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婚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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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蟬蟲此起彼伏,蟄伏在書肆前的葵花叢里,季綰欣賞著眼前景致,試著放空自己。 面對君晟,總歸是不自在的。 倏然,二層窗欞前傳來一道渾厚嗓音。 “我家大人請娘子去往后院一敘?!?/br> 季綰仰頭,見是陌寒,雖微驚,還是保持著幾分淡然。 與上次前來不同,今日腳步略微沉重。 后院安靜如斯,晾曬著一排排染布,阻隔了視線。 風(fēng)很大,染布飛舞,季綰瞧見一雙黑色錦靴于布架中若隱若現(xiàn),她快步尋了過去,“君大人?” 可當(dāng)她走過第一排染布,卻不見那人身影。 布匹被風(fēng)吹得唰唰作響,她停在一張紅綢前,暗想這該是茜草或紅花染出的色澤,而一旁的粉緞,該是枇杷葉子染出來的。 染布在日光下柔順發(fā)亮,都是上乘的織物。 “喜歡嗎?” 身后傳來男子低沉的詢問,季綰下意識轉(zhuǎn)身,對上君晟內(nèi)勾外翹的桃花眸。 仿若沁過寒潭水,滌凈霧靄,清澈深邃。 男子站在風(fēng)中,衣衫與染布斜飛。 季綰欠身,“見過君大人。” “喜歡嗎?”君晟又問了一遍。 “......喜歡?!?/br> 君晟上前,抬手捻了捻紅綢,寬袖垂落,露出懸在虎口上的老山檀手持,直垂于腕骨。 “這是你我的婚服料子?!?/br> 一簇簇震驚炸開在心底,季綰愣在原地,半歇沒有反應(yīng)。 也許,是君晟猜出了她此來的目的,先發(fā)制人,開門見山。 “君大人,關(guān)于婚約,民女有話要講?!?/br> “嗯?!?/br> “民女想要退婚?!?/br> 勇氣再而衰,三而竭,季綰一鼓作氣,將心中所想盡數(shù)吐露出來。 她不想被婚約捆縛,盼遇情投意合之人,相知相許,而非盲婚啞嫁。與沈栩相識將近七年,用了五年放下心防,卻是遇人不淑。 周遭一瞬靜謐,唯剩風(fēng)吹染布聲。 片晌,君晟輕笑:“怕是不行?!?/br> 季綰不懂君晟在執(zhí)著什么,似下一刻就能聽他親口講出實(shí)情,又似真話環(huán)繞在云里霧里,辨不清、猜不透。 “為何不行?大人位居正三品,年輕有為,身邊美人環(huán)繞,不愁婚事的?!?/br> “君某不看美人,只看眼緣,季姑娘是唯一合我眼緣的人?!?/br> 季綰啞然無聲,雪腮染紅,這與她料想的完全不同,君晟沒做正人君子之舉以成全她的所求。 “大人非要強(qiáng)人所難?” 君晟垂手,長指微蜷,勾住下落的手持,低聲笑了,“并非君某強(qiáng)人所難,而是朝中諸多政敵針對君某的身世冷嘲熱諷,雖說英雄不問出身,但實(shí)在疲于應(yīng)對,倘若再遭退婚,冷諷之言會更甚,免不了被大做文章。君某是俗人,無法做到無畏人言,會權(quán)衡利弊?!?/br> 那日柳明私塾前,季綰的確親耳聽見二皇子對君晟身世的嘲諷。不難想象,暗流涌動的朝廷里,有多少暗刀冷箭。 這一刻,季綰方意識到,外人口中軒然霞舉的通政使,并非完人,也有私欲,不會因成人之美,致自己陷入兩難。 攥了攥微涼的手指,季綰著實(shí)無措。 有理兒變成了不占理兒。 女子?jì)深伒褂坝橙肽?,君晟忽而退了一步,提議道:“既然娘子眼下未遇到相知相許的人,可否幫個忙,成為我名義上的妻子,待他日有變,君某不會阻攔,還會十倍償還這份人情?!?/br> 形同虛設(shè)的假夫妻嗎? 季綰側(cè)過頭,這與她設(shè)想的完全不同。 “大人不是在說笑?” 君晟的桃花眼生來含情,戲謔時,脈脈深邃,反倒是認(rèn)真時,有股子強(qiáng)攻他人思緒的犀利。 他邁開步子,朝她走去,一步步落在女子的心坎上。 背后抵住輕軟的染布,女子避無可避。 君晟附身,超出了男女之防,卻又維持著一定距離 ,不至于冒犯她。 “如何能讓娘子覺得我不是在說笑?” 