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好，都是娘子你做的藥太靈了?！?/br>
    “相公，我怕很多事忘記了，先跟你囑咐著。治燒傷的方子我給安順了，隔一個月讓他配一瓶，新鮮的拿來涂上，放久了就不管用。還有……你別忌諱，漏尿的事，以后你年紀(jì)大了筋rou會松，難免的，多找大夫瞧瞧。我想著……到時候，用紗布包草木灰墊著，比棉花墊子干凈?！?/br>
    她慢慢俯下身去，嘴唇落在他的背上，熱氣傳過來，新生出的皮膚格外敏感，他打了個顫。他轉(zhuǎn)過身來笑道：“娘子，我懂你的意思。洞房花燭夜，總該做點(diǎn)什么的，不然辜負(fù)了這良辰美景?！?/br>
    他將她攬在懷里，捧著臉仔細(xì)看了一會，溫柔地俯身親下去。兩個人纏綿了好一陣子，他輕手輕腳地脫了她的上衣。她手腳都酸軟了，深深凝望著他，輕聲道：“相公，對不住了?！?/br>
    他苦笑道：“怎么又說這樣的話。”

    “我……一點(diǎn)力氣也沒有了，甚至都不能……”

    他就笑起來，“周公之禮啊，橫豎我本來也不能，咱們扯平了?！庇謱⑹衷谧焐虾橇藘煽跉?，“給我娘子揉揉肚子?！?/br>
    他的手很熱，有點(diǎn)粗糙，輕輕地在肚子上轉(zhuǎn)著圈。忽然揉到一個地方，她只覺得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坐了起來，冷汗霎時間出了一身。

    他嚇了一跳：“我……我按到哪里了？”

    她皺著眉頭道：“這陣子下腹總是墜脹著，憋不住尿。我心里明白，怕是五臟有了損傷?！?/br>
    她伸手去摸索著，尋了個位置：“這里特別疼?！?/br>
    他將湯婆子放到她身邊，將她的腳抬起來，使了點(diǎn)勁給她揉：“是不是好些了?！?/br>
    她嗯了一聲，只覺得腳上一陣酸脹，又出乎意料的舒服。她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耷拉下來，嘴里喃喃道：“舍不得睡?！?/br>
    她還是漸漸睡著了。

    方維將被子給她蓋好，放了床帳。他自己起了身，披了件衣服，趿拉著鞋子站在窗前。窗外的雪花又開始飄起來了，院子里的煙花架子上落了一層雪，將黑色的灰燼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忽然聽見“嗚嗚”的叫聲，他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將門開了一條縫。四喜瑟瑟發(fā)抖地擠了進(jìn)來。他小聲道：“四喜，不要叫喚?！?/br>
    四喜抖了抖身上的毛，將雪抖干凈了，繞著他轉(zhuǎn)了幾個彎，又站起來向他拱著爪子。方維笑道：“是向我討吃的還是說恭喜啊。我今天和世上最好的女人成親了，她是我娘子了，是該恭喜。”

    案上的托盤里原準(zhǔn)備了些菜飯，盧玉貞沒有胃口，只動了兩三筷子，剩下的也都涼了。他伸手拿了一小塊rou喂給它，它就歡快地?fù)u著尾巴，香甜地吃著。

    他低聲道：“是不是鞭炮把你嚇壞了?！?/br>
    四喜在地上趴下了，靠著炭盆，很是舒展的樣子。它抬起頭來，眼睛亮亮地盯著他。他笑道：“你長大了好些。日子過得可真快啊?！?/br>
    四喜極輕地叫了一聲。他想說什么，忽然喉嚨一哽，兩行眼淚直流下來，他蹲下身去，捂著臉，背部一抽一抽地動。

    過了一會，他覺得不光是手心，連手背上也是濕濕的。他愕然地抬眼，原來是四喜在舔他的手，眼神有點(diǎn)慌。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摸摸它的頭，苦笑道：“四喜你乖，你就在這里睡吧。這里暖和。”

    他擦干凈了眼淚，洗了洗，又上了床，將身體慢慢貼近了她。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常常發(fā)出低低的悶哼。他知道她在忍痛，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一夜無話。紅燭照了整宿，第二天早上，方維睜開眼睛，就看見盧玉貞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拿著筆在醫(yī)案上寫字。

    他趕忙道：“娘子，怎么不叫我呢。”

    盧玉貞道：“我早上覺得輕了些，見你睡得沉，就沒叫。”又指一指旁邊的拐杖。

    方維見她臉色蒼白，精神卻還好，心里熱乎乎的，“我就說沖喜管用，巫婆神漢也不是沒道理?！?/br>
    他一拉鈴鐺，蕙兒帶著幾個小丫頭進(jìn)來伺候梳洗。等他們穿戴整齊了，方謹(jǐn)就端著一盤水點(diǎn)心上來跪倒：“干爹干娘吃新年飯?！?/br>
    盧玉貞心知肚明，笑微微地拿著筷子揀了一個，咬了一口，笑道：“哎呀，怎么吃到銀錢了。”

    方謹(jǐn)笑道：“干娘今年一定否極泰來，大吉大利?！?/br>
    方維點(diǎn)點(diǎn)頭，笑瞇瞇地示意胡掌家將準(zhǔn)備好的托盤呈上來：“都叫進(jìn)來領(lǐng)賞吧?！?/br>
    盧玉貞先將紅封遞給方謹(jǐn)和鄭祥，他們接了，勉強(qiáng)笑著站到一邊。方維見兩個人臉色沉重，笑道：“昨天高公公說帶你們?nèi)ケ卑查T外的河上坐冰床玩兒，你們這就去吧。”

    方謹(jǐn)搖頭道：“不去了，等干娘好起來，咱們一家人一塊去?！?/br>
    盧玉貞笑道：“好孩子，你們就去玩，怕什么的。干娘也想去，只是走不開?！?/br>
    方維也道：“他在冰上很有些功夫，讓他教你們，去吧?！?/br>
    兩個人一步三回頭地去了。胡掌家將小火者們和丫頭們叫進(jìn)來，盧玉貞就賞了他們一人兩身衣服，加上紅封，格外優(yōu)厚。方維道：“昨日又是過年，又是成婚，喜上加喜。等夫人身體好了，還有重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