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劃里長出了一口氣，揮手高聲道：“出發(fā)！宋軍陣前一里停住，聽候軍令！”

    將領(lǐng)應(yīng)諾，飛馬在陣前奔馳，傳達耶律劃里的軍令。

    由于炮火的限制，敵軍進攻時只能停在宋軍陣前一里之外，而后組織進攻。雖然跟重元作戰(zhàn)時，重元的火炮基本沒有野戰(zhàn)的能力，契丹軍隊并沒有這個習(xí)慣。但與宋軍作戰(zhàn)，他們還是知道，要避開宋軍的炮火。開戰(zhàn)之前，耶律洪基便就強調(diào)了這一點。

    帶著所部一萬兵馬，耶律劃里慢慢向宋軍逼去。到了一里外，停住了腳步。

    賈逵通過手中的望遠鏡，看著契丹軍隊越來越近。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緊張，嘴唇發(fā)干。

    這一萬契丹軍隊，到了宋軍陣前一里，數(shù)千人開始集結(jié)。他們都沒騎馬，身著重甲，手持刀槍，看起來甚是強悍。這是順化渡杜中宵殲滅白馬軍司一戰(zhàn)后，契丹和黨項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由于進攻時肯定會遇到開花彈，騎馬反而會亂，不如下馬。開花彈是靠碎片殺傷，重甲可以有效防護。

    耶律劃里抬頭看了看前方的宋軍軍陣，目光冷峻，一聲厲喝：“攻過去！”

    一聲號角響起，隨著鼓聲，第一批三千重甲，開始緩緩向宋軍移動。他們速度不快，一步一步，極其堅定。契丹人曾仔細研究過當(dāng)年杜中宵在河曲路的戰(zhàn)事，做出了自認為最有利的選擇。

    前進了一百余步，宋軍一動不動，既沒開炮，也沒有派軍隊上來迎擊。進攻的契丹士卒只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初時的緊張情緒，經(jīng)過這段時間步行，慢慢就感覺不到了。

    又前進了幾十步，突然聽到宋軍陣地發(fā)出三聲刺鳴。三個煙花竄入空中，騰地炸開。隨著這三聲爆響，幾個呼吸間，宋軍陣地響起轟隆聲，冒出硝煙。

    隨著炮彈鋪天蓋地砸來，契丹軍隊一時間血rou橫飛，不知有多少人倒了下去。

    最前的將領(lǐng)舉起手中的長刀，一聲厲喝：“沖！只得上前，若有回顧者，斬立決！”

    說完，帶著身后的士卒，不管不顧，向前方的宋軍陣地沖去。

    宋軍的火炮不停，雖然不斷有契丹士卒倒下，陣形卻沒亂，一往直前地向前沖去。

    宋軍的火炮有專門的指揮官，除非賈逵有緊急軍令，不然就由指揮官指揮。見到開花彈的碎片對身著重甲的契丹士卒傷害不大，果斷命令大部換了實心彈。

    見士卒沖過了中線，耶律劃里沉聲道：“第二隊出陣！只得前行，不得回顧，回顧者斬！若有前陣士卒敢退，一律格殺！”

    一邊的將領(lǐng)唱諾，第二隊兩千人開始列陣。不多時，隨著一聲號角，大軍沖上前去。

    賈逵在望遠鏡中看見，面色沉重，握著望遠鏡的手微微發(fā)抖。這一萬人身后，還有數(shù)萬契丹大軍列陣。顯然是想靠著這一萬人沖散宋軍的軍陣，再一涌而上。

    面對宋軍的火炮，契丹人選擇了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不怕?lián)p失，直接沖過去，與宋軍rou搏作戰(zhàn)?；鹋诓蝗纾瑳]有火槍又如何，只要兩軍面對面了，最終還是要看誰的刀更利。