巨大的身形差距令季綰心跳如鼓,不由別開臉,躲開襲來的清雅氣息,“你......僭越了?!?/br> 君晟慢慢直起腰,拉開距離,“冒犯了?!?/br> 適才的燥熱被風(fēng)一點(diǎn)點(diǎn)吹散,季綰緩了會兒,一時拿不定主意,也退了一步,“容我想想。” 話落,不敢再逗留,快步離去,留下君晟一人在翻涌的紅綢“浪濤”中。 第06章 從書肆離開,季綰思量著眼下的處境,身后忽然傳來齊伯的喚聲,她轉(zhuǎn)過身,見齊伯撓著后腦勺走來,汗衫松松垮垮包裹著低矮的身軀,邋里邋遢,不修邊幅。 “綰丫頭,小老兒近來想開間學(xué)堂,收幾個弟子。季淵要是樂意,讓他也過來吧?!?/br> 齊伯拍了拍衣裳的褶皺,自報(bào)起家門,罕見的羞了臉兒。 季綰品過老者往日的談吐,用博聞強(qiáng)識來形容并不夸張,小隱于野,大隱于市,季綰并不懷疑老者的本事,卻驚訝于他是先帝年間的二甲進(jìn)士。 毛遂自薦的師者著實(shí)不多,季綰感激之余,心里打鼓,昨日才同他談起替弟弟求師的事,今日老者主動出師,其中必有隱情。 “是君大人托您收徒嗎?” 齊伯抱臂歪歪下巴,直指書肆方向,不言而喻。 季綰不知該先感謝哪個了,適才的浮躁一瞬平息。 “晚輩回去與阿淵說說,他必定歡喜?!?/br> 看得出,弟弟很喜歡這位白發(fā)翁。 弟弟天生啞癥,按大鄞規(guī)制,不能科舉,季綰不求弟弟能另辟蹊徑出人頭地,只盼他余生順?biāo)?,做想做的事?/br> 回去的路上,季綰繞道去了一趟柳明私塾。 私塾雖暫時被封,但仍有夫子在打理,聽說季淵要退學(xué),先是一愣,旋即搖了搖頭,沒有外露太多情緒。 “可惜了,依季淵的天賦,若能參加科舉,定能取得功名。” 季綰扯扯唇,她不能替季淵釋然這份遺憾,但能陪弟弟一同面對。 夫子唏噓,目送季綰離開。 屏風(fēng)后,剛與大理寺丞在私塾后院交涉過的二皇子慢悠悠走出,盯著季綰的背影“嘖”了聲。 巳時褪去晨風(fēng),悶熱蟬鳴,烈日灼灼炙烤草木,汗水透了布衫。 夏日泛困,草席鋪地,商販們躲在樹蔭底下納涼,懶倦打著哈欠。 季綰沿途買了些瓜果,徑自去往醫(yī)館。 醫(yī)館臨街,往來可見香車寶馬,被一頂雙人抬的墨綠小轎擋住時,季綰向左禮讓,誰知轎夫一偏,再次擋住她的去路,季綰又向右,轎夫也跟著換了方向。 將她堵住。 季綰停下來,不解地看向垂落的轎簾。 里面的人挑開簾子,謾笑一聲。 “不長眼的東西,擋住人家娘子去路,不知致歉?” 打頭的轎夫趕忙笑嘻嘻賠不是。 看著坐在轎子里的二皇子,季綰不想得罪,欠身退到一旁。 街上人頭攢動,很快將季綰淹沒。 二皇子抵抵腮,俊朗白凈的面容泛起笑痕,本想再調(diào)笑幾句,卻見迎面緩緩駛來一輛烏木馬車。 烏木極其名貴,非尋常人家所能打造,二皇子定睛一看,認(rèn)出是太師府的車駕,恍惚間轉(zhuǎn)眸,那女子已溜之大吉。 季綰回到醫(yī)館時,何琇佩和季淵正蹲在明堂的地上圍看一件做工復(fù)雜的器具。 “娘,在看什么?” “綰兒回來了,快過來?!焙维L佩帶著幾分激動,拉過女兒介紹道,“送來的人說,這叫冰鑒,盛放冰塊的。” 季綰看著器具里罕見珍貴的冰塊,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朝廷逢夏會按品階頒冰賜臣,用以消暑降溫。 不用問都能猜到這是君晟派人送過來的。 無功不受祿,想起君晟的提議,季綰像被架在炭火里,燥熱冒暑氣。 “娘,找人搬還回去吧?!?/br> 何琇佩站起身,身上透著清涼冰氣,“君大人的一片好心,退回去不好吧?!?/br> “可女兒......” “娘知道你短時邁不過心坎,但如今有珠玉擺在面前,日后你還相得中糞坑里的石頭嗎?”何琇佩捏了捏女兒的手,“再說沈栩有太師府做靠山,日后必將飛黃騰達(dá),咱們就算為了出氣,也不能落于下風(fēng)。沈栩好比霧靄,君大人是清風(fēng),清風(fēng)來時,霧靄當(dāng)散。娘的綰兒,一定會如沐春風(fēng)的。” 清風(fēng)來時,霧靄當(dāng)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