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中，麥田成熟的時候好似黃色的海洋，地里的麥苗密密麻麻。自己真正種起來了，才知道那是肥料不缺密植的結果，這個時候的麥田，走近一看其實非常稀疏。這么稀的麥苗，才能種起來容易管理也容易，甚至收割的時候輕松許多。不然一人一二十畝，是無論如何也種不過來的。

    鄭戩下馬，到麥田邊仔細觀看，贊不絕口。河東路這里，難的就是沿邊駐軍。道路不便，向駐軍運送糧草代價太高了。并代路還好，那里本是土地肥沃的平原，運送糧草的代價不高。麟府路、火山軍和岢嵐軍就不行了，一兩萬軍隊，便就讓整個河東路難以招架。特別是麟府路，一萬多禁軍，就要二十州供應糧草，朝廷還要付出幾百萬貫的運費。耗錢無數(shù)，百姓差役沉重，怨言載道。如果能這樣屯田，不用從內地運送糧草，很多難題都應刃而解。

    看過了麥苗，鄭戩讓隨從割了一個麥穗，搓出麥粒放在嘴里，慢慢嚼碎，對杜中宵道：“知軍，這麥已經(jīng)干了，都還沒有收割么？”

    杜中宵拱手：“回相公，遠處的已經(jīng)收了，還沒收到沿河這里來。”

    鄭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杜中宵的意思不說也明白，營田務是由遠及近收麥，留著這些，有給鄭戩看的意思。地方官做出了政績，上司來了，當然要做個樣子表功。

    離了麥田，鄭戩問起現(xiàn)在營田務的規(guī)模。杜中宵一一作答，現(xiàn)在有多少人戶，開了多少田地，種了哪些作物，各種數(shù)字信手拈來。

    鄭戩聽著連連點頭。營田務產(chǎn)的糧食，已經(jīng)足夠供應駐軍還有余，如果加上秋天收的粟米，還能向麟府路支援一兩萬石。不過杜中宵的意思，火山軍運到麟府路的軍糧，還是按往年石數(shù)，多余的糧食留著招募人口。隨著唐龍鎮(zhèn)帶來的商業(yè)繁榮，火山軍的人口也在快速增加。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就到了營田務的駐地。這里沒有建城，房屋沿黃河岸邊而建，只見店鋪林立，人員輻輳，比火山軍城繁華多了。

    第135章 事發(fā)

    鄭戩進了衙門，眾人行禮如儀，便就各自散去，鄭戩到后衙歇息。

    杜中宵招集官吏，準備晚宴，給鄭戩接風。此次來火山軍，鄭戩主要是看營田務的屯田。覺得這里做得好，有可能在麟府路推廣。那地方駐軍的花費，著實是讓河東路吃不消。

    天近傍晚，天氣涼爽下來，一抹殘陽掛在天邊，無數(shù)紅蜻蜓在空地飛舞。

    鄭戩從后衙出來，已經(jīng)換了便裝，杜中宵急忙上前行禮。

    兩人落座，杜中宵道：“相公且坐一坐，用些茶水，下官備了酒筵，為相公接風?！?/br>
    鄭戩道：“不急，趁現(xiàn)在天氣涼爽，知軍與我出去走一走，看看這些民情如何?！?/br>
    杜中宵拱手稱是，心中道還不知道鄭戩有這愛好，早知道就安排一番。微服私訪，再是好的地方也不定發(fā)生什么事情，無法控制。也不知道鄭戩注重哪方面，很多事情無法預料。

    一樣換了便服，杜中宵帶了十三郎和兩個隨從，與鄭戩和七八個隨從一起，出了衙門。

    此時渡口一帶熱鬧非常，各式店鋪林立，人流如織。叫賣冰水和水果的小販在人群中穿梭，熱鬧非常。除了這一帶的軍人百姓，還有不少中原商人模樣的人閑逛，悠閑自在。

    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喜歡熱鬧，還有一些商人邊讀書邊經(jīng)商，不喜歡唐龍鎮(zhèn)這里。這些人一般住在營田務，派人在唐龍鎮(zhèn)，隔段時間過去一趟。

    鄭戩看著身邊的人群，對杜中宵道：“這里的百姓面有紅光，神情怡然，可見日子安樂。知軍，地方治理得如何，不能只看收了多少錢糧，有多少人戶，還要看百姓日子如何。”

    杜中宵拱手稱是。鄭戩這話說的是對的，數(shù)字終究是數(shù)字，百姓日子過得舒心，才是真正的國泰民安。一切只看數(shù)字，憑數(shù)字升遷，就給了官員造假的動力。

