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上課睡著了
秦意臻的心跳如同失控的鼓點,猛烈地撞擊著她的胸腔。她低著頭,雙手不安地絞著校服的下擺,腳尖在地板上無意識地畫著圈,等待著江冽接下來的審判。 “秦同學(xué),“江冽的聲音恢復(fù)了之前在課堂上的那種嚴肅,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最近……你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似乎不太好。“ 秦意臻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學(xué)習(xí)狀態(tài)?這又是哪一出? 她寫的小說時隔太過久遠,她早已記不清任何劇情,江冽也沒有給她時間復(fù)習(xí)。 “這次的隨堂測驗,我看了一下,“江冽拿起最上面的一張試卷,正是秦意臻的,上面用紅筆打了一個并不算高的分數(shù),還有幾處明顯的錯誤標記,“錯了很多不該錯的地方。特別是作文,你甚至跑題了?!?/br> 他用手指點了點試卷上的某個部分,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水平。你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怎么回事?“ 秦意臻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在內(nèi)心揣摩著江冽的用意,他安排的劇本是什么? “是上課沒認真聽講?“江冽繼續(xù)追問,身體微微前傾,隔著寬大的辦公桌,給她施加著無形的壓力,“還是……心思沒放在學(xué)習(xí)上?“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手術(shù)刀,想剖析出她內(nèi)心所有的驚慌和無措。 “老師……我……“秦意臻的聲音帶著顫抖,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為自己辯解一點什么 ,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或者說,“江冽的語氣陡然一轉(zhuǎn),帶上了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讓你分心了?“ 他拉開了辦公桌最上層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樣?xùn)|西——一個粉色的、信封邊緣帶著蕾絲花邊的信封。 “這是什么,你能解釋一下嗎?“江冽將那個粉色的信封輕輕推到秦意臻面前,語氣平淡,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我在你的課桌里發(fā)現(xiàn)的?!?/br> 我的課桌里?秦意臻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她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看起來像是某個男生寫給你的?“江冽的手指點了點那個信封,“秦同學(xué),學(xué)校叁令五申,禁止早戀,你是班長,更應(yīng)該以身作則?,F(xiàn)在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不……不是的!老師!“秦意臻終于忍不住抬起頭,急切地想要辯解,眼中充滿了驚恐和委屈,“這不是情書!這只是……只是一個……“ “只是一個什么?“江冽打斷了她,眼神冰冷,“一個寫滿了甜言蜜語、讓你心猿意馬、無心向?qū)W的誤會?“ 他拿起那個信封,作勢就要拆開。 “不要!“秦意臻失聲叫道,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阻止。 江冽的動作停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得逞的弧度。他看著她那因為急切而伸出的手,還有那張寫滿了驚慌和恐懼的小臉。 “反應(yīng)這么大?“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嘲弄,“看來,你很在乎寫這封信的人?或者說很在乎這封信里的內(nèi)容?“ “我沒有!“秦意臻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都可以想象到后面的劇情了,江冽為了懲罰她早戀,把她按在那張行軍床上,或者他的桌子上,墻上,或者她rou眼可見的任何地方,只要江冽想。 “老師,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早戀!我可以解釋!“ “解釋?“江冽靠回椅背,雙手抱胸,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但眼神里的不信任和冷漠卻絲毫未減,“好,我給你機會解釋。你說說看,你最近學(xué)習(xí)成績下滑,上課心不在焉,現(xiàn)在又被我發(fā)現(xiàn)了別的男生寫給你的‘東西’,一切,難道都只是巧合嗎?“ 他步步緊逼,將所有的‘證據(jù)’都擺在了臺面上,構(gòu)成了一個看似無懈可擊的邏輯閉環(huán)。 秦意臻慢慢冷靜下來。 算了,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江冽從來不會聽她說的話。 他要做什么就做吧,她不想掙扎了。 陽光依舊明媚, 看著秦意臻那慢慢暗沉下來的眼睛,江冽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滿和憂慮。 