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內卷日常 第51節(jié)
王臨將自己的玉佩放下:“我是王家長子,你可別糊弄我們?!?/br> 說書人在長安討生活都二十年了,一看那玉佩就認得是將軍府家徽。而王將軍兇神惡煞、在戰(zhàn)場上的威名也人盡皆知,他們都是不敢得罪將軍府的。 但是,此時的說書人熱淚盈眶:“就算小公子不提,我也一定會說好這個故事的!公子小姐們相信我,這個故事肯定能火!” 咦?居然不需要王將軍的兇名在外都能弄好? 便宜沒好貨,不會是沒什么水平的說書人吧。盧照雪試探著問了幾個問題,說書人一一答上,顯然可以說明白這個故事。眾人又讓說書人現(xiàn)場來了一段,說書人當仁不讓,立即在原本子的基礎上做了一定的發(fā)揮和修訂,直聽得幾個小崽崽意猶未盡的。若非他們就是寫故事的人,聽到那句“欲知后事如何”肯定急都急死了。 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秦曄又問說書人可有也從事說書一行的熟人介紹,他們還需要多幾個人同時開始。說書人心里雖有意獨攬這門生意,但見對方一行人非富即貴,氣質斐然,就知道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他很快就介紹了三四個既寫書、也說書的友人。 程秋遲心細,還與幾位說書人一同簽訂了契約,規(guī)定好雙方應做的事以及保密協(xié)定:說書人不能對外說出他們幾人的身份,《偏心爹爹惡毒哥》的作者是長安六俠,而不是他們六人。 說書人們:……好的長安六俠。這六個小崽崽還怪可愛的呢。哎管他呢,抓住這個風口是正經。 有王將軍的名頭鎮(zhèn)場子,也沒人敢違反契約。 “公子小姐們盡可放心,我們與不少茶樓、酒樓都是有合作的,明日我能說五場?!?/br> “我能說四場?!?/br> “我能說六場?!?/br> 秦曄滿意點頭:“好。諸位放心,咱們這個故事肯定會火,只要你們做好了該做的事,將來還有別的合作?!?/br> 什么?還能有這么有趣的話本子讓他們說?那就再好不過了!說書人們目露精光,這一次機會他們一定要把握好。 選完說書人,小崽崽們又轉戰(zhàn)去各大書鋪。經過王臨和秦曜的前期調研,他們發(fā)現(xiàn),目前在長安城生意最好的三家書鋪分別是春來書鋪、寶高書鋪、致遠書鋪。這三家書鋪都有好幾家分店,開在不同的地段。 別看人家徐翡謙虛低調,其實他家的致遠書鋪生意好得很,第一幼學附近那家都算最冷清的一家了。致遠書鋪自不必說,小主子的主意當然要大力支持。 另外兩家書鋪都要幾人親自去談。他們只作為話本子地作者,問書鋪掌柜是否收他們的話本子。春來書鋪的掌柜一眼就看中了這個話本子,翻完了還意猶未盡:“后面呢后面呢?趙霜兒到底怎么成為的第一女商??!” 小崽崽們對視一眼,就知道事成了。春來書鋪的掌柜也不欺小,問他們愿意一次性買斷,還是根據(jù)賣出多少本抽成。盧照雪和徐翡都是學術數(shù)的,自然不會吃虧,一眼看中了背后的利潤,能讓掌柜的如此熱切心急的,這必然是一個能火的故事。 于是選了抽成。春來的掌柜聽說他們并不止提供給他們一家買賣,要求抽成降低為一成。經過盧照雪和秦曄一唱一和地砍價,才提為兩成。即便如此,恐怕也是一大筆金錢了。這邊自然也是要簽契約的,程秋遲立馬拿出準備好的契約。 接下來卻不順利。寶高書鋪的掌柜仗勢欺人,見他們年齡小,便想搶奪他們的話本子,硬要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他低估了這一行人的背景,踢到了鐵板,自然就遇到了正義的鐵拳。