    走不多遠，見路邊一間酒館生意興隆，鄭戩道：“知軍，這家店鋪客人如此好生意，想來酒菜必然不錯。我們進去飲兩杯，聽這里的百姓議論什么?！?/br>
    聽了這話，杜中宵有些尷尬，對鄭戩小聲道：“不瞞相公，這家鋪子是營田務產(chǎn)業(yè)，生意是好，不過里面的酒菜一般，只是價廉而已。若要吃酒，我們到那邊九曲樓去，那是官酒樓?！?/br>
    鄭戩意味深長地看了杜中宵一眼，淡淡地道：“我們出來要聽普通百姓講什么，自然就進這種百姓吃的鋪子。若要好酒好rou，我何不等今晚的接風宴？”

    杜中宵勉強擠出笑容，拱手道：“相公說的是——”

    鄭戩不理杜中宵，當先進了店門，杜中宵只好帶人跟上。

    這店里與普通店家常見的八仙桌不同，食桌較窄，兩邊放著條凳。里面用餐的食客，面前只有很少的菜，一壺酒，不似尋常酒樓里菜色繁多。

    鄭戩不以為意，到角落里尋副座頭坐了，讓杜中宵坐在自己對面，隨從分散在四周。

    小廝過來，鄭戩道：“來一壺酒，再來一盤rou，新鮮菜蔬也來兩樣?！?/br>
    小廝一聽，就知道是新來這里的客人，滿臉堆笑道：“客官，我們店里最出名的醬驢rou，還有五香豆腐干。其他如清炒時蔬，價錢極便宜?！?/br>
    鄭戩第一次聽見有地方賣醬驢rou，好奇地問道：“你們這里驢rou，多少錢一盤？”

    小廝自豪地道：“二十文足錢，十足好驢rou，又香又甜，滿滿一大盤！”

    鄭戩道：“既如此，那便來一盤驢rou，再來一碟豆干，兩來兩樣時蔬?！?/br>
    小廝道一聲好，飛跑著去了。

    杜中宵見小廝離去，無奈地對鄭戩道：“相公，這里的驢rou都是商路上的馱畜倒斃的，味道其實不敢恭維。他們煮的時候多加香料，慢火燉得稀爛，入口里味道還好。這rou便宜，就是賣給百姓和附近碼頭的挑夫們吃的，相公何必去吃？驢rou馱畜，官府一向禁宰，哪里能夠有好rou！”

    杜中宵越是這樣說，鄭戩越是要吃。這是營田務的產(chǎn)業(yè)，鄭戩要看看，生意做得實在不實在。杜中宵有苦說不出，暗怪自己何必在官方產(chǎn)業(yè)上精打細算。

    隨著商路興盛，營田務這里的商幫極多，動用許多牲畜，每日都有倒斃的。這些倒斃牲畜，賣的時候價錢極便宜，屠戶宰子之后最多十文錢一斤賣掉。杜中宵覺得有利可圖，讓這家官方店鋪，專門買那樣的rou，回來用八角、茴香之類調料煮了，還學著做成老湯，鹵了賣給貧苦百姓。

    這樣的rou，一人只要十文錢就可以吃個飽，所以這里的生意極好。窮苦人家要吃rou了，到這里買上十文錢的，回去就著粟米，喝上一壺酒，可以美美吃一頓。沒想到招來鄭戩，非要與民同樂，嘗一嘗這里便宜的rou。便宜無好貨，這道理簡單易懂，可杜中宵一勸他就覺得有貓膩，非吃不可。

    過不久，小廝端了兩個盤放在桌上，對鄭戩道：“客官的rou和豆腐干，慢用?！?/br>
    鄭戩看著桌上滿滿一大盤rou，連連點頭：“這是個實誠店家，一盤rou如此之多。東京城里，二十文也能買份rou來，只是份量太小，兩口就吃完?！?/br>
    說完，讓小廝倒了灑，對杜中宵道：“知軍，我們飲一杯?！?/br>
    杜中宵謝過，與鄭戩飲了一杯酒，挾兩塊rou吃。

    放rou在嘴里仔細嚼了，鄭戩對杜中宵道：“知軍，這rou的味道十足，又酥又爛，很好吃啊?！?/br>
    杜中宵道：“相公，用的料多，味道當然足了。如此做法，驢rou、馬rou也難吃出差別來?！?/br>
    鄭戩哪里知道有這么多花樣，這個年代用料如此之猛的做法還沒有，實在難分辨好壞。他吃起來反正就是rou，香味十足，一塊接著一塊，連連點頭。

    杜中宵無奈，只好陪著鄭戩吃rou喝酒。他自己知道這rou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暗叫苦。這rou吃著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妥，不過心里知道怎么來的，難免有些難受。

    正在杜中宵坐立不安的時候，一個人提了一大包rou，轉到杜中宵面前，喜道：“原來知軍在這里！”

    杜中宵抬頭一看，原來是馮原，急忙道：“員外有什么事？是來買rou么？”

