)的腦袋,騰地站了起來,白皙的側(cè)臉浮出一抹薄紅,震驚地看著莫遠(yuǎn)。 莫遠(yuǎn)抬起頭,醉眼惺忪,含含糊糊道:“娘子,別跑啊……” 桌上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有人道:“薛公子這相貌,的確比人家新媳婦都好看!” “那是!薛公子要是個女子……”又有人笑著補充道,“恐怕只有皇帝才配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薛涼月深吸一口氣,地上去把莫遠(yuǎn)拉起來,哭笑不得道,“他醉了,我把他帶房里醒個酒?!?/br> 莫遠(yuǎn)手搭在他肩膀上,一邊哼唧一邊繞過脖子去摸他的臉,差點戳到眼睛里,被薛涼月一把薅了下來,握在手心捏了捏,給他一個眼刀示意不要太過分。 一進屋,放下簾子,莫遠(yuǎn)立刻不裝模作樣地哼唧了,睜開眼,雙眼一片清明。 他趴在薛涼月肩膀上笑個不停,帶得薛涼月整個肩膀都在抽搐。 薛涼月翻身把他扔在床上,“你有病吧?” 莫遠(yuǎn)盤腿坐起來,揉著手腕笑道:“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不覺得。”薛涼月俯身,單膝跪在床上,湊近了低聲罵道,“我看你是真喜歡在大庭廣眾下丟臉!” 莫遠(yuǎn)誠懇道:“丟的是你的臉——誰不好意思誰丟臉?!?/br> 薛涼月噎住,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對面的王八蛋,對視片刻后,他按住莫遠(yuǎn)后腦勺,終于忍不住惡狠狠地咬了上去。 …… 外邊吵鬧聲依然在持續(xù),微弱的光從門簾縫隙間透進來,薛涼月側(cè)躺在并不是很舒服的木板床上,手指搭在莫遠(yuǎn)耳垂上,莫遠(yuǎn)半瞇著眼,羽扇般的長睫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薛涼月捻了捻他的耳垂,忽然輕聲問:“莫遠(yuǎn),你好像懂不少蠱術(shù),跟誰學(xué)的?” 莫遠(yuǎn)睫毛顫了顫,懶洋洋哼了一聲:“嗯?” 薛涼月湊近了些許:“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你,在師無夜的煉藥堂里,是不是?” 話音剛落,莫遠(yuǎn)背后明顯一僵,片刻后,他若無其事地開口,“嗯,待過一段時間?!?/br> 薛涼月手指移動到他側(cè)臉,蹭了蹭他的眼角,試探著低聲問道,“治眼睛的?” 莫遠(yuǎn)“嗯”了一聲,聲音有些緊繃,薛涼月笑笑,卻沒有再問他眼睛出了什么問題,只是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睫毛,“在這睡,明早走?” 莫遠(yuǎn)笑了笑:“行?!?/br> -- 與此同時,距離洪城不遠(yuǎn)的一座小城的客棧掌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走到門口正要關(guān)門,門外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門板。 接著便是一道清亮的聲音,“慢著!” 掌柜動作一頓,門被那只手拉開,外頭站著兩個青年,一個衣飾華麗,眉目俊秀,另一個……另一個嗖的一聲就從掌柜身邊竄過去了,根本沒看清。 “他奶奶的!渴死小爺了!” 一陣咕隆咕隆的灌水聲從后頭傳來,掌柜轉(zhuǎn)過身去看,只見一個背著長槍的青年正一腳踩在長條凳上,兩手抱著桌上茶壺仰頭往嘴里一通灌,茶水順著下顎淌到地上。 喝得一滴不剩,那青年把茶壺往地上一砸,一抹嘴,“爽!” 掌柜:“……” 華服青年這才剛剛跨過門檻,看見這一幕,額頭青筋非常明顯地跳了跳。 他咆哮道:“陸問!” 陸問聽見這聲吼,愣了一下,扭過頭來,“誒?” 他低頭看看腳下的茶壺尸體,恍然大悟,“哦!忘了!” 說著他撓撓頭,朝呆若木雞的掌柜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呵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會賠的?!?/br> 華服青年一個箭步?jīng)_到他旁邊,揚手就給了他一個暴栗,“賠賠賠!你知道錢從哪里來的嗎?!跟你講過多少回了……” “云沽,我錯了!”陸問認(rèn)錯得十分之嫻熟,可見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無數(shù)次。 知錯能改,下次還犯,千錘百煉。 云沽都給他弄得沒脾氣了,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什么,眸色一沉。 一仰頭,只見二樓的欄桿上,一個年輕男子正憑欄朝下看,五官挺端正,頭發(fā)卻亂糟糟的,衣服也破破爛爛,手邊上靠著一個巨大的劍匣。 “百里兄?”云沽先是一愣,看到那個劍匣,這才認(rèn)出來人的身份,十分驚訝,“你那機關(guān)人呢?” 年輕男子聳聳肩,“師祖發(fā)脾氣時候腿給打爛了,送七殺峰給我二姐去修了?!?/br> 云沽不知道該說什么,“……節(jié)哀。” “沒什么好節(jié)哀的?!卑倮锖鐡u搖頭,道,“要是沒有那機關(guān)人,腿被打斷的就是我了?!?/br>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痹乒羾@了口氣。 “哦,那你不說清楚?!卑倮锖缑鏌o表情,“還好,沒什么好哀的,師父求仁得仁,他……活下去也未必多快樂?!?/br> 云沽尷尬笑笑,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于是他扭過頭去看陸問,一看到他,眉頭頓時一擰,“你看什么呢?” 