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38節(jié)
吩咐罷,杜中宵在案幾后面坐下,一個人發(fā)呆。把整個事情仔細理了一遍,還是有些無奈。幾件案子都是圍繞馬蒙,僅憑直覺,就知道馬蒙很可能是這一帶違法犯罪的核心人物。但壞就壞在,所有案子都沒有與他有關的直接證據(jù)。陶十七案不說,陸虞侯一死,沒有證人,又過去多年,關鍵人物譚二娘又迷迷糊糊,只要馬蒙咬死是生意糾紛,奈何不了他。佛庵那里擺明了是馬蒙窩藏逃犯,偏偏又沒拿住人,馬蒙可以一推三不知。沒有證據(jù),你能奈何得這個鄉(xiāng)間土豪? 這種混跡三教九流的憊懶人物,哪里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第17章 波折 報過了對馬蒙審理的結果,金書召偷眼看杜中宵,心中不由忐忑。 杜中宵不說話,只是用手指輕敲著案幾,過了好一會,才道:“就這些?如此說來,所有的案子馬蒙都不知情,是被別人連累的。好,他事情做得好,你們查得也好!” 金書召嘆了口氣:“不瞞官人,我們也覺得馬蒙那廝沒一句實話,但查來查去,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只有一個譚二娘,還雜七雜八說不清楚,是以——” 杜中宵一拍案幾:“不須說了。你行文州里,陶十七確認無疑是報仇而殺陸虞侯。至于當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慢慢再查。為報父仇而殺人,此案不能斷得草率,先報大理寺,且等著吧。還有,即使按譚二娘口供,馬蒙也有借勢騙錢的嫌疑。他又扣了譚二娘數(shù)年,既無文契,也無約定,對了,是不是還占了那個婦人的身子?要想無事回家,他還是先把當年的人證再找出來,縣里再行審過!” 金書召低聲道:“譚二娘被馬蒙占住一兩年,后來許是過得膩了,才送到佛庵去?!?/br> 杜中宵冷哼一聲:“既然沒有文契,在他家非奴非妾,馬蒙***子,縣里就放手不管了?把馬蒙關到縣里牢房,著永城知縣和縣尉,審明當年被騙陶家藥材的案子。其他的事情,慢慢再查!” 金書召應諾,微嘆了口氣,轉身出去,與尚在巡檢寨的程縣尉商議。 這個結果是杜中宵早就預料到的,但真正送到了自己面前,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幾件大案,數(shù)條人命,查來查去,卻跟最關鍵的人無關。這樣的結果,杜中宵無法向自己交待。 做了官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杜中宵嘆了口氣,當然不是。哪怕做的是好事,依然要受到各種客觀條件的制約,做不得快意事。別說這個時代,杜中宵前世,他家附近還有父子稱霸數(shù)鄉(xiāng)一二十年,最后從鄰市調集力量才滅了的呢,這個年代更加不要提。 杜中宵查過,馬蒙本人并沒有什么后臺,家里也沒有人當官,無權無勢。但他做牙人這么多年,各種手段用盡,積攢了無數(shù)錢財。手中有錢,人又會來事,跟州縣的很多公吏都糾纏不清。查馬蒙,很多公吏都會牽連其中,這才是沒有辦法的,查起案來處處被人掣肘。程縣尉便就為此苦惱,馬蒙一抓到,一舉一動便就隨時被人泄露出去,哪里去找證據(jù)。 出了官廳,杜中宵喚了柴信來,問他:“這一帶斥鹵遍地,自古產(chǎn)硝。我讓你派人出去,查清此地年產(chǎn)硝多少,可有結果?我要在這里做大事,只是缺錢使用,總要想個來錢的法子。” 柴信叉手:“回官人,小的派人四處走訪了一下,一日收毛硝兩百斤不難。只是分散各鄉(xiāng),收集不易,需要人手。若是有本錢,刮硝的人家多了,翻上幾番也有可能?!?