這不是他想要的秦意臻,死氣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的,不帶情緒,拒絕思考的秦意臻。 他站起身,繞過寬大的辦公桌,緩步走到僵立在原地的秦意臻面前。 “好了,別哭了。“江冽的聲音低沉下來,褪去了之前的嚴厲和冰冷,染上了一層刻意營造的‘溫和’。 他停在秦意臻面前,距離近得讓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洗衣液的清香。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拂過秦意臻的臉頰,動作看似自然地想要幫她拭去那即將滾落的淚珠。 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觸碰到她guntang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果然是這樣吧,秦意臻閉上眼睛,眼角還是滑下一滴脆弱的眼淚,準備迎接他接下來如同暴雨般的侵犯。 “老師,老師不是要嚴厲地責怪你?!翱粗匾庹榈谋砬椋穆曇舴诺酶?,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仿佛真的是一個關(guān)心學(xué)生的負責任的老師,“老師只是關(guān)心你。你的成績突然下滑,又出現(xiàn)這種容易讓人分心的事情,老師很擔心你會走錯路。“ 他的手指并沒有在擦掉那滴淚水后立刻離開,反而順著她的臉頰輪廓,極其緩慢地、曖昧地向下滑動,指腹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敏感的耳垂,最終停留在她小巧的下頜處,輕輕抬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 “你告訴老師,“他的目光深邃,緊緊鎖住她驚慌失措的眼眸,語氣溫柔得近乎蠱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或者是那個寫信的男生欺負你了?“ 他的拇指,在說話的同時,看似無意地、輕輕摩挲著她下巴下方那片細嫩的肌膚,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極其輕微地觸碰到了她柔軟的下唇邊緣。 他動作輕柔,帶著濃烈的安撫意味,除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一個為人師表的男老師身上,沒有任何其他問題。 “秦同學(xué),“江冽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在她耳邊低語,氣息若有若無地噴灑在她敏感的頸側(cè),“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yīng)該知道什么對你才是最重要的。學(xué)習(xí)是首位,不要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人和事,耽誤了自己的前程?!?/br>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時也抬了起來,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五指微微收攏,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掌控力。 “如果你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或者有什么心事,“他的手指在她肩膀上緩緩揉捏著,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可以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的?!?/br> 他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他在扮演一個關(guān)心學(xué)生的、值得信賴的‘師長’,卻用著最出格、最曖昧的動作,向她傳遞著危險的信號。 秦意臻在他的碰觸下,身體不住地輕顫。 要來了嗎? 出乎意料地,江冽的手沒有繼續(xù)往下,他退后了一步,退回了一個正常的社交范圍:“好了,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更多的話,老師也不說了,”他拿起桌上另一迭已經(jīng)批好的試卷,隨意地翻了翻,“馬上要上課了?;亟淌胰グ?,秦同學(xué)。“ 他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剛才那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專心學(xué)習(xí),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八麑⒛堑嚲磉f還給她, 臉上露出一個溫和又鼓勵的笑:“回去后把這些試卷發(fā)下去?!?/br> 秦意臻如同觸電般縮回手,緊緊抱住那迭仿佛烙鐵般的試卷,幾乎是踉蹌著轉(zhuǎn)身,逃也似的沖出了辦公室。 江冽,放過她了,至少這一次。 她已經(jīng)不想去思考他剛剛話里的深意,她要在他改變主意前離開。 在她身后,江冽看著她倉惶逃離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秦意臻抱著那迭試卷,如同抱著一團燃燒的炭火,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個充滿了虛假和荒誕的教室。上課鈴聲再次響起,她幾乎是憑借本能,回到了第一排正中間的那個座位,將試卷放在課桌角,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 新的‘老師’走了進來,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女人,扮演的是數(shù)學(xué)老師。