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57節(jié)
賀悅小拇指緊緊勾住了他的,勾了勾唇,笑的像只狡黠的小狐貍,他低聲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br> …… 莫遠腿肚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抽筋了,他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輕咳一聲,“走了。” 剛抬腳,他又想起來,自己好像迷路了。 腳尷尬地落了下去,莫遠想說:“要不咱們就在林子里歇一晚吧,有點累了哈哈哈?!?/br> 還沒開口,小賀悅拉了拉他的衣角,“我記得路,往這邊走。” 莫遠突然很想找個地縫鉆下去。 剛剛坐著的時候還沒感覺,如今站起來,他發(fā)現(xiàn)賀悅是真的很小,只有四歲,但各個方面的確比他強多了,靠,太丟臉了。 …… “六哥哥,腳底下有石頭?!?/br> “我知道!” “你根本沒看路?!?/br> “我能感覺到?!?/br> “哈哈。”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六哥哥,你為什么小名叫小六呀?” “因為我誕辰距冬至有六天……那年的冬至,據(jù)算命的說,是個十年難得一遇的良辰吉日,所以小名叫六,想把那六天補上去?!?/br> “……” “怎么了?” “好蠢?!?/br> “什么意思?!” “沒有,六哥哥,很好聽的。哦,對了,有件事何娘是騙你的?!?/br> “嗯?” “我是男孩,不能當(dāng)你童養(yǎng)媳。” “???什么???!” …… 第59章 夢中(五) 那天之后,莫遠回家老老實實挨了一頓打。 實際上,何草草雖然表面兇,其實根本不舍得用力打——從小就是這樣,不然莫遠也不會有膽子天天跟她唱反調(diào),再加上林冀攔著,莫遠身上都沒打出幾條痕跡。 這事就這么了了。 所幸,莫遠在這件事以后,終于難得地成熟了不少,也有了當(dāng)哥哥的樣子。 或許是有了一個弟弟在后面鞭策,莫遠漸漸地終于覺得,自己這么大歲數(shù)了,整天游手好閑十分不妥,至少要學(xué)一門吃飯的手藝。 于是他在自己十五歲生辰那年,宣布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自己要去山下小鎮(zhèn)當(dāng)飯?zhí)玫膶W(xué)徒,將來在村里開家飯館。 何草草聞言,差點把長壽面掀他臉上。 莫遠梗著脖子,“廚師有什么不好的?” 何草草,“古人云……云那個叫啥?!” 林冀:“君子遠庖廚?” “對,就是這句?!焙尾莶葜钢h,“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干這種事情,不害躁嗎?” “我又不是君子?!蹦h道,“憑自己手藝吃飯,怎么會害躁呢?爹不也會燒飯嗎?” 何草草:“你爹是探花!人家讀書人回家種田做飯叫‘歸隱山林’,你一個書都念不完的街溜子去當(dāng)廚子就是個伙夫,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你的!” 莫遠高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還是當(dāng)街溜子吧,等你們蹬腿我就跟著上吊,左右還有幾十年好活?!?/br> 何草草怒道:“說什么鬼話呢!” 莫遠:“要不然我就去討飯,反正你認識丐幫幫主,到時候你叫他給我封個什么舵主啊壇主啊……” 何草草終于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暴栗,“閉嘴吧祖宗?!?/br> 林冀瞥了一眼何草草,猶猶豫豫開口:“草草啊,其實我覺得……小六做廚子也行?!?/br> 莫遠抬眸看了他爹一眼。 林冀道:“混江湖,考功名都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一不留神就有性命之憂,安安心心守著一門手藝過日子,也能很開心的?!?/br> 何草草拍桌道:“他要是真喜歡做廚子也行,可你看他這態(tài)度,明顯是在三百六十行里面挑了個看起來最輕松了,就是好逸惡勞!” 莫遠低下頭吸溜了一口面。 林冀道:“干一行愛一行,他干了或許就會真的愛上了?!?/br> 他頓了頓,又笑著道:“你若舍不得小六出去給人使喚,留家里先學(xué)著拿兩天鍋鏟唄。” “誰舍不得?”何草草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我是怕他出去給人家店里搗蛋,丟我的臉。” 