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世界末日？”

    “世界不會有末日，地球的壽命還長?著呢?！本S卡冷笑，“——頂多是人類的末日……我?懂了，那?個柴油發(fā)動?機(jī)沒有死?，它跑了！”

    “也有可能它真的死?了?！迸逅估吭谝伪成贤瓷嫌蜐n的天花板，“但?死?的那?個不是神?！?/br>
    “你們好！”一直縮在收銀臺后面打瞌睡的店員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帶著僵硬且尷尬的微笑，黑眼圈比眼睛還大?：“馬上就要換班了，我?們得關(guān)半個小時打掃衛(wèi)生。呃……你們的朋友需要幫助嗎？”

    年輕的店員時不時瞟一眼那?個穿著睡衣陷入昏迷的男人。如果沒有別人提醒，剩下的三個人或許會直接忘記他。紅頭罩大?大?咧咧地?fù)ёΨ剑桓焙蠊酚训哪?：“昨天晚上的派對太起勁兒了，這家伙喝空了半個酒吧——我?們等他醒了就走?！?/br>
    店員緊張地笑：“是嗎……需要我?打急救電話嗎？他好像不太舒服……”

    “放松，老兄?！奔t頭罩刻意壓低聲音，“我?們幾?個都是好人——難道?看上去很可怕嗎？”

    年輕人看看紅頭罩露在外面的槍，再看看維卡衣服上的大?片大?片的血，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冷顫。那?些遙遠(yuǎn)的哥譚恐怖故事姍姍來遲，一個接一個地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凄慘：“不！一點也不可怕……那?我?先走了……”

    “請等一下?！眲倓傇谏裼翁焱獾呐逅估蝗怀雎暎啊銈冞@有熱牛奶嗎？”

    “呃、可以有！”

    “太好了?！迸逅估冻鰷睾偷男θ?，“一杯就行，多加點蜂蜜。”

    店員一陣風(fēng)似的跑進(jìn)了后廚。紅頭罩不耐煩地收回手?上的小刀：“……現(xiàn)在不是喝牛奶的時候。”

    佩斯利輕輕嘆氣：“不是我?喝，是給你的。”

    “給我?干嘛？”

    “因為你的手?在發(fā)抖。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挺冷?！?/br>
    紅頭罩沉默了。他低下頭，看見自己不斷顫抖著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按住了腰間的槍。

    維卡迅速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你被影響了？還記得那?句話嗎？要是想?發(fā)瘋一定得告訴我??！?/br>
    佩斯利把維卡摁了下去：“我?覺得沒那?么?嚴(yán)重?！?/br>
    “……我?倒是覺得挺嚴(yán)重的?！奔t頭罩的聲音很冷靜，“從剛才開始，你們兩個在我?眼里?已經(jīng)?……不屬于人類范疇了。應(yīng)該是幻覺?！?/br>
    “幻覺？說給我?聽聽?！?/br>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睛看著佩斯利：“你的腦袋現(xiàn)在是一大?捧黑色的翅膀，里?面還長?著眼睛?！彼挚聪蚓S卡，“——你的五官全部變成了粉色的天竺葵，而且在不停流血。剛剛那?個店員不是人類，而是一只巨大?的蒼蠅。至于這個家伙，”他指向昏迷的男人，“他很像一條被砍下來的章魚觸手?。”

    佩斯利一臉嚴(yán)肅：“這就是精神污染嗎……”

    “別看了！想?想?保爾·柯察金。”維卡警惕地瞪著他，“要是還不管用?，我?就得殺了你。這不是在開玩笑，我?得對你負(fù)責(zé)?！?/br>
    “你對我?負(fù)責(zé)的方式就是弄死?我?嗎！”

    “我?是為你好——等病情加重，你就是想?死?也沒辦法了?！?/br>
    “所以我?為什么?會發(fā)瘋？因為那?個柴油發(fā)動?機(jī)嗎！”

    “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每個人遇到這種事都會或多或少有點反應(yīng)——我?們兩個是生理反應(yīng)，而你是心?理反應(yīng)?！?/br>
    “……”紅頭罩疲倦地移開視線，“維卡，你一說話，臉上的花就會動?來動?去。”

    “哎呦！別把我?說的這么?惡心?！”

    熱牛奶端上來了。佩斯利把杯子推到紅頭罩面前：“好了，別緊張。我?前段時間也有過類似的心?理反應(yīng)，但?是我?克服了。這不是什么?大?問題?！?/br>
    紅頭罩疑慮地看著她：“你有什么?癥狀？”

    “有一天我?一覺醒來，看見身邊躺著我?之?前經(jīng)?歷過的殺人案受害者的尸體。”佩斯利開始懷念糟糕的往昔，“后來它們越來越多，我?職業(yè)生涯里?見過的所有尸體都冒出來了，像蘑菇一樣?。最嚴(yán)重的時候我?在房間里?連下腳的地方?jīng)]有?！?/br>
    “……你是怎么?克服的？”

    “我?找了個專門放尸體的地方儲存它們，保證日常生活不被影響——關(guān)鍵在于，不要覺得自己有毛病，保持平常心?。你要努力做一個不想?被瘋?cè)嗽菏站幍脑谔泳癫∪恕！?/br>
    “那?不就是自欺欺人嗎！”

    “沒錯！就是自欺欺人?！本S卡向佩斯利投去贊許的目光，“干我?們這一行的就不能太敏感——聽明白了嗎小子？你要是騙不了自己，就只能用?我?的法子了?！?/br>
    “把牛奶喝了吧。”佩斯利鼓勵道?，“在適當(dāng)?的時候進(jìn)食會讓你的大?腦積極分泌多巴胺，維護(hù)精神穩(wěn)定。以后覺得自己想?發(fā)瘋了就多吃東西?！?/br>
    紅頭罩看著那?杯散發(fā)著熱氣的甜牛奶，呼吸變得平靜而緩慢：“……我?竟然還會有被人逼著喝牛奶的一天。”

    他拽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然后端起玻璃杯。佩斯利盯著對方的面容，緩緩皺起眉頭，然后一點一點地往后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