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39節(jié)
林卷海:“那第一個……” 卞柔:“我?!?/br> 她袖中鋼鞭慢慢垂下,無聲落在積雪之上,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武林人士,她緩緩開口:“你們那邊,第一個選誰?” 一陣沉默之后,白馬寺的凈度禪師率先踏出一步,誰料他剛想開口,人群之后忽然傳來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我來!”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笑嘻嘻的華服女子從人群后面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這人五官明艷,氣勢張揚,手上什么武器都沒有,最重要的是,在場眾人沒有一個認得她。 她一邊走,一邊懶洋洋道:“吞日宗第二代機關兵人,端木燕?!?/br> 此話一出,大部分人臉上一片茫然,然而不少宗門前輩臉色卻是一變! 機關兵人,天下三大兵人之一。 所謂兵人,即用禁術,將人改造為武器,道心兵人,藥兵人,機關兵人,合稱三大兵人。其中道心兵人術已經(jīng)失傳,藥兵人又名藥人,用的是毒術和蠱術。 而機關兵人,則是把人的四肢甚至身體改造成機關,刀槍不入,大部分機關兵人都由主人cao控,少部分可以自由活動,但不定期維修,很快就會死亡,所以吞日機關城里的確有很多機關兵人,但在外邊很少見到,尤其還是走得這么遠的。 天下機關術,吞日宗占了七成,百里家占三成,其余門派只能接觸到極其淺顯的內容,一時間,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端木燕身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探究。 端木燕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她伸手撥了撥自己的鬢發(fā),嫣然一笑:“卞護法,久仰了?!?/br> 卞柔從她語氣里聽出些許揶揄:“你久仰我什么?” “十幾年前,老頭子可喜歡叨念你了呢?!倍四狙嘈ξ溃八3Uf血衣門福氣好,有一對金童玉女……” “我知道了?!北迦岽驍嗔怂脑挘樕虾币姷芈冻鲆唤z厭惡,她微微瞇起眼,“出招吧?!?/br> 話音剛落,卞柔手腕一抖,袖中鋼鞭如游龍出海,撲向笑得毫不在意的端木燕。 端木燕“呀”了一聲,向后仰倒,躲過長鞭?!班坂汀币宦?,她背后八根“蜘蛛腳”刺破衣服伸了出來,撐在地上,微微一彎,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卞柔瞳孔一縮,猛地抬頭,一道巨大的黑影如猛禽般向她撲來! 鋼鞭瞬間收回,卞柔手腕用力,鋼鞭成環(huán)形擋在半空,尾鉤正對著半空黑影! …… 兩人動作極快,過招之時刀兵相交聲接連不斷,端木燕手腳已經(jīng)都變成各種機關武器,趴在地上時像一個可怖的怪物,笑聲環(huán)繞在眾人耳畔。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場比武,沒人注意到,一個人推開城門,動作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那是個儀容雋秀,身姿挺拔的中年人。 百里虹余光瞥到了,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猛地朝不遠處樹蔭下看去,那里盤坐著一個中年人,跟城門口那個一模一樣! 怎么有兩個師祖?! 只見樹蔭下坐著的那個清玄老祖瞥了一眼城門口那個,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神色很不開心。 城門口那個“清玄老祖”趁著沒人注意到他,足尖一點,落在樹蔭下那個的旁邊,咧開嘴,笑嘻嘻抬手輕輕在臉上一抹,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美婦人的臉龐,面相大約三四十歲,但仍然能看出來年輕時的風姿綽約。 林放瞥一眼她懷里的琴:“你去見誰了?還需要把我的琴偷走?!?/br> “師無夜?!鳖櫻┬α似饋?,慢條斯理道。 此話一出,百里虹感覺師祖明顯炸毛了,林放聲音壓著火氣,“你給他彈琴了?” 顧雪笑而不語,等林放臉色陰沉到了一定程度,才悠悠開口,“沒有,他墳被人刨了,我給他填墳去了?!?/br> 林放臉色好了一點,隨口問:“那你偷我琴干什么?” 顧雪瞅了瞅四下無人,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林放臉色露出三分吃驚之色,他低聲問:“真的?” 顧雪微微頷首。 “那這趟算是白來了。”林放搖搖頭,“血衣門命不該絕。” 顧雪搖搖頭:“你不懂。” 她伸出手,往林放手心里塞了一個什么東西。 …… “鐺!” 卞柔手中鋼鞭纏在端木燕背后八根“蜘蛛腳”上,狠狠一拽,把她拖拽到了身前,手中短刀指向機關兵人唯一的要害——眉心處。 端木燕舉起一只手,沖她笑起來:“你贏了。” 卞柔收回鋼鞭,端木燕落在活動了一下四肢,只聽“咔噠”幾聲,可怖的怪物重新變回了那個嬌俏的女孩,身上的華麗長裙卻已經(jīng)變得破破爛爛,她轉過身,像一開始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人群。 卞柔盯著他的背影,微微蹙起眉,覺得她那個笑有些意味深長。 “下一個我!” 坐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卞風禪從地上彈了起來,他走到卞柔面前,沖著四面八方抱拳,笑道:“我可比我閨女厲害多了,有哪位英雄好漢敢跟我打一架?” 