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63節(jié)
莫遠左手持劍一擋! 鏗—— 兩刃相交,莫遠腳在瓦片上滑退了三步,差點被撞翻。 站在窗口向上看的姜瑯勾唇輕輕一笑。 “薛涼月。” 莫遠半蹲著,輕輕喚了他一聲。 薛涼月睫毛好像動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身形一閃,匕首已至莫遠眉心! 莫遠瞳孔一縮。 就在匕首尖觸及莫遠眉心的剎那,如蛛網般細密的裂痕爬上刀刃,緊接著一聲脆響之后,整個匕首——從刀身到鳥首一般的柄,碎成了細小的碎片,掉在了瓦片上。 薛涼月愣了一下,緊接著他的衣服上出現(xiàn)一道道無形的溝壑,是細線的輪廓,一圈一圈。 這是從杜鵑那里回收的“春雨”,莫遠曾拜托齊衡軒把它的刃磨掉了,只剩下比一般細繩更柔韌更不易察覺的特點,很適合做陷阱。 莫遠收起劍決,忍住吐血的欲望,他手指狠狠一鉤,細線瞬間收緊,薛涼月周身關節(jié)被鎖了好幾道,掙扎不開,朝前方倒去,莫遠低喘一聲,伸手接住了他,腿一軟,單膝跪了下來。 薛涼月一口咬向他側頸,莫遠躲閃不及,差點被咬到要害,可及時讓開了兩寸,薛涼月還是咬住了他的肩膀,沒過兩秒便隔著衣服咬出了血,犬齒狠狠插進血rou里,幾乎要把一塊rou咬下來。 莫遠倒吸一口氣,伸出另一只手,顫抖著伸向了他的后頸,想把他弄暈先,這時,薛涼月忽然松開了口,緊接著一個翻身。 猝不及防間,將莫遠帶得朝房檐一邊滾了下去! 這座樓有十幾層,這個姿勢掉下去莫遠非得被摔成rou泥不可,千鈞一發(fā)之際,莫遠伸手,春雨勾住檐腳,硬生生止住了兩人滾動的趨勢,莫遠被薛涼月壓著,半個身子懸在在檐外搖搖欲墜。 莫遠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摟住薛涼月的腰。 四目相對,他偏頭吐出一口血沫。 滾動的過程中,春雨纏繞得更緊了,薛涼月現(xiàn)在動彈不得,他只盯著莫遠的眼睛看了一瞬間,低頭再次咬上身下人的肩膀,跟剛剛的位置是重合的——薛涼月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像對鮮血很敏感。 莫遠放空思緒,盡量不去感受肩膀上傳來的劇痛。 他顫抖著,手指在薛涼月腰上蹭了蹭,低聲道:“阿月,我?guī)慊丶摇貌缓谩憧纯次?,你看看我?!?/br> 話本中那種奇跡沒有出現(xiàn),薛涼月依舊是死死咬著他的肩膀,神色木訥而冰冷,像沒有靈魂的野獸。 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姜瑯負手立于檐角,居高臨下氣定神閑地注視著他們。 姜瑯搖頭笑道:“莫少俠,你還是太年輕了?!?/br> 他半蹲下來,淡淡道:“我若是你,必然不會這樣冒冒失失地追上來。抄近道去東都攔截更保險,到時候朝廷那邊除了周堂玉,圣上兩個宗師,再加上你一個劍圣,就算是我,也很麻煩?!?/br> 莫遠眼睜睜看著他袖中滑出一把彎刀,在“春雨”上輕輕一滑。 “叮!” 一聲細響,細如發(fā)絲的金絲崩斷,薛涼月壓著莫遠,使他根本騰不出手來做什么,兩人無法避免地朝下墜去。 下一秒,薛涼月被人扔了上來,莫遠手腕翻轉,袖中剩下的“春雨”飛出,如飛虎爪一般釘入另一棟樓的墻壁之間。 ……只有這一個辦法,莫遠若不放開,只能兩個人雙雙落下,要么他自己摔死,要么那薛涼月墊背,以他的恢復速度,未必會死……他也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然而,姜瑯算準了莫遠不舍得傷薛涼月,所以最后一刻一定會放開他。 薛涼月身上的春雨已經被解開了,莫遠足尖剛踏上另一座樓的屋檐,就聽見身后傳來破空聲,他腳步不敢再停,朝前躍去。 莫遠速度抵不過薛涼月,剛躍過三座樓,身后之人的呼吸便幾乎貼到了后頸,莫遠一個急剎,側過頭,冰冷的指節(jié)擦著他的脖子而過。 下一秒,他被人按住肩膀,整個人被掀翻在地。 人影壓了上來,莫遠來不及多想,屈膝隔開薛涼月身子,再調轉劍頭,手握捏住劍身,拿劍柄架住了薛涼月的五指。 莫遠手微微顫抖著——不能放手,否則他的脖子會被那只看起來很漂亮的手指硬生生扭斷。 他的手指被劍刃割開,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薛涼月忽然握住了劍柄,莫遠手腕一松,緊接著,他眼睜睜看著薛涼月俯下身來,舔過他手掌邊緣淌過的血。 莫遠睜大了雙眼,手一抖,劍掉到了身上。 薛涼月兩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伸手捏住他手腕,舌尖順著他掌心的傷口一點點舔過,本來略顯蒼白的唇色被鮮血染得嫣紅,像討命的女鬼。 