/br> 杜中宵笑道:“官家做事,要什么本錢!只要產(chǎn)硝就好,先收上來,幾月之后給錢就是?!?/br> 柴信不知道杜中宵說的是什么意思,站在一邊默不作聲。 還能是什么意思?當然是打白條。依這個年代的行政作風,杜中宵肯打白條已經(jīng)算是不錯,如果日后把白條兌現(xiàn),還是好官呢。 墾荒是要本錢的,僅憑永城這一年的錢糧怎么能夠?要想做大,必須要有其他的財源。 從馬蒙的案子就可以看出來,地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想動他們談何容易。你要按著法律來,他們可以用各種手段,讓你怎么查都死無對證。只有打破這種勢力格局,才能真正把案子查清楚。 這些日子,杜中宵除了監(jiān)督查馬蒙的案子,大多心思都花在了賺錢的點子上。辦法想了無數(shù),比如繼續(xù)釀酒,比如用土法制肥皂,諸如此類,最后發(fā)現(xiàn)要么不切實際,要么自己記不清方法。最后,還是把心思動到火藥上來。制黑火藥,讓杜中宵現(xiàn)在做到制槍制炮自然不可能,但用來制煙火總是不錯。 周圍數(shù)州河流縱橫,鹽堿地很多,自古以來就產(chǎn)硝石,天然具有這個條件。 永城縣牢里,馬蒙看著程縣尉恨恨離去,嘴角出現(xiàn)笑意。對看牢房的牢子道:“節(jié)級,這兩日被幾個撮鳥押在巡檢寨,無酒無rou,嘴里淡出個鳥來。行個方便,我出去用些酒rou,不等日落就回來?!?/br> 牢子陳陽連連搖頭:“哥哥莫要胡來!你看縣尉臉色,陰得要滴出水來,怎么敢放你出去?且等過幾日,風聲沒有那么緊了,你只管逍遙。若要酒rou,我派人買了回來,你在這里吃便是?!?/br> 馬蒙看了看牢房,皺著眉頭道:“這腌臜地方,如何吃得下,如何處得下!” 陳陽道:“現(xiàn)在州縣官員都惱得很,哥哥且擔待吧。一會我喚幾個人來,給哥哥收拾一番?!?/br> 馬蒙見陳陽執(zhí)意不肯,只好算了,口中道:“買酒rou時,順便喚個姐兒來唱曲。我這幾日派州城來的幾個撮鳥折騰得狠了,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地方,自該放松享樂。” 陳陽答應,吩咐個下屬,去喚熟悉的劉賽賽。 這些事情這些人做得熟了,混不在意,頃刻間便就安排妥當。這些地方上的城狐社鼠,都是經(jīng)常犯事的,不時會被官員抓到衙門里來。官員是外人,該打便打,該罰便罰,哪怕是有收受賄賂的,苦頭也不會讓他們少吃了。他們便跟看守牢房的公吏差役勾結在一起,到了牢里,便跟回到自己家一樣。 馬蒙的案子是杜中宵和縣里的官員看得緊,不然一到牢里,馬蒙便就出去了。吃吃喝喝,酒飽飯足回來亮個相就是。這都是地方的日常,人人皆知,獨獨瞞過縣里的幾位官員。有的官員不想惹事,哪怕知道了,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任他們?nèi)チ恕?/br> 所以州縣一旦確定了犯人的罪行,第一件事就是發(fā)配到其他州軍去。甚至一有大案,便就押到鄰近州縣審理,便就是這個道理。在這些人的地盤上,想查清楚委實太難。馬蒙此案,是因為不管查什么,全都無人證無物證,僵在這里,只好押在縣里牢房。 不大一會,有牢子來收拾了牢房,又買來了酒菜,讓馬蒙享用。喝不兩杯,縣里唱曲的行首劉賽賽抱著琵琶來,就在牢房里坐了,吚吚呀呀唱曲給馬蒙解悶。 正在馬蒙快活的時候,他莊的彭主管到了牢里,唱諾問候。 馬蒙放下碗,斜著眼睛看著彭主管道:“宋四公那廝,燒了我庵堂,帶著贓物不知逃向何方。你們查了幾日,可有他的蹤跡沒有?這廝身上不少金銀,必要取了來!” 彭主管道:“官人,宋四公在酂縣外面,會合了幾個同伙,害了隨他來的幾個人的性命,已逃得不知去向。