陸問趴在窗邊,整個人都快要伸出窗外了,他指著窗外,扭過頭驚奇道,“那邊屋頂上有人在彈琴誒!可是一點聲音都彈不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 云沽正要走過去看,卻聽上頭百里虹淡淡道:“那是師祖,他彈的是無弦琴,并非沒有聲音,只是一般人聽不到罷了?!?/br> “……” 云沽默不作聲,走過去把陸問從窗戶上一把薅了下來。 清玄老祖脾氣不好的名頭聞名遐邇,發(fā)起脾氣來連嫡系徒孫都打,要是被他看見有個小傻子拿手指著自己嘲笑,鬼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子呢! 他朝賬臺上扔下幾枚碎銀子,旋即提溜著陸問,足尖一點,飛上二樓,隨機推開一間沒有人的房間,走了進去。 剛塔進去,云沽腳步倏然一頓,只見那屋內(nèi)并非沒有人,一人身穿朱紅窄袖短打,手邊放著六尺巨劍,正盤腿坐在床上。 這人看見陸問二人,笑盈盈地沖他們抱拳打了個招呼,“慕兄,陸匪首,幸會幸會哪。” 云沽先是一愣,苦笑著抱拳回禮,“秋掌門,久仰了,您老人家的‘人劍合一’練得可真是爐火純青,晚輩在外頭愣是一點呼吸聲沒聽見?!?/br> “哈哈,過獎過獎?!鼻镅髶犴毚笮Γ白怨庞⑿鄢錾倌辏以缇屠侠?。話說,你們也是應(yīng)林盟主之召,前來圍攻血門塔的嗎?” “自然?!标憜柌遄?,眉飛色舞,指著自己,“這種大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匪首’?。俊?/br> 云沽揚手就要再給他一個暴栗。 秋洋笑道:“無妨,少年意氣,好事啊,不過依我看來,這場大戰(zhàn)未必能讓陸匪首盡興?!?/br> 云沽轉(zhuǎn)過頭:“哦,為何?” “這是因為,自從薛涼月死后,血衣門再沒有一個能撐得起“六宗之一”名號的人了?!?/br> 秋洋搖搖頭,手放在一旁的長劍上輕輕摩挲著,慢慢分析著:“趙汩是個傀儡門主,門內(nèi)兩大護法,卞柔行蹤詭秘,似乎心思并不在門內(nèi),席裘武功一般,弄權(quán)之術(shù)倒是一流,可惜這里是武林,不是朝廷。” “……與血衣門結(jié)仇的門派不在少數(shù),這次‘藥人’事件,不過是一個導(dǎo)火索罷了,五年前就有人想對血衣門下手了。這次武林大會上看來,血衣門確實沒什么高手,如今又干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已然不配立足于武林……” 秋洋微微一哂:“如今血衣門要保全傳承,除非師無夜或者薛涼月其中一個死而復(fù)生?!?/br> 第39章 好戲 “鏘!” 恍惚間,薛涼月覺得自己站在一座很高的天臺邊,他半蹲在一個望柱頭上,身后是萬丈深淵,手中匕首與長劍短兵相接,欄桿外雨簾模糊,遠(yuǎn)處城郭與青山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欄桿內(nèi),拿劍的是一個高瘦的黑衣人,腰上掛著七瓣鐵蓮花,臉上戴著惡鬼面具,似乎是一個血衣門低階弟子。 然而動作卻快得驚人,薛涼月內(nèi)力與他相撞的那一剎那,居然感到胸口一悶,差點掉出欄桿外,他借力躍向半空,翻回天臺上,手中匕首指向此人后頸。 那人一個鳳點頭,輕松躲過,旋即轉(zhuǎn)身,長劍再次朝著薛涼月的方向刺來,劍身微微晃動,看上去好像這個人的手在抖,實際上卻很精準(zhǔn)地封住了薛涼月的五個去路。 無法,薛涼月只得再次橫起匕首,格擋住劍尖。 這時他嘗到嘴里有些腥氣,似乎是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長劍一點點靠近他的眼珠子,帶著雨水腥氣的味道一點點彌漫在鼻翼間。 薛涼月低吼一聲,由于身高和體型的差距,他需要兩手握住匕首,方能抵擋住長劍的力道。 那人沒有留一點余地的意思,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出現(xiàn)在他手心。 千鈞一發(fā)之際,薛涼月放開匕首,然后直直沖著長劍劍尖撞了過去——一口咬住了長劍! 匕首架住短刀。 兩人手腕都在用力,剎那間,短刀倏然崩斷,刀尖飛向半空,竟朝著黑衣人的方向急速射去,黑衣人一側(cè)頭——這么一躲,好巧不巧,他臉上面具的帶子被割斷了! 那黑衣人手一松,短刀落在地上,他下意識收手,接住落下四分之一的面具,重新扣在臉上。 他后退兩步,忽然翻身從欄桿上跳了下去! 薛涼月瞪大著眼睛盯著他,這時他聽見身后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他一轉(zhuǎn)頭,看見了師無夜。 師無夜從天臺連接的塔頂緩步走出,朝著那人跳下去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 薛涼月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發(fā)現(xiàn)天還沒亮,朦朦朧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紙,在地面鋪上一層薄紗似的白色。他緩慢地眨了眨眼,覺得格外清醒,再也睡不著了。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上次“輪回井”蘇醒后,薛涼月就經(jīng)常能夢到那些早已被封存的記憶,大多數(shù)是無意義的畫面,也有一些能連成劇情的,譬如剛剛那個。 他手中無意識地繞著莫遠(yuǎn)的頭發(fā),回憶著著剛剛的夢境。 通過武功水準(zhǔn)來看,他大約在十一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