她打開多媒體設(shè)備,開始講授函數(shù)和解析幾何。 這些曾經(jīng)熟悉的知識點,對于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了好幾年的秦意臻來說,此刻卻如同天書一般陌生。那些復(fù)雜的公式、跳躍的邏輯、抽象的圖形,在她眼中變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符號。她努力想集中精神去聽,去理解,但大腦卻像生銹的齒輪,遲鈍而抗拒。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太累了。 連日來的精神折磨、羞辱,以及剛剛在辦公室里那場高強度的心理對抗,已經(jīng)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 尤其是劫后逃生的喜悅?cè)绯彼阋u來,她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需要休息。 她強撐著,試圖用手指掐自己的大腿來保持清醒,但效果甚微。 講臺上數(shù)學(xué)老師那平板無波的聲音,周圍同學(xué)偶爾翻動書頁的沙沙聲,窗外傳來的蟬鳴……所有這些聲音,都像是模糊的催眠曲,將她拉向意識的邊緣。 她看到黑板上那些跳動的白色粉筆字開始變得模糊、重迭,老師的講解也變成了意義不明的嗡嗡聲。她的頭一點一點地往下沉,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zhuǎn)、扭曲…… 最終,在身心俱疲的極致狀態(tài)下,秦意臻再也無法抵抗那洶涌而來的睡意。她的頭一歪,靠在了冰涼的課桌上,眼皮徹底合攏,意識沉入了短暫的、卻可能是她此刻唯一能獲得的黑暗與安寧之中。 她就這樣,在那個由江冽一手打造的、充滿了觀眾的、虛假的課堂上,在扮演著‘品學(xué)兼優(yōu)好班長’的角色時,控制不住地……睡著了。 講臺上的“數(shù)學(xué)老師“似乎并未察覺(或者說,被指示不要察覺),依舊在講解著題目。周圍的同學(xué)也繼續(xù)扮演著認真聽講的角色,沒有人對第一排那個突然睡著的班長投去過多的關(guān)注。 與此同時,在距離那間教室不遠的一間臨時改裝的監(jiān)控室內(nèi),江冽正慵懶地靠在舒適的轉(zhuǎn)椅上,目光緊盯著面前分割成數(shù)個畫面的大屏幕。其中一個畫面,正清晰地定格在第一排那個伏在課桌上、睡得毫無防備的身影——秦意臻。 屏幕上的她,側(cè)著臉頰壓在手臂上,幾縷柔軟的發(fā)絲貼在微紅的臉頰邊,呼吸均勻而綿長。那緊蹙的眉頭似乎在睡夢中舒展開來,緊繃的嘴角也微微放松,呈現(xiàn)出一種與清醒時截然不同的、近乎純真無邪的脆弱睡顏。 江冽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深邃的眼眸中情緒不明。他調(diào)出了另一個角度的監(jiān)控,放大,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的陰影。 在他身邊的時候,尤其是在晚上,她總是睡得極不安穩(wěn)。一點細微的聲響就能驚醒她,身體常常是緊繃的,像是時刻準備著逃離或承受什么。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在睡夢中細微的顫抖,偶爾還會發(fā)出模糊的、帶著驚恐的囈語。 還有一些夜晚,秦意臻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晚上睡著的時間短的可憐。 比如說昨晚。 他一度十分擔心,一直不睡覺可不行,吃飯他還能喂她吃完,睡覺他就沒有辦法了。 總不能給她喂一點安眠類的藥物吧,不管多好的藥物,都對她的身體會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影響。 他知道,那是她潛意識里對他的抗拒和恐懼在作祟。 可現(xiàn)在呢? 在這個他精心布置的、充滿了虛假演員和潛在壓力的舞臺上,在這個本該讓她更加緊張、更加如履薄冰的環(huán)境里,她居然……睡著了?而且,看起來睡得還該死的香甜,像個真正無憂無慮的高中生。 江冽的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自嘲和幾分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弧度。 真是……白瞎了他費的這些心思和砸下去的錢。 他調(diào)動資源,租借場地,雇傭?qū)I(yè)的群演,甚至連教室的布置、老師的教案都力求還原到最逼真的程度,為的就是要能夠完美還原她小說里的所有場景,營造出一種極致的沉浸感。 她倒是一點都不領(lǐng)情呢…… 算了,能讓她安心睡一會也好,要不然把家里的臥室也改裝成教室?這樣能讓她多睡會嗎? 或者是他請的這個金牌教師太有水平了,要不要把她請回家里,每天晚上給秦意臻講課催眠? 還是,秦意臻,能睡著,只是因為他現(xiàn)在不在身邊…… 江冽的眼睛暗淡下來,難道只有在這種抽離了真實身份、扮演著另一個人的虛假環(huán)境中,她才能獲得片刻的、真正的放松? 江冽看著屏幕上那張安寧的睡顏,一種奇異的感覺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秦意臻不愛他…… 秦意臻好像是真的討厭他…… 良久,他拿起對講機,聲音低沉而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 “A組注意,目標已入睡。保持現(xiàn)狀,不要打擾。等她自然醒,或者……等我的下一步指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