秦曄身邊的護衛(wèi)單方面毆打了寶高書鋪的掌柜,并揚長而去。 “他們家不買沒關系,到時候春來和致遠都賣這話本子,就他家沒有。”盧照雪冷靜道。 若是要動用父母的力量,自然能讓這叫囂著“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誰誰誰”的寶高書鋪吃一個大虧,但這就違背了他們的初衷了。長安六俠本就打算靠自己的。 秦曄此時也沒那么生氣了:“說的是!居然敢瞧不起我們!還想搶我們東西?!彼貢祥L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惡人。 戲班子當然也要接洽。但盧照雪忽然想起來一事,她神色認真地對著另外五俠道:“我們還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王臨有些著急,明日說書人就要行動在長安的各大茶樓了。 盧照雪一拍手掌:“我們需要雇傭一些托兒!” 小崽崽們都不解:“托兒?” 盧照雪嚴肅臉點頭:“沒錯。等說書人說到精彩之處時,我們的人就伸頸側目,頻頻點頭鼓掌,不時微笑、默嘆,以為妙絕!” 小崽崽們:“……” 他們終于明白了。 “那不就是參市么?”王臨好奇地問道。 其他小崽崽也點頭。參市,從唐代開始就有了,是指雙方交易的時候,有第三方通過抬高價格來迷惑其中一方,為自己獲得利益的人。 螢螢方才說的,好像有那么一點意思。 “對,有點像參市,但又不完全是參市。”盧照雪解釋道,“我們并不需要在交易中大占便宜,只是要觀眾們都被吸引進來,都來湊這個熱鬧?!?/br> 將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個焦點上,聚焦在他們想要強調、想要輸出的觀點上。 徐翡眼神微微一變。眼神里折射出微微的笑意。 “我懂了!就是要引導觀眾們想到我們一開始的目的,我們是為了廣而告之,誰說女子不如男,要讓人們都知道,女孩子可以做得一樣優(yōu)秀。所以在這些重點詞句上,要有捧場的人!”秦曄超大聲。 盧照雪眼神放光:“就是阿姐說的這樣!” 秦曄的嘴角彎了彎,她果然是那個最與螢螢投契的人。哼,她才不會和螢螢吵架呢,她和螢螢最要好了?,F(xiàn)在也只有她第一個明白她的意思。 秦曄已經說得如此清楚明白,眾人也都明白過來,紛紛表示:“這個托兒是一定要雇傭的!這筆錢不能不花?!?/br> 可不能本末倒置了。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寫出一個精彩的故事取悅大眾,而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就和許多大家一樣,著書立傳都是為了傳遞政治主張、表達政治觀點,并不是隨便寫的。 那這事兒交給誰來辦呢?當然是手下還有護衛(wèi)的秦曄了。她的人都只聽她的,也都見多識廣,能把事情辦好。 秦曄讓手下人專門尋些市井潑皮、閑漢,一切都布置安排好,才回了宮中。 這筆支出也被長安六俠的管賬俠記入帳中。他們今后大概率是能賺錢的,也就不需要每個人從中貼錢了,至少書鋪話本子就能賺上很大一筆。等故事討論的熱度更高以后,他們還能賺的更多。 第二日,長安城中的各大茶樓都開始流傳起了一個故事。 程信與程密兄弟二人正好就在樊樓吃飯,因為人多,只能在一樓大堂找了角落的一桌。此時正是晌午,人最多的時候,大堂中央正好有一說書人,眼見著是要開始說一出。 只見那說書人身穿長衫,八面玲瓏模樣,手握折扇,應是常年來這樊樓說書的,不過一會功夫,就有不少人問道:“許先生今日有何故事?” “不若再說說上回那桃花仙!” “不好不好,我還是最喜歡許先生說的《歡喜雀》!” 