    賈逵估摸著契丹兵馬損失的人數(shù)。他們已經(jīng)沖過了中線，三千人馬，損失了五六百人，剩余的人數(shù)依然不少。雖然剩下的一半距離更加困難，估計最后沖到宋軍陣前的，還是會有一千到兩千人。這些從鬼門關(guān)爬出來的士卒，不可以與普通士卒比擬，必然更加兇狠。

    最后的火槍兵，能夠再次殺傷多少人？賈逵的心里沒有底。軍陣一旦被沖散，就會引起非常嚴重的后果。雖然宋軍早做得有準備，還是會受到很大損失。

    放下望遠鏡，賈逵對傳令親兵道：“命一千鐵甲，去準備在契丹人沖來的方向。契丹人如果與火槍兵戰(zhàn)在一起，鐵甲立即上前！命令他們，要用最短的時間，把沖過來的契丹士卒收拾干凈！絕不允許契丹人從一個地方，源源不斷地沖上來！打掉一兩萬人，不信契丹有多少人來沖！”

    親兵領(lǐng)命唱諾，飛快地向旁邊打旗。宋軍的旗語非常簡單，就是一系列的軍令。

    當(dāng)契丹前陣沖過中線，后邊第二隊已經(jīng)出發(fā)。宋軍的火炮雖然依舊不斷地落到地上，比第一陣時的情況還是好了很多。一里的距離，宋軍的火炮無法覆蓋，只能優(yōu)先攻擊近的部隊。

    當(dāng)契丹軍隊進入了宋軍五十步以內(nèi)，宋軍火槍兵開火。穿過炮火封鎖線的契丹士卒，一排一排地倒下。他們絲毫不亂，舉著刀槍，在將領(lǐng)的帶領(lǐng)下，堅定對向宋軍沖來。這是契丹最精銳的部隊，每個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義無所顧地殺了上來。

    宋軍緩緩后退，慢慢地陣地出現(xiàn)了一個缺口。契丹軍隊此時已只剩一千余人，強弩之末，見到宋軍后退，不由大喜，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了，響起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就在這時，宋軍火槍兵的身后，出現(xiàn)了鐵甲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動的大山般，向前撲來。手中的長刀，閃著寒光。整個軍陣，如同噬血的野獸般。

    契丹軍陣被鐵甲軍堵住，再也不能前進一步。旁邊的宋軍火槍兵，不斷向他們射擊。人一個又一個倒下去，地上堆滿了尸體。

    賈逵從望遠鏡里面看見，輕輕轉(zhuǎn)頭，看著第二撥攻上來的契丹士卒。這些是真正的精銳，完全以血rou之軀沖上來，火槍兵不能完全消滅。與他們拼刺刀，不是拼不過，而是劃不來。今天是第一天，契丹人攻得雖猛，應(yīng)該還有試探的意思，后面的大隊軍陣并沒有沖上來。

    鐵甲軍陣如同無情的磨盤一般，在火槍兵的配合下，迅速堵上了火槍兵的缺口。

    第二陣契丹士卒上來，又面對火槍兵冷冰冰的槍口。前一軍陣打開的缺口，已經(jīng)被堵上了。而在這些火槍兵的后面，一千鐵甲正等在那里。

    第137章 無可奈何

    看著從火槍兵身后現(xiàn)出的鐵甲，耶律劃里無奈地搖了搖頭。僅僅是火槍兵，還可以靠著不怕死沖過去，試圖打亂他們的陣形。這一千鐵甲，那就真沒辦法了。哪怕沒有火槍兵，自己這一萬人，想滅掉一千鐵甲也不容易。能夠穿著這種盔甲，無一不是百戰(zhàn)老兵。

    無奈地命令收兵。兩個軍陣出去五千人，最后回來的，只有一千余人。

    賈逵收起望遠鏡，命令軍中救治傷員，押運俘虜，準備再戰(zhàn)。下了望樓，回到帥帳，命人寫了今日戰(zhàn)況，分送河?xùn)|的趙滋和朔州龐籍。

    現(xiàn)在看來，契丹今天有試探的意思。不過，一次試探就送掉了數(shù)千人，代價過于沉重了些，想來以后不會這么做了。契丹三十萬大軍，前線只能容下三五萬人，再多就無法指揮了。這樣進攻，很難突破宋軍的槍炮，后續(xù)他們應(yīng)該會想其他辦法。