聽說那幾個同伙來自揚州,想是已逃到那里去了?!?/br> 第18章 給你放個煙花吧 杜中宵從案幾后起身,走到院子里,看著遠處的天空出神。自從自己到了這里,便就案件不斷。前天酂縣那里又傳來消息,說是有三個外地來的人,被殺死在渙河邊的蘆葦蕩里。案子已經(jīng)移交給州城的司理院,報到這邊,讓巡檢寨注意附近的游手閑漢。 杜中宵有些心煩,自己做官沒多少日子,卻碰上了好幾樁命案,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這個年代的官跟他的前世不同,職責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刑獄,案子多了煩不勝煩。 正在這時,柴信從外面急匆匆地進來,報道:“官人,夫人從州城過來,已過渙河?!?/br> 杜中宵一喜,忙道:“快備馬,我前去迎接?!獙α?,這兩日那一帶才發(fā)生命案,從巡檢寨里揀一二十兵丁,一起前去?!?/br> 柴信叉手應諾,急匆匆地轉身去了。 杜中宵本想再過些日子,才接韓月娘過來。結果這些日子事事不順,韓月娘又不想在州城多待,便讓她提前趕來。大家都不足二十的年紀,突然到了陌生環(huán)境里,事事都不適應。有個人在身邊說話,日子便就好過許多,這些日子杜中宵有些煩躁。 順著去亳州的官道,杜中宵迎出去七八里路,才接到韓月娘一行。 韓月娘與貼身女使南兒坐了一輛牛車,由酂縣的都頭帶了幾個弓手護送,見到杜中宵,出了一口氣道:“這一帶路上甚是顛簸,哎呀,可算是快到地方了。大郎,這里是中原腹地,怎么如此荒涼?” 杜中宵道:“五代離亂,這里不知打了多少仗,人戶自然少了許多。加上連年打仗,水利失修,年年水澇,可不就成了這個樣子。別看這一帶地方平曠,其實斥鹵遍地,并不適合耕種。” 韓月娘道:“可憐,好好地方荒廢成這個樣子。這些日子大郎信里不住報怨地方不太平,殺人放火案子不少,其實你又何必cao那個心?大郎做官,與其去審那些案子,不如把地方好好地整治一番。這里百姓安居樂業(yè),案子不就少了?” 聽了這話,杜中宵笑道:“你這話有見識,若是人人安居樂業(yè),又有幾人作jian犯科。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整治地方也要一步一步來?!?/br> 韓月娘的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杜中宵。與其天天頭痛那幾件案子,不如推給地方,自己全心全力去組織墾田。查一個牙人馬蒙,杜中宵就感到有心無力,才會煩躁。倒不是他收拾不了這個地頭蛇,而是按照正常程序,他很難把馬蒙怎么樣。如果法外用刑,又總覺得缺了什么。自己多了一千年見識,還得用小手段對付一個地方上的惡棍,難免會對未來的政治前景感到懷疑。 改變一個時代的政治面貌,當然優(yōu)先發(fā)展生產(chǎn)力,在發(fā)展中解決問題。但發(fā)展解決不了一切,要不然歷史上也就不會有新黨舊黨愈演愈烈的斗爭了。除了發(fā)展生產(chǎn)力,改變政治基礎也必不可少。改變政治基礎,改變舊的格局,才能出現(xiàn)新的社會面貌。 對于當?shù)伛R蒙一案,杜中宵處處感到拘束,便就是這個問題。他才來幾天,馬蒙在本地經(jīng)營了多少年,按照舊的規(guī)矩,很難奈何得了他。杜中宵要組織墾田,繞這么大的彎子對付馬蒙,及其他類似馬蒙這樣的人,便就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然除了一個馬蒙,還會出現(xiàn)牛蒙,無法根除。 韓月娘的到來,讓這些杜中宵壓抑的心情緩解了不少,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回到了巡檢寨。 