    馮原舉著手中的rou示意一下：“新近從唐龍鎮(zhèn)販了些羊毛來，過來買些醬rou，回去經(jīng)車夫們吃，不想恰好遇到知軍。——知軍，小的有一事稟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中宵見馮原神情古怪，向鄭戩告了罪，站起身來，拉著他到一邊，小聲問道：“員外什么事？”

    馮原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湊到杜中宵面前道：“知軍，前些日子小的聯(lián)系了個黨項人，從他們那里收羊毛?？梢沧鞴?，前些日子他與一幫人到了唐龍鎮(zhèn)，也不找我做生意，反去了契丹。從此之后，杳無音訊。我托人打聽，才知道他們是黨項細作，到東勝州去刺探軍情，被契丹人砍了腦袋。”

    杜中宵奇道：“既是細作，契丹人殺他們有何奇怪？”

    馮原低聲道：“知軍想啊，他們要到東勝州去做細作，如何拐到唐龍鎮(zhèn)來？到唐龍鎮(zhèn)也罷了，還大張旗鼓地結伴到東勝州販貨，從車馬店里雇了許多車馬，這還不奇怪？”

    杜中宵知道唐龍鎮(zhèn)外的車馬店是契丹人的據(jù)點，聽到這里，就知道必有內情。

    第136章 堅守原地

    鄭戩到火山軍，杜中宵最怕的就是唐龍鎮(zhèn)出事，偏偏就出了事。怎么可能就那么巧，黨項細作就到了唐龍鎮(zhèn)，就被契丹人盯上了，一到東勝州就一網(wǎng)打盡。唐龍鎮(zhèn)這種地方，最怕就是出這種事，讓來往的商人覺得不安全。有時哪怕明知是細作，還要裝作不知道呢。

    讓馮原離去，杜中宵重回座位。

    鄭戩并不問發(fā)生什么事，飲了酒，吃了rou，與杜中宵一起出了店鋪。

    夏天的傍晚，渡口這里熱鬧非常，人們沿河閑逛，各種小販在人群中穿梭。

    站在河邊的柳樹下，看著平緩而寧靜的大河，鄭戩對身邊的杜中宵道：“夏相公為樞密使，意欲讓你到經(jīng)略司為判官，離開火山軍，你意下如何？”

    杜中宵怔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年初，夏竦離開河北路，入朝為樞密使，想起杜中宵這位老部下，寫信給鄭戩，想讓杜中宵離開火山軍，專任經(jīng)略司判官。夏竦的意思，杜中宵能占唐龍鎮(zhèn)，重筑偏頭寨，正好到經(jīng)略司發(fā)揮才干，在河東路沿邊地區(qū)大筑寨堡，建功立業(yè)，自己也好提拔。做州縣官，樞密院不好插手。

    鄭戩卻知道，杜中宵這一年做了這么多事，錢都是自己賺來的。如果到經(jīng)略司，筑寨堡的錢從哪里來？經(jīng)略司可是沒錢。此事便就被他壓下了。

    思索良久，杜中宵才拱手道：“下官奉朝命行事，一切聽從相公們安排?！?/br>
    鄭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河面上的渡船。一年的時間，他也看出來了，其實杜中宵跟夏竦的關系并不密切。夏竦對杜中宵有提攜之恩，但兩人沒什么私交，更加不是朋黨。只要杜中宵不堅持，他就不會理夏竦的意見，繼續(xù)讓杜中宵在火山軍待下去。這里的一切都剛剛鋪開，杜中宵離開，就怕火山軍好好的基礎，被后來的官員斷送了。

    站在河邊吹了一會風，鄭戩道：“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br>
    跟在鄭戩身后，杜中宵沉默不語，絞盡腦汁回憶這幾年的歷史形勢。這個時候杜中宵印象最深的參照人物，就是剛剛調去延州不久的狄青。他以彰化節(jié)度使、馬軍副都指押使、麟延路都部署兼知延州，職位已經(jīng)到了武將的頂峰，剛滿四十歲而已。下一步，狄青再升，必然會出任習慣上由文臣擔任的職務。

    這幾年會發(fā)生什么事？苦思冥想，突然想起來，南方的儂智高鬧大之前，還有一次叛亂，依稀記得是王則。此次叛亂好像跟什么邪教有關，后世還有一部《三遂平妖傳》寫此事。

    自己能不能利用這次叛亂賺些功勞？夏竦是樞密使，自己可以利用這層關系。不過這次叛亂到底什么時候發(fā)生，在哪里，卻記不分明，不由心煩意亂。

    到了衙門，杜中宵終于想通，既然事情自己記得不清楚，就沒必要強求。還是先安心做自己的火山軍知軍，待時而動。

    晚宴款待了鄭戩，杜中宵回到書房，寫了一封信給張岊，詳細詢問契丹抓細作的事情。信里一再勸告，唐龍鎮(zhèn)建起來不易，一定要注意維護商人的利益。唐龍鎮(zhèn)發(fā)展好了，對河東路利益極大。