    什么辦法呢？賈逵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出來，干脆不想。宋軍提前構(gòu)筑了穩(wěn)固的防線，契丹人本來就不擅長攻堅，有什么辦法？最合適的，是繞過這里，攻擊其他地方，從而調(diào)動宋軍。運動戰(zhàn)才是契丹人所擅長的，不過馬邑這里，實在沒有進行運動戰(zhàn)的余地。當(dāng)時杜中宵選擇朔州，是深思熟慮，選擇這樣一個既非常重要，又比較方便防守的地方。

    耶律劃里收了兵馬，快馬到了耶律洪基帳外，命人通稟。不多時，衛(wèi)士吩咐入帳。

    進了帥帳，耶律劃里拱手道：“陛下，宋軍的槍炮煞是厲害，后邊又有一兩千鐵甲相助，萬人不足以攻破其軍陣。臣見無功，便就收了兵馬，回來稟報?！?/br>
    耶律洪基沉聲道：“知道了，你先退下?！?/br>
    耶律劃里入列，耶律洪基道：“今日一戰(zhàn)，看來宋軍槍炮極是厲害。聽親兵講，三千重甲勇士攻到宋軍陣前，只剩了不足一半。再加上火槍傷人，最后與宋軍戰(zhàn)時，也就千人。陣后的宋軍鐵甲，俱是選的身軀高大的精銳，如何抵敵得過？想從正面攻破宋軍，看來著實困難。”

    耶律乙辛出列，道：“宋軍陣地東靠灰河，西接大山，若是攻其側(cè)翼，更是困難?，F(xiàn)在正是發(fā)桃花水的時候，灰河水深難以渡過，實在難辦?！?/br>
    尼嚕古道：“宋軍早早守在這里，選山河夾峙之地設(shè)陣，有槍有炮，著實不好打。看看天氣一天比一天暖了，這仗難打下去。不如就此撤兵，與宋軍理論，若他們不交朔州回來，等冬天再戰(zhàn)不遲?！?/br>
    今天白天一戰(zhàn)，契丹眾臣大多已經(jīng)知道情況，都覺得棘手。沒有想到宋軍的炮不但打得更遠，而且數(shù)量太多，血rou之軀想沖過炮火，著實不易。今天上陣的都是精銳，換其他部隊來，沖到半路，只怕就一哄而散，連今天的效果都沒有。

    耶律洪基道：“三十萬大軍到了這里，草草一戰(zhàn)，便就撤退，

    豈不是長宋人志氣！明日，把軍中的大炮運來，在陣前架起，與宋軍對轟，且看看如何。”

    尼嚕古道：“我們的炮，數(shù)量沒有宋軍的多，打得沒有宋軍的遠，怎么對轟??？”

    耶律乙辛道：“炮打得哪里有那么準？再說宋軍炮位，多是軍陣之后，未必不能一戰(zhàn)?！?/br>
    尼嚕古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很明顯用火炮對戰(zhàn)，純是拿宋軍沒有辦法，找個臺階下而已。契丹本來擅長運動戰(zhàn)，大范圍穿插，被限制在前面五里的小范圍內(nèi)，就已經(jīng)是以己之?dāng)彻ブL了。別說是整訓(xùn)過的宋軍，就是原來的禁軍，妥善布置之后，契丹都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林牙耶律防道：“要么，我們派數(shù)萬兵馬過灰河，對攻對岸的雁門關(guān)。若宋軍去救，才有機會?！?/br>
    尼嚕古道：“灰河對面，有趙滋的數(shù)萬大軍。對攻雁門關(guān)，剛好他們從后業(yè)攻，有什么用處？”