那許先生捋一捋胡須,笑道:“各位看官,今日不說那桃花仙,也不說那歡喜雀,只有一出新故事來說。長安懷慶坊有一殷實趙姓人家,戶主趙員外有錢有地又有鋪,膝下有兒又有女,最后卻晚景凄涼,潦倒一生,你們可知是為何?” 為何?為何?你倒是說啊,別賣關子了! 觀眾們急得抓耳撓腮的。這開頭也夠好的了,那趙員外是怎么混到晚景凄涼的? “啪嗒!”徐先生一拍驚堂木,眾人都看過去。 “且聽我今日這《偏心爹爹惡毒哥》,為諸位看官細細道來。卻說這趙員外娶了一位賢妻,生了一雙兒女,雖然妻子早逝,到底有兒有女,家境殷實,又有生意,也是長久之道。他那女兒喚作趙霜兒,生就一副玲瓏心腸,體貼善心,敬重父兄,真?zhèn)€是天底下極好一個小娘子。因沒有阿娘,十歲上下便代為打理家事,家中仆下沒有一個不服的。” “小娘子上頭還有一個阿兄,長她兩歲,名喚趙武遲。這趙武遲,小時候倒也還愛惜meimei,可頭上的阿爹總是寶貝他這個兒子,對著女兒則輕視非常,慢慢地,這趙武遲也對趙霜兒惡聲惡氣了?!?/br> “反正他阿爹只疼愛他這個兒子,meimei嘛,總是潑出去的水,嫁到旁人家去生兒育女的,對meimei再好又有什么用呢?!?/br> 這話一落,大堂內就有女子露出不忿之色,看著說書人的目光都變了。而不少男人則頻頻點頭。程家兄弟旁邊的那一桌也是一對兄弟,聽了說書人這話就點頭道:“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能給她吃穿都算不錯了,我看那趙霜兒過得也不算差,她阿爹還讓她打理家事呢。” 程密心里嘆了口氣,哎,就是有這種人在,他才覺得大周文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人穿羅著錦,顯然出身也不差,見識卻如此淺薄。至少在他的幼學里,他不想教出這樣的學子來。 說書人不管下面觀眾的反應,繼續(xù)抑揚頓挫地說:“趙武遲是家中霸王,做錯什么事,親爹回護,欺負meimei更是家常便飯,明明家中有仆人,還時常讓meimei洗衣做飯,問就是做meimei的幫幫哥哥怎么了。趙員外也是含笑點頭,樂見兄妹和睦?!?/br>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趙武遲文不成武不就,但好在他家中富貴。長到十八歲,他終于決定,不要再留在家中啃老了!他不能再家里蹲了!” 觀眾們:!??! 好好好,難道是個少年發(fā)憤圖強的故事么?果然是反轉?。?/br> 程密又聽隔壁那桌的方臉男人說道:“我就知道,這趙武遲肯定是從軍去了,你看他名字里,‘武遲’,不就是說他將來是個將軍么?只是大器晚成罷了。趙武遲的人生肯定很精彩!” 他的兄弟很有些猶豫:“可是,如果趙武遲沒出事的話,為什么一開頭他阿爹會那么落魄呢?” 方臉男人:“……” 說書人很快就揭曉了謎底:“趙武遲卷了家中銀錢,和家中小廝私奔了!” “噗!”不少人正好一邊喝著飲子一邊在聽許先生說書,聽到這里,險些沒被嗆死。他們都驚呆了。 這個發(fā)展,就是神仙也想不到?。∷w武遲是家中小少爺,何至于和家中小廝私奔??!而且,男女未婚奔逃才叫私奔吧,和小廝一起跑了也叫私奔么? 程密和程信也一臉震驚。這說書人有點東西啊,這故事簡直跌宕起伏,怎么都想不到后續(xù)啊! “私奔”二字著實大大地觸碰了某些男人的底線,“男人和男人私奔”這一話題更是直接擊中他們的雷區(qū)。他們完全無法接受,男人與男人私奔!這樣的故事居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傳播開來! “豈有此理!”