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怕一個人類怕成這樣。

    沈莫玄帶著塞拉斯來到了審訊室。

    之前普林霍爾坐過的那把刑椅還在那里，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沒有干涸的血跡，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聽見身后傳來了低嘔聲，沈莫玄不明所以地轉(zhuǎn)過身，看著背后的黑發(fā)血族捂著嘴巴，露出了有些嫌惡的表情。

    “這個地方真是惡心?！彼馈?/br>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這里很好聞?！?/br>
    “怎么可能？”塞拉斯的表情就好像在聽天方夜譚，“用你們?nèi)祟惖谋扔?，這里聞起來就好像是經(jīng)年累月的殘羹剩飯累積在一起發(fā)出的泔水的餿味。”

    “如果你是想對我用刑的話，你已經(jīng)成功了，道恩?！?/br>
    塞拉斯捏住鼻子，這里的環(huán)境對嗅覺敏銳的吸血鬼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我不過就是兇了他一句，你至于嗎？”

    “塞拉斯，你好像還沒有搞清楚我找你來的目的?！笔ヲT士轉(zhuǎn)了個身，說出了那個關鍵詞。

    “《奧術之典》，是不是你拿走了？”

    黑發(fā)血族眼睫微顫。

    銀發(fā)騎士雙眼一瞇，語氣中隱隱多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氣勢。

    “你還隱瞞了我什么？”

    “道恩……”空氣似乎變得凝固起來，塞拉斯的聲音有些艱澀，但還是嘴硬道。

    “這怎么能說是我要隱瞞……你好像也沒有問過我吧？”

    “你認識雷維阿坦？”

    吸血鬼臉色一滯，面色復雜。

    “你都聽到了？”

    圣騎士走到了刑具架前方，眼眸如同寒潭般幽深清冷。

    “給你一個機會主動向我坦白，塞拉斯?！?/br>
    在吸血鬼愈發(fā)蒼白的臉色中，他緩緩道。

    “如果讓我自己來問，你就會知道普林霍爾是怎么失去記憶的了。”

    第121章 吸血鬼的告白

    塞拉斯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銀發(fā)騎士。

    那雙如冰原湖泊般淺淡的藍色眼眸被籠罩在額前的碎發(fā)形成的陰影下，凌厲的視線好似要將他剖成兩半。

    伴隨著他沉默時間的加長，對方的嘴角弧度又向下落了幾分，空氣中的壓迫感越來越強了。

    終于，圣騎士不耐煩了。

    “我很欣賞你的勇敢?！?/br>
    他的拇指推開劍格，那犀利的銀光乍泄。

    “等等！”

    塞拉斯抿了抿唇，終于下定了決心。

    “不用動真格吧……我也沒說不告訴你?！?/br>
    圣騎士握著劍柄的手沒有收回，抬了抬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我和雷維阿坦確實認識?！?/br>
    塞拉斯偏開頭，語氣中帶了幾分回憶。

    “具體是什么時間認識的，我也有些忘記了，不過那應該是兩百多年前的一個春季?！?/br>
    “那時候勒森魃家族還是科薩炙手可熱的貴族，每年春季，我們會在城堡中召開化妝舞會，舞會一開就是好幾天，食物和美酒數(shù)不勝數(shù)，到最后沒有一個人能夠清醒地離場。”

    “但這是表面上，實際上這場舞會的真實目的，是尋找新鮮的獵物，而那家伙剛好和我選中了同樣的人?！?/br>
    “但雷維阿坦和我追求的是不一樣的東西，我只是需要鮮血和rou-體帶來的歡愉，而他需要的是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靈魂和痛苦之類的?！?/br>
    “他在我吸血的時候闖入了我的臥室，向我發(fā)出了想要三個人一起的邀請。”

    沈莫玄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沒必要這樣看著我?！比孤柫寺柤?，“勒森魃是隨心所欲的魔黨一族，作風一向開放，這些事情在那里本就司空見慣——人活得久了，對于那些循規(guī)蹈矩的流程早就厭倦了，唯有稍微逾越一些的事物才能給感官再度帶來刺激?！?/br>
    “不過我并沒有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獵物的習慣，所以驅(qū)逐了他?！?/br>
    “也許對于上位惡魔而言，被拒絕的感覺很稀奇吧……他開始追求我?！?/br>
    “……他會為我?guī)硪恍┛煽诘娜祟?，甚至還有一些尚未墮落的人魚……這種別樣的追求持續(xù)了十幾年的時間?！?/br>
    “他每次出現(xiàn)都會換一個軀殼，惡魔的本體被封印在深淵當中，而人類的rou身對他而言就好像是衣服，但惡魔的眼睛從來不會變，因此你并不難從人群中辨認出他。”

    塞拉斯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涼薄之意。

    “我從不拒絕他帶來的食物，不過也沒有接受他的感情……惡魔的追求太過于處心積慮，我能看出來他垂涎的是我的靈魂，但我可沒打算放棄永生的樂趣……更不用說那個時候作為貴族少爺?shù)奈一畹每梢哉f是無憂無慮，肆意非常?！?/br>
    “但好景不長，我的父親，勒森魃族的二代長老阿萊克斯想要控制加德皇帝的陰謀被揭穿，光明教會抓住了他，然后組織了三只大軍前來剿滅所有血族，不論是參與了這場宮變的，還是沒有參與的，凡是血族他們都格殺勿論，整個城堡到處都是死去的血族的尸體，教會的軍隊在城堡各處放了火，想要將一切都付諸一炬?！?/br>
    “那是我倒數(shù)第二次見到雷維阿坦——他從那個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城堡里帶走了重傷的我，帶我去見了被光明祭司囚于牢獄中的父親?！?/br>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