    耶律洪基心煩意亂：“罷了，明日在陣前架好火炮，且與宋軍對轟?！?/br>
    眾臣拱手稱是?，F(xiàn)在沒有辦法，也只能如此。

    勝州，新任的河曲路經(jīng)略使孫沔看了手中的公文，笑著搖了搖頭。自大宋立國，與契丹作戰(zhàn)就沒什么勝績，契丹軍隊對宋人的壓力太大。此次耶律洪基帶三十萬大軍南下攻朔州，許多官員都重視非常。賈逵和趙滋不足十萬人，許多人擔(dān)心他們不是對手。結(jié)果契丹到了馬邑，只在第一天試攻了一次，受到重大損失后，便就不再進攻，而是布置火炮。

    與契丹相比，宋軍是用火炮的行家，契丹如何打得過？看了這個結(jié)果，孫沔心中大定。看來朔州一戰(zhàn)，契丹已經(jīng)沒有什么辦法，這一仗就好打了。

    把公文放下，孫沔寫了兩封信，召來吏人送出去。一封給楊文廣，讓他立即進軍，占領(lǐng)白水濼。一封給劉幾，命他大軍前出，威脅契丹的后路。由于契丹沒有全力進攻賈逵，劉幾只可前逼，而不要真地出山去攻擊契丹。要等契丹在前線進退兩的時候，再sao擾其糧道。

    命人把信送走，孫沔想了想，又給朝中上了奏章，報告自己的決斷?，F(xiàn)在朝中明令，凡是跟前線有關(guān)的事情，各經(jīng)略必須立即申報朝廷，不可隱瞞。

    此次戰(zhàn)事的指揮，是河?xùn)|路經(jīng)略使龐籍，孫沔到河曲路不久，只是輔助。

    諸般辦好，孫沔站起身，到了院中?？纯催h處的陰山，又看看院中的花草，不由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想當(dāng)初自己在西北的時候，軍隊無力與黨項作戰(zhàn)，無數(shù)委屈?，F(xiàn)在的宋軍不同，對陣契丹完全不落下風(fēng)，甚至還占優(yōu)勢，真是個好時候。

    如果當(dāng)年，也有今天的局面，自己必然立下許多功勛。真是時也命也，到了軍隊練好，自己來河曲路任職的時候，黨項已經(jīng)滅了，又不方便對契丹大戰(zhàn)。嘆了口氣，心中實在無限感慨。

    與黨項爭戰(zhàn)多年，其實宋朝不缺在邊地任職的良帥，也不缺勇猛作戰(zhàn)的將領(lǐng)，但就是打不贏。每次交戰(zhàn)的時候，總是有將士英勇戰(zhàn)死，又有將領(lǐng)畏怯逃跑。死的白死，逃跑的人也不受重懲，不管前面取得多少優(yōu)勢，一朝喪盡。

    杜中宵在河曲路數(shù)年，把從帥臣到前線的指揮系統(tǒng)打通，事情便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幾年關(guān)于軍改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讓許多臣都認識到，宋軍真正缺的是哪里。包括孫沔，現(xiàn)在對于軍中的事務(wù)，已經(jīng)有了完全不同于以前的認識?，F(xiàn)在最重要的，是建立起宋軍對與契丹作戰(zhàn)的信心。馬邑一戰(zhàn)，便是如此。

    第138章 進退不得

    寢宮里，趙禎看著掛在屏風(fēng)上的幾頁大紙，皺起眉頭，一個名字一個名字仔細看過去。這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訓(xùn)完成的幾支軍隊，楊文廣、趙滋、張岊、賈逵和劉幾所部的將領(lǐng)。從都指揮使以下，一直到最低級的將領(lǐng)，呈樹狀寫得清清楚楚。

    這里面大部分的將領(lǐng)，都來自于禁軍，很多人趙禎都有印象。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當(dāng)年杜中宵營田廂軍中的將領(lǐng)，這幾年來，一部分調(diào)到了軍校，再加上軍隊擴編，人數(shù)已經(jīng)不多。

    作為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軍權(quán)，不能掌握軍權(quán)，皇位就受了到威脅。杜中宵河曲路大勝之后，哪怕建了軍校，培養(yǎng)人才，最后禁軍整訓(xùn)也不讓人滿意，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趙禎不放心。新的編制，新的將領(lǐng)，許多人都是生面孔，趙禎怎么信得過？而用自己信得過的人，就是狄青的三十萬大軍。

    直起腰來，趙禎來回踱步。此次朔州之戰(zhàn)后，禁軍必須要全軍整訓(xùn)了。這些人中哪些可用，哪些要考察，趙禎的心中必須有數(shù)。既要達到目的，又要保證自己掌握軍權(quán)，這事情并不容易。

    通過對黨項戰(zhàn)爭，以及這幾年軍校的培養(yǎng)，出現(xiàn)了一大批信得過的中下級將領(lǐng)，可以安排到整訓(xùn)后的禁軍中。趙禎覺得，自己可以控制得住。他現(xiàn)在考慮的，是楊文廣和趙滋兩人，可不可靠。

    兩人都是將門出身，自小從軍，是最典型的禁軍將領(lǐng)。只是機緣巧合，在杜中宵隨州練營田廂軍的時候，被派到那里。隨著杜中宵，立下無數(shù)軍功，從而一飛沖天。

    揉了揉額頭，趙禎覺得心累。從這一年的接觸看，杜中宵并不是個攬軍權(quán)的人?；爻鲇分胸┑臅r候，跟前線將領(lǐng)沒有聯(lián)系，做了樞密使，也只有公務(wù)往來。按理說，這些人是信得過的。可是，涉及到國家大事，趙禎還是慎之又慎。一直到現(xiàn)在，也只讓杜中宵報方案，一直細化，而沒有涉及到軍中人事。

    什么是權(quán)？除了章程規(guī)定的權(quán)力，重要的是人事權(quán)，還有財權(quán)。杜中宵要求，以后每年樞密院和三衙報出數(shù)目，皇帝和宰相批準后，便就劃錢過去，由軍中花費。這就相當(dāng)于說，以后軍隊有了財權(quán)，雖然這財權(quán)只是部分的，也已經(jīng)與以前大一樣了。雖然朝廷還可以控制后勤，控制物資供應(yīng)，但是軍隊的獨立性還是增強了。財權(quán)放出去，皇帝便就要更加注意人事權(quán)。

    這紙上的名單，就是軍隊的人事權(quán)。哪些職位由什么衙門負責(zé)，可以任命、獎懲，哪些職位必須由皇帝掌握，是個大學(xué)問。做得好了，才能真正掌控軍隊。

    正在這時，小黃門進來，拱手道：“官家，時辰已經(jīng)到了，還請移駕崇政殿?！?/br>
    趙禎點了點頭：“好，不能讓大臣久等，這便就去吧?！?/br>
    前線馬邑戰(zhàn)場契丹無法突破宋軍防線，戰(zhàn)爭已經(jīng)成了雞肋。在后方劉幾的威脅下，耶律洪基沒有魄力敢孤注一致，只是安排火炮，與宋不斷炮戰(zhàn)。其火炮又比不過宋軍，被打壞不少。現(xiàn)在很明顯，一旦后方糧草出現(xiàn)困難，耶律洪基只能退兵，戰(zhàn)事就此結(jié)束。今天大臣到崇政殿，便是議論此事。

    到了崇政殿，趙禎剛剛落下，文彥博、韓琦和杜中宵、田況等人進殿，行禮如儀。

    賜了座，趙禎道：“前方龐籍來報，契丹三十萬大軍到馬邑后，攻了幾次，無法突破賈逵防線?，F(xiàn)在兩軍耗在那里，并無激烈戰(zhàn)事。后續(xù)如何，且說一說?！?/br>
    文彥博捧笏：“契丹三十萬大軍，每日消耗的糧草不是小數(shù)。據(jù)前線探子來報，數(shù)日之前在奉圣州有運糧士卒嘩變，最近幾日契丹糧草少了