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男子大聲呵斥,“你這故事與禮不合,簡直是妖言惑眾!天底下豈有男子和男子私奔的!” 許先生還未曾說話,觀眾中就有一個絡腮胡男子跳出來道:“敢問這故事如何與禮不合了?男子與男子相愛逃跑,怎就不算是私奔?從前那么多話本子,都是女子與男子私奔,那時候你怎不出來說一句‘與禮不合’‘妖言惑眾’?” 那儒生爭辯不過,只能說:“現(xiàn)實中本就有女子私奔一事,又何曾有男子與男子私奔一事?” “你又怎么知道沒有了?分桃斷袖之說,誰又不知?再說了,這只是話本子,是許先生接的旁人寫的故事,我們聽一聽就是了,你何必這般著急?你自己不想聽,別耽誤我聽故事!”絡腮胡又腆著臉道:“先生只管繼續(xù)說?!?/br> 觀眾們也稱道:“是啊,是啊。我們只想接著聽?!庇执咧S先生往下講。都有兩男子私奔這么離奇的轉折了,接下來還有什么精彩的呢? 儒生無話可說,又怕別人疑心他也是分桃之輩,只能憤憤甩袖而去。 盧照雪與徐翡二人此時也在這樊樓某角落里。他們六個人分頭行動,每兩個人負責聽一個茶樓的情況。她與徐翡抽簽抽到了樊樓。 徐翡微微皺眉:“已經將原本設計的與女子私奔改成這樣,竟還會惹人注目?!?/br> 按照一開始的設計,他們設定趙武遲與女子私奔,但那個女子其實沒什么戲份,后面也不會跟著趙武遲回到趙家。但前幾日程秋遲忽然提出,若是與女子私奔,只怕還會有觀眾將趙武遲卷款跑了的事情歸咎于那個女子,而不是趙武遲本身。 畢竟,男人嘛,最喜歡為同類找借口了。 懂的都懂。 于是他們重新改了一版,將私奔之人定為男子,也就是家中的小廝。如此一來,觀眾也就沒法遷怒女子了。 盧照雪道:“這就是人性。如今已經很好了。起碼他們還在繼續(xù)聽下去?!?/br> 這個設計改得太妙了,不僅隱去了女子被指責的風險,還讓故事更有看點。 “幸好你昨日找了捧場的?!毙祠渲傅氖悄俏惶鰜砼c儒生對話的男子。 盧照雪撓了撓頭:“???他不是我和阿姐找的。” 徐翡:…… 好家伙,原來那絡腮胡真是許先生的忠實觀眾啊!他是真的很想聽后面的故事??! 第46章 許先生已經開始講后面的劇情了,配合上動作,看得人是目不轉睛的:“趙武遲將家里現(xiàn)有的銀錢全部卷走,還留下書信說對不起爹,但世俗容不下他和小廝的愛情,他只能忍痛割舍掉老父親。等他在外闖蕩出一片天,能讓他和愛人不再為人所議論的時候,他一定會再回來的!” 程密隔壁桌的方臉男人:“……”可惡,居然真的是要闖蕩出一片天,但他離開家的理由未免也太太太那個了吧! 許先生:“他這一走,趙員外回到家得知此事,氣得直接昏倒過去,家里一片凄風苦雨。趙員外自是恨得要死,又牽掛在外的兒子,著了人去尋,回來報信說大少爺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外人也已經開始傳大少爺和家中小廝私奔一事,整日里流言蜚語,讓趙員外覺得十分丟臉。又急又臊之下,趙員外生了好大一場病?!?/br> “哎,真是個不孝子啊。” “是啊,哪怕是往回寄封信呢,好叫父親別這么擔心?!?/br> “這趙武遲真是的,天底下居然還有這么不孝順的兒子?!?/br> 許先生:“關鍵時刻,還是趙霜兒撐住了大局,她一面照顧臥病在床的老父親,一面主持家里的生意。她家還是小有資產,開的布匹店也生意不錯,從前都是阿爹經營,她阿兄是個不懂事只知道從家中拿錢的。趙員外被女兒的孝順打動了,不由悔恨起來,從前為何對女兒這般刻薄?見女兒如此能干,甚至生出了要將產業(yè)分一半給女兒做嫁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