眾人安靜下來,片刻后,一個人走了出來,身穿朱紅短打,背負六尺巨劍,正是六合劍派掌門秋洋。 秋洋沖卞風禪拱拱手:“六合劍派秋洋,敢問閣下貴姓?” 卞風禪笑笑:“免貴姓卞?!?/br> 秋洋立刻想起來了這位江南的雕王,客氣道:“久仰久仰?!?/br> 說著便解下了背后的巨劍。 卞風禪的手仍然放在斗篷里,笑容可掬,看上去自信極了。 秋洋深吸一口氣,只聽一聲低喝,“秦王掃六合!” ——就這么直接劈了上去! 古人云大巧不工,看似這一招毫無技巧,呆頭呆腦直愣愣的,但由于劍的巨大,只一招便封住了對手幾乎所有退路,這就是六合劍派劍法的精髓所在。 卞風禪手終于從斗篷里伸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把弦月似的彎刀——有點像農村里割麥子用的鐮刀。 這把刀擋在了巨劍的必經(jīng)之路上。 秋洋瞳孔微微一縮,握劍的手更緊了,內力附著在劍鋒之上—— “鏘!” 一聲巨響,卞風禪連人帶刀被撞飛了出去,狠狠砸在城墻上,順著石墻緩緩滑落,砰一聲躺在地上,兩眼一翻,沒動靜了。 秋洋:“……” 圍觀眾人:就……就這?! 卞柔默默走到了卞風禪旁邊,低下頭:“爹?” “……” “爹你還能站起來嗎?” 卞風禪躺在地上,眼睛沒有睜開,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表示并不能。 卞柔扭過頭,淡淡道:“秋掌門,你贏了?!?/br> 秋洋呆滯地應了一聲:“哦。” 他把劍背回背上,看了一眼躺在城墻下面的卞風禪,表情像吃了屎一樣,默默走了回去。 林卷海看了一眼卞柔,輕咳一聲,“那血衣門下一個人……” 卞柔:“再等等吧?!?/br> “不用等了。”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從緊閉的城門后面?zhèn)鱽?,下一秒城門大開,四個黑衣弟子率先走了出來,他們合力抬著一個步輦,上面放著一個大缸,大缸的蓋子上面壓了一塊石頭。 緊接著后面一隊紅衣人魚貫而出,都戴著惡鬼面具,分別是血衣門的毒使和鬼使,以及毒殿和器閣的長老們,他們都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所有人都出來后,一個紅色的身影慢慢踱了出來,長發(fā)拿木簪子隨意綰起,眉眼艷麗而不可方物,唇色卻很淡,這人漂亮得連血紅的長袍都壓不住,因為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會注意到衣服。 所有人看清他的臉時,都愣住了。 秋長楓瞪大了雙眼,一聲“顏公子”差點就要叫出來,被百里虹按住了肩膀,大師兄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食指抵在嘴邊,很輕的搖了搖頭。 薛涼月沒有笑,也沒有客套,他瞥了那步輦一眼,抬著步輦的黑衣弟子便把步輦放了下來,推開大缸上的石頭,打開蓋子,然后一腳把大缸踹到了江湖眾好漢腳下! nongnong的血腥味從大缸傳出來,隨著缸的滾動,里面的東西甩了出來,待看清那個東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有人甚至當場就干嘔了起來。 ——那是一個血糊糊的“人”,被砍斷了四肢,割斷了舌頭,傷口只被草草包扎了,甚至還在地上不斷扭動的“人”! 這個人滿臉都是血,看不清楚樣貌,只能看到他張大嘴,露出空蕩蕩的嘴巴,無聲地哀嚎著! 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顯然是喉嚨也被藥啞了。 鴉雀無聲。 薛涼月悠悠開口:“這個人是‘藥人’事件的主使者之一席裘,另一個趙汩早已經(jīng)死了,尸體沒留下來,很遺憾不能帶來,只有這一個,諸位看這個交代……如何呢?” 一陣壓抑的沉默,半晌之后,終于有人顫巍巍地問出了那句縈繞在場眾人心頭的問題: “你……你是誰?” 薛涼月“噗嗤”一聲笑了,他緩緩抬起頭,那張漂亮的臉此刻卻無比詭異,“你們覺得我……是誰呢?” 第42章 落幕 冷風從人群間穿過,發(fā)出很低很小聲的呼嘯。 有人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積雪上,那里并沒有什么腳印。踏雪無痕并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技巧,但顯然,也不是嬌滴滴的江南顏公子能辦得到的。 良久,林卷海率先開了口,他神色雖有訝然,但勉強還算鎮(zhèn)定,“薛門主,幸會?!?/br> 薛涼月微微一笑,聲音里卻半分笑意也無,“幸會?我看林盟主的臉上卻不像很幸會的樣子呢?!?/br> 他說話的語調很奇怪,特別輕,但又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眼神也奇怪,從不直視某個人,而是很懸浮地落在空氣上,哪怕眼珠子直直對著你,也給人一種他沒有在看你的錯覺,跟鬼魂似的。 “薛門主五年前身殞的消息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林卷海沉聲道,“今日閣下又重現(xiàn)江湖,難免叫人吃驚?!?/br> 薛涼月瞇起眼,皮笑rou不笑:“所以呢?” 林卷海瞥了一眼地上還在翻滾著的席裘,“所以,薛門主對‘藥人’這件事的確是不知情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林盟主正在給彼此遞臺階,薛涼月正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