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許他說得對，這樣的時節(jié)會給人帶來很大的影響，那些若有似乎的愁緒纏繞著他，使他無法擺脫，也不曾擺脫。所以杰森才連傷口都不去處理，只是就這么按著傷不讓血大片地流出來，染在衣服上，然后看著那毫無阻礙、暴露在青年眼前的夜空。

    哥譚的星空很遠，隔著薄霧，隔著灰燼，隔著高聳的建筑，但是其實當(dāng)杰森還是一個少年，還不曾從墓里爬出來的時候看它——他當(dāng)時從未覺得有那么遙遠，亦或是使他覺得遙遠的不是距離，而是兩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隨著失血過多造成的視線模糊和極近昏迷，最后，杰森聽到了史蒂芬妮的尖叫。

    【你們找見了他。是的，安靜和傷痛組成了當(dāng)時的他，你很難去想象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會在自己重傷的時候往腦子里裝些什么奇思妙想。

    杰森是你一手引導(dǎo)成長的獵人——盡管這并非你的本意。他不再有成為你的教徒，你的追隨者，亦或是被你欺騙的伴侶的可能，他對你的大業(yè)來說并沒有無可替代的作用，換成用金錢雇傭一個雇工，亦或是引誘一個有天賦的新人踏上道路為你獻上一切，也能達到同樣、甚至遠超于此的效果——但即使如此，你依舊救了他。

    你在儀式中喚起心的準則，戰(zhàn)栗的氣息輕快又舒適，使得活力充盈在表皮之上，圍繞在杰森的身邊，使得心跳不息，以至于他不會看到通往虛界的道路，不會棲息于骨白鴿的視線之下，不至于將姓名交于悼歌詩人，那通曉亡者姓名之神，喚亡者以姓名之神，不受欺騙之神，被剝奪至無可剝奪之神。

    世界只有一種結(jié)尾：隨著我們所愛的形式的消逝，我們的心會死亡、肢解、瓦解、被釘在十字架上……我們贊美著肢解的秘密，那歸根結(jié)底就是生命。——約瑟夫·坎貝爾】

    杰森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天花板，暗淡的光暈，還有捧著書籍坐在他床邊看書的青年。

    “光線太暗了，這些看書對眼睛不好。”他說。

    發(fā)聲的時候有些疼痛，但可以忍受。他知道赫曼肯定對他用了無形之術(shù)，就跟之前保住了史蒂芬妮的生命一樣。

    “…你有時候真讓我覺得做了筆虧本生意?！被揖G色頭發(fā)的青年將書放在膝上，發(fā)出一聲嘆息。

    杰森反倒露出了微笑，帶著點頑劣，“是這樣嗎？”

    “我覺得可能是這樣?！?/br>
    “別擔(dān)心，我不會讓你虧本的?！?/br>
    “別說話了，你嗓子上的傷還沒痊愈?！彼D了頓，“真該把你這里的傷口全留下，讓你好好地安靜養(yǎng)會傷。你把史蒂芬妮嚇壞了?！?/br>
    “沒事，只是有點癢，我猜它們應(yīng)該在結(jié)疤。之前我聽到了，她聽起來很慌亂，希望你有把她安慰好。”杰森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至于你說的那種情況，赫曼，事實上我的頭罩可以替代我說話，只要我打字就可以了，它有文字轉(zhuǎn)語音功能?！?/br>
    “看來你給你的頭罩加了不少有意思的小功能，我猜它也許可以朗誦十四行詩?！?/br>
    見杰森沉默了，赫曼看向他，略帶遲疑地說道：“真的嗎，我以為它只是有夾層然后里面放了炸彈，剛剛那些是開玩笑的?！?/br>
    “也可以不當(dāng)成是玩笑，事實上除了十四行詩，它還可以念王爾德的故事和福爾摩斯探案集?！?/br>
    【作者有話說】

     

    使他覺得遙遠的不是時間長，而是兩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世界只有一種結(jié)尾：隨著我們所愛的形式的消逝，我們的心會死亡、肢解、瓦解、被釘在十字架上……我們贊美著肢解的秘密，那歸根結(jié)底就是生命?！s瑟夫·坎貝爾

    悼歌詩人是通曉亡者姓名之神，喚亡者以姓名之神，不受欺騙之神，被剝奪至無可剝奪之神。

    第28章 講課，過去，貼貼

    清晨, 史蒂芬妮洗漱完畢從房間里出來，看到灰綠色頭發(fā)的青年坐在沙發(fā)上正在擺弄紅頭罩——字面意思的那個紅頭罩，心生好奇, 便開口問道。

    “赫曼, 你在干嘛？”

    “杰森昨晚上說頭罩有朗讀的功能, 我在找開關(guān)?！?/br>
    “呃……說不定開關(guān)在里面？畢竟杰森一般是戴著它出門的吧。不過這個頭罩是哪來的, 我們?nèi)グ阉踊貋淼臅r候杰森旁邊有頭罩嗎？”史蒂芬妮怎么回憶都不記得這個紅色的頭罩是他們帶回來的。而且話說回來, 為什么這種用來遮擋面容的面具還有朗讀功能啊。史蒂芬妮不理解。

    “不是, 之前戴出去的那個炸掉了，這個是本身就放在這里的。杰森之前訂了很多個，方便替換?！?/br>
    赫曼把頭罩舉起來，看樣子是準備戴上看看。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或許可以試試?！?/br>
    “這個頭罩不行的, 里面沒有存書?！苯苌瓘膹N房探出頭來，脖子上的繃帶非常明顯。

    “這樣啊，真可惜。”這么說著，赫曼把頭罩放到桌子上。

    “杰森, 你怎么也起得這么早？還有你的傷, 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史蒂芬妮急切地問道。

    “沒關(guān)系, 好多了, 你看我現(xiàn)在還可以正常地說話就知道了吧。而且我們兩個一直都起得很早，倒是你, 怎么沒一覺睡到中午吃飯？”不過這話其實帶了點調(diào)侃的意味。

    杰森隨即又轉(zhuǎn)身返回廚房，聲音逐漸變遠, “早餐我只準備了兩個人的, 你坐在那等我一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