林冀轉(zhuǎn)而看向莫遠:“小六,行嗎?” 莫遠點點頭,眼睛亮起來了。 “那趕緊吃?!绷旨秸酒鹕恚拔胰フ艺抑凹依锏牟俗V……” 他轉(zhuǎn)身朝里屋走去,莫遠兩口把面吸溜了下去,跳起來跟進了里屋,林冀正在書柜上翻找,阿悅捧著書,盤腿坐在莫遠床上看書。 “在哪兒呢……” 林冀自言自語道。 莫遠湊過去看了一眼,書柜很陳舊,忽然他眼前一頓,目光停在書柜第三層的某一處,那里有一個落了很多灰、而且很破爛的包背裝書,定睛一看,它居然只有一半,前面一半被撕下來,不知去了何處。 這非常突兀,因為林冀看書不喜破損,收藏起來的書都很珍惜。搬完一趟家后,不太喜歡的書都被扔了賣了,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新買的或者保養(yǎng)得很好的老書。 帶著三分好奇,莫遠把書冊拿了下來,隨手翻開。 …… “找到了!”林冀從書柜深處拿出一本藍封冊子,拍了拍上面薄薄一層灰,“這是我二十年前用的菜譜,很適合剛開始學(xué)……” 他偏頭瞥了一眼莫遠,聲音戛然而止。 莫遠呆呆地捧著一本翻開的書,神情很古怪。 林冀目光落在書頁上,只見上面一個人盤腿坐著,身子是半透明的,奇經(jīng)八脈纖毫畢現(xiàn),幾個xue道被圈了出來,旁邊三個大字:御風(fēng)訣。 “小六?”林冀輕喚一聲。 莫遠沒回答,身子開始微微顫抖,目光卻仍粘在那本書上。 “小六……” 林冀伸手想拍他肩膀,剛靠近他周身一尺內(nèi)手掌卻無端一痛,他下意識收回了手,低頭一看,手掌已經(jīng)被割開了一道長口子,鮮血立時涌了出來。 莫遠渾身劇烈一顫,手中書冊掉到了地上,他人也跟著跪了下去,噴出一口鮮血。 緊接著就暈了過去,最后他仿佛聽見哭聲和喊聲,有人在叫他“六哥哥”,有人在叫他“小六”,都聽得不甚清楚,伴隨著陣陣耳鳴,仿若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 -- 莫遠睫毛微微一顫,睜開雙眼,感覺整個人動彈不得,下意識想掙扎。 “別動!”薛涼月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他從后面把莫遠在懷里,鎖著四肢,“你調(diào)一下內(nèi)息。” 莫遠感覺體內(nèi)兩道內(nèi)力正在相撞,一道鋒利如刀,一道汪洋似海,刀尖與海相撞,緩緩被包裹起來,壓制,融化。 半個時辰后,薛涼月放開了他,莫遠喘著氣靠在床上,薛涼月桌上拿起什么東西,走到床邊,一把拉下了他的衣服。 “???”莫遠一驚,下一秒?yún)s愣住了。 他身上,從鎖骨到小腹,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的傷口,像是拿刀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傷口不深,但數(shù)量之多,讓人心里發(fā)毛。 薛涼月垂眸拿著金瘡藥往他身上涂,涂完了前面,示意他轉(zhuǎn)過身,背上也有。 莫遠趴在床上,偏過頭,啞聲問:“怎么回事?” “你在床上忽然開始自行運轉(zhuǎn)六道劍決。” 薛涼月指尖沾著滑膩膩的膏藥,慢慢從他的肩胛骨滑下去,落在腰窩某處傷口上,輕輕揉了揉。 他輕聲問,“夢到了什么?” 莫遠默不作聲了一會兒。 薛涼月動作緩緩頓住,冰涼的觸感停在莫遠腰際。 莫遠眼珠子動了動,拿眼角余光靜靜盯著薛涼月,后者若無其事地拿開手,去旁邊取了紗布過來給他包扎。 一層一層,蓋在傷口上。 但腰際那兒的觸感仿佛粘在身體上了,始終揮之不去,莫遠忍不住按了一下,手就被薛涼月捉住了,薛涼月輕聲道:“別動傷口,把褲子也脫了?!?/br> 莫遠一愣,猶猶豫豫地把手伸向腰帶。 “你在想什么呢?”薛涼月一把拉開了他的衣帶,“我就是看看你腿上有沒有傷?!?/br> 莫遠腿上當(dāng)然有傷,但比身上少多了,而且也不密集,只有寥寥幾道傷口,抹點金瘡藥就行了。 檢查完后,薛涼月伸手想把他衣服拉上去,莫遠卻鬼使神差地按住了他的手,薛涼月皺眉瞥他一眼。 莫遠輕咳一聲,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他手心很熱,帶著熟睡剛醒的暖意,熱量順著接觸的地方傳進薛涼月的血液。 薛涼月眸光沉了沉,慢慢靠近了一點,反握住莫遠的手,帶著鼻音,“嗯?” 莫遠目光垂著,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薛涼月盯著他的側(cè)臉,忽然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我把你的劍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