晚宴過后,送別了前來道賀的寨主何昆等人,杜中宵與韓月娘一起坐在房前,就著月光說些閑話。 講過了這些日子的一些雜事,韓月娘看著天上的月亮,有些憧憬地道:“就似這般,我們天天待在一起,閑來說些話,該有多好。可自從你一心要考進士,便就聚少離多。等到做了官,想著以后總該會好起來了吧,卻不想還是一樣。這些日子,我在州城里面,跟其他官員的家眷們聊起來,才知道做官也不容易?,F(xiàn)在州里的幕職曹官,多是不但四處奔波,還要守選。現(xiàn)在州里的司法參軍,為官十二年,可真正踏踏實實做官的日子,卻只有五六年。你猜,其他數(shù)年他在做什么?” 杜中宵隨口道:“莫不是家里有長輩過世,在家守孝?” 韓月娘搖了搖頭:“才不是呢。這人大半的年月,不是在離任赴任的路上,就是到京城守選。你說這種日子多么難熬?唉呀,到時你也這個樣子,我們該怎么辦?” 杜中宵笑道:“又有什么,我守選也帶著你便了。反正家里酒樓三州賣酒,又不會少了衣食。” 韓月娘不說話,托著腮看著天空。過了好一會,才道:“你可不知道,自從你去了京城,人人都知道將來我們是要成親的,不知多少人羨慕。等到你中了進士,我每次走到外面,都有人遠遠議論,這是將來的進士娘子,不知道哪一世修來的福氣。我自己啊,也是開心得不得了??傻任覀兂闪擞H,到了這個地方來做官,卻覺得也并不比在家里日子好多少。有時候我就在想,若是你不做官,日子又哪里差了?” 兩人新婚燕爾,杜中宵一個人到了永城縣,剩韓月娘一個人在州里,舉目無親,讓她心幽怨。其實杜中宵到亳州不官,離家不遠,又在中原,不知多少同年羨慕。若在官宦人家,該心中慶幸才是。不過韓月娘出身小經(jīng)紀人家,對官員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倒是多了許多埋怨。 杜中宵又能說什么?因為自己京城偶然結識了韓億,才賺了這么個大便宜?,F(xiàn)在想起來,如果自己被派到邊遠州縣,讓韓月娘從一開始吃些苦頭,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 做官待選是個大問題,再加上這個年代交通不便,任期又短,很多官員算一算時間,真正做官的時間反而不如浪費在路上和京城賦閑的時間長。這個時候雖然還沒到官多闕少的程度,但誰都有私心,不想去邊遠州軍受苦,很多時候寧可在京城多等一等,換個近便些的地方,浪費的時間就更多了。 看韓月娘的樣子有些幽怨,杜中宵心中一動,對她道:“你從州城到這里,路上奔波不易,我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你。乘此月明之夜,放個煙火給你看好不好?” 韓月娘展顏一笑:“我聽說京城里每到上元之夜,煙花甚是好看。怎么,這里窮鄉(xiāng)僻壤也有么?” “那是自然。這里偏僻小縣,錢糧寡少,我還指望著做煙花賺些,好開墾荒田呢?!?/br> 杜中宵說完,喚過柴信來,讓他跟幾個隨從揀這些日子制的煙花挑幾個來放。杜中宵到底多了一千年的見識,制出來的煙花爆竹比這個年代已有產(chǎn)品好多了。 第19章 應募者 “哇,好漂亮!”汴河岸邊,一個小孩兒看著不遠處巡檢寨里的煙花,拍著手大叫。 他的父母坐在一邊,看著天上的煙花,一起出神。 等到煙花從明亮的夜空漸漸熄滅,中年人嘆了口氣:“前幾年有時在京城,也曾見過煙花。只是那里的煙花雖然熱鬧,卻沒有今晚的漂亮。” 他身邊的婦人只是溫柔地笑,沒有說話。 這一家原是泗州人,前些年因汴河上招募船夫,從此在便就在河上飄泊。看看就要進入冬天,依往年慣例,就要進入放冬的時候了。幾個月的時間,只靠在京城打零工維生,對這些船上人家甚是難熬。特別是今年夏天孩子的母親生了一場病,積蓄消耗一空,冬天就更加難過了。