疼痛中帶著酥麻的觸感像電一樣瞬間沖到了莫遠腦門,他下意識想抽回手,卻根本動不了。 先是掌心,接著是一根根的手指,莫遠心越來越慌,不明白薛涼月在干什么,捏著他手腕的手也開始變緊。 這時候,他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小六?!?/br> 眼前畫面閃了一下。 莫遠悚然一驚,他吃下去的九龍香藥效可能要過了! 薛涼月還在舔他的血,莫遠忽然劇烈掙扎起來,他終于拿起劍對準了薛涼月,聲音快哭出來了,“薛涼月!” 薛涼月好像被激怒了,他瞳孔縮了一下,變成貓一樣的豎瞳,下一秒,他伸出手,只聽“嗤啦”一聲,手指洞穿了莫遠的左胸口! 莫遠瞪大了雙眼。 …… 越過薛涼月的肩膀,他看見姜瑯從遠處不緊不慢地踱了過來,那雙眼睛里帶著譏笑和嘆息,似乎在說:“何苦呢?” 姜瑯在距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站定,“如果世子殿下醒來,看見這幅畫面,他會瘋的?!?/br> 頓了頓,姜瑯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還好他不會醒了?!?/br> 莫遠張開嘴,血絲從嘴角流下,他的手垂了下來,落在身側,薛涼月兩指穿過斷裂的肋骨,捏住了他的心臟,下一秒就要捏碎。 莫遠沒有再看姜瑯,他眼珠子朝另一邊動了動,隔遠遠地看見了譙城的繁華夜景。 從這個角度,他忽然發(fā)現(xiàn)身下這座樓正是七夕那天來過的摘星樓。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莫遠感覺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 ……他沒有注意到,薛涼月的動作停住了。 姜瑯也沒注意到,他還要說什么,忽然,身后傳來一陣破空聲,他一愣,下意識朝一旁一躲,一條三丈長的九龍鞭從他身旁經過,“啪”一聲打在屋檐上,劈碎了好幾塊瓦片。 姜瑯扭頭一看,另一棟樓上,一個黑衣的少女拿著長鞭,正冷冷地盯著他。 而另一邊,莫遠眼前景色再次晃了一下,五屋山的晴天與譙城的夜色重疊,他再次聽見了林冀和何草草的聲音。 “小六?!?/br> “小六!” 還有賀悅的聲音,“六哥哥?!?/br> 快回來吧,到我們這里來。 何草草和林冀抱著阿悅,坐在門檻上對他笑著招手,笑容是一樣的弧度,優(yōu)美而幸福的弧度。 回來呀…… 回來呀…… “啪嗒?!?/br> 一滴水忽然落到莫遠臉上,那些景象如同夢幻泡影一般破碎,他瞳孔一縮,只見薛涼月俯身看著他,發(fā)紅的眼眶里,淚水“啪嗒”一聲掉到了他的側臉上。 第66章 無面 樓高風急,卞柔的衣擺被風卷起,又被腰上系著的什么東西壓住。她與姜瑯兩個人遙遙對視,氣氛有些古怪。 姜瑯:“阿柔,你來干什么?” 卞柔干凈利落道:“來殺你。” 姜瑯嘆息道:“你好歹叫了我十幾年的爹。” 卞柔面無表情:“我從沒把你當過爹。” 姜瑯微微蹙起眉:“為何?” 卞柔沒說話,長鞭末梢抬起,如同游龍般扭動著橫劈向一旁的男人,姜瑯足尖一點,朝上躍起,輕松躲過,袖中彎刀滑出,落于掌心。 姜瑯落在吞脊獸頭頂,看著她,神情看起來有點傷心,但也只有一點點。須臾間姜瑯便重新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沒用的,阿柔,你什么也阻止不了?!?/br> 卞柔收回長鞭,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姜瑯聽見她笑了,很大聲。 “我是阻止不了你?!北迦嵝Φ溃暗腥四茏柚鼓?!” 她解開腰間的布袋,用力一撕,只聽“刺啦”一聲,布料裂開,露出里面的東西。 姜瑯瞳孔一縮。 那是一個圓形的陶瓷骨灰罐,上面繪有金蟬松枝圖,卞柔單手拎著骨灰罐,站在房檐的邊緣,將罐子遞出檐外,風中顯得搖搖欲墜。 “住手!” 姜瑯厲聲喝止,他身子一晃,朝前踏了一步。 卞柔指著他:“別過來!” 姜瑯一僵,竟然真的就這樣停住了。 “阿柔,別做沖動的事情?!苯樎曇羧岷拖聛?,他輕聲哄著,“那是你父親,你不能……” 卞柔:“他不是我父親?!?/br> 她伸出手,捏住自己的臉皮,狠狠一撕,竟然硬生生把半張臉皮都撕了下來! 由于用力過大,也因為這張“皮”粘得太緊了,底下的臉上被帶下了一小塊皮膚,血很快滲了出來,卞柔抬起頭,用這張從鼻梁中間割裂的臉看向目瞪口呆的姜瑯。 她那半臉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很高興! 人皮面具被扔了下去。 “姜瑯,你看,根本沒有什么卞柔,從一開始就沒有!” “卞柔”笑得另一半臉也開始變形,她高舉起那個骨灰罐,“卞風禪根本沒碰過賀湫湫,你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