    第二日，杜中宵用罷早飯，到后衙見鄭戩。

    分賓主落座，鄭戩道：“自知軍來這里，做了三件大事。一是重筑了偏頭寨，穩(wěn)固了黃河以東的百姓和蕃落。再一個重占唐龍鎮(zhèn)，并建起許多生意商鋪，為經(jīng)略司賺進大筆錢財。還有一件，就是在這一帶廣開屯田，開墾田地。三件事都做得好，朝廷必有封賞。”

    杜中宵謝過。

    鄭戩又道：“我此次來，唐龍鎮(zhèn)和偏頭寨就不去了，你和王鈐轄、張部署聯(lián)手，好好經(jīng)營，守住地方就是。營田務帶我轉一轉，看看到底如何。麟府路偏處河西，為防黨項駐有重兵，靡費錢糧無數(shù)。你這里營田做得好，就讓那里的官員來看看，學著在那里屯田。那里屯田得法，你也有功。”

    杜中宵稱是，道：“這一帶閑田眾多，營田最難的是人口?！?/br>
    鄭戩笑道：“麟府路與你這里不同，只要做得好，自然人口不缺?！?/br>
    杜中宵知道鄭戩的意思，那里與黨項接壤，有廣闊的中間地帶，哪里發(fā)展好了，哪里就能吸引人。

    昨天已經(jīng)看過了渡口那里的商業(yè)，今天杜中宵隨著鄭戩，先到牧場那里轉了一圈。此時火山軍的牧場已經(jīng)養(yǎng)馬一千余匹，還有不少的驢騾，規(guī)模不小。最重要的是，陳勤在這里選擇優(yōu)良品種，馬的質量越來越好。除了馬，還有幾百匹驢騾，向外出租銷售。

    看了馬場，鄭戩贊道：“河東路許多州軍，包括馬監(jiān)，都沒有你這里養(yǎng)的馬好，著實不易。”

    杜中宵道：“回相公，這里的牧場養(yǎng)了牲畜賣出去，是要賺錢的。賺的錢多了，在這里做事的人都有賞錢，自然用心。唐龍鎮(zhèn)生意繁榮，商隊用的牲畜多，賣也好賣?！?/br>
    鄭戩點了點頭，一業(yè)興百業(yè)興，商業(yè)繁榮可以帶旺很多行業(yè)，并州的毛皮貨場已經(jīng)讓他認識到了這一點。火山軍地理位置特殊，杜中宵只是充分利用了而已。

    離開了牧場，鄭戩道：“從保德軍來的路上，見多有運貨的大車，極是輕盈。問起他們，都說是從火山軍買的，幾十貫錢，價錢并不高。你們制車的地方在哪里？帶我前去看看?！?/br>
    交通工具對社會發(fā)展的促進作用，毋庸置疑。修路、制車，是一個地方發(fā)展的關鍵。杜中宵記得前世小時候的農村，先是家家都有小推車，后來家家都有馬驢拉的膠輪車，再后來家家拖拉機、三輪車，只要條件稍微允許，平原地區(qū)幾乎家家必備。在北方家村，這些車是重要的生產(chǎn)資料。

    營田務制車的地方，離著牧場不遠，走不多遠就到。

    一進寬闊的大門，就見到堆積如山的木料。鄭戩見了，不由皺起眉頭：“我見那些大車結實，難道就是用這木料制出來的？這些都是雜木，尋常人家做家具也不用的?！?/br>
    杜中宵道：“回相公，車裝貨的車箱，就是用這些木料制成。車箱只要結實，并不講究，左右壞了補一補就是。車子真正值錢的是輪子，只要底架好了，車箱湊合一下也沒什么?！?/br>
    鄭戩搖了搖頭，有些不信。這里的車用料也過于不講究了，怪不得那么便宜。

    其實附近有錢的講究人家，會從這里買了大車回去，重新配車箱，選用好木材。杜中宵講究的是數(shù)量，還來不及在那種地方下功夫。

    轉過前面存木材的貨場，到了后面制輪的地方。大車的車輪俱是生鐵鑄成，堅實耐用。這里特別的是鑄好之后，有幾道打磨工序，光潔好看。

    走近前，杜中宵指著一個架在臺上的輪子道：“相公，這里的輪子之所以比他處的好，便就是后面要這樣試轉一下，非要不偏才可。”

    鄭戩湊上前，看了看不得要領，問道：“怎么樣才是不偏？”

    杜中宵把輪子轉了幾圈，放開告訴鄭戩：“輪子每轉一次，最下邊不是在一個地方，就不偏了?！?/br>
    這是靜平衡，對于大車來說，精度足夠了。

    鄭戩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