在船上聽人說永城縣這里墾田招人,家主史強下定決心,早早便就來到這里,準備應募。 一家人就在汴河岸邊,看著巡檢寨的煙花,靜等天亮。 第二日一早,問了路途,史強帶著一家人來到巡檢寨旁的碼頭,遠遠就看見茶鋪旁招人的榜文。 在茶鋪討了熱茶喝了,一家人慢慢等候。不多時,就見兩個公人打著呵欠,到了茶鋪,取了存在這里的桌子搬到外面,鋪開紙筆,坐在榜文下面。 史強急忙站起身,到了公人面前拱手:“小民史強,敢問哥哥這里招人么?” 公人抬頭看看史強,指著身后的榜文道:“這里寫得清楚,莫不是不識字?!堇锝野瘢谶@一帶開墾荒田。只要身家清白,均可應募,官給糧米。” 史強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的幼時進過兩年學,胡亂認得幾個字。只怕來得不巧,人招滿了?!?/br> 一個公人笑道:“現(xiàn)在河里尚未結冰,不到放冬的時候,哪里有多少人應募。既然識字,那就不比一般人,按著從事定的規(guī)矩,可以多支些糧米。” 史強聽了大喜:“還有這規(guī)矩么?著實是意外之喜?!?/br> 當下登記了籍貫,公人道:“你既是在河上cao舟,可尋個熟識的來,具文作保。若是沒有保人,只好在那邊暫時搭起來的棚子里多待些日子,等來的人多了,互保之后才能作數(shù)?!?/br> 史強連連答應,告別兩人,到碼頭那邊找個熟人給自己做保人。他在河上多年,多有熟人,包括這一帶進京的漕船,押船的軍將,多有認識他的。 到了碼頭邊,見到自己家鄉(xiāng)一個押船的大將,史強高聲道:“蘇家大哥,有事麻煩則個?!?/br> 說過了自己遇到的事情,史強身上摸出十個銅錢,塞進大將蘇亦能的手里:“哥哥拿去吃酒?!?/br> 蘇亦能口中道:“這怎么好意思?自己同鄉(xiāng),做些小事值得什么!” 一邊說著,一邊隨史強上了岸。兩走在路上,史強問道:“看看就要到冬天了,哥哥怎么還歇在這里?哪怕日程寬裕,一旦封河遇上放冬,豈不是回不了鄉(xiāng)?” 蘇亦能道:“今冬不回鄉(xiāng)了,運過漕米,在京城待上幾個月。等到來年開春,從京城運些貨物,胡亂賺些錢。你昨夜看見煙了么?這里巡檢寨制了許多,托我們運到京城去,是以在這里多待兩天。” “原來這里還制煙花?!笔窂娨贿呎f著,一邊與蘇亦城到了茶鋪那里。 辦好一切手續(xù),有一個當?shù)毓郑瑤Я耸窂娨患?,到了巡檢寨邊一排臨時搭起來的棚子那里,對他們道:“你們暫且安頓在這里,這幾日都有人過來帶你們造房。每日都有人來放飯,吃住不用勞心?!?/br> 史強左右看了看,口中連道:“好的,好的,總比在船上住得好一些。” 正在這時,杜中宵帶了金書召幾人過來查看。看著新搭的棚子,杜中宵道:“棚子新搭,夜里難免潮氣重,多備些薪炭晚上烤火。不然,未等墾田人先病了,可就不好?!?/br> 金書召有些為難:“官人,這一帶的樹木稀少,薪柴可不便宜。我們手里錢糧不多,官人又要多招人,只有處處節(jié)約。不然,只怕到時沒米下鍋。” 杜中宵道:“周圍多有產(chǎn)石炭的地方,你可著人去買了,沿河運過來。開田最難的,不是招多少人堆在這里,而是要讓來的人吃好住好,開開心心做活。不用擔心沒有錢,這兩日就可以起運煙花鞭炮去京城,賣了便就有錢回來。這是個長久買賣,足夠支撐我們開田使用?!?/br> 金書召答應,面上有為難之色。州里雖然支持杜中宵墾田,但地方總是缺少資金,能把今年永城的錢米挪出來,已是不易。這點錢糧能支持多少人?只能夠處處節(jié)省。 看見前面史強一家左看右看,杜中宵走上前去,問道:“你們這一家是新來的么?我?guī)缀趺咳斩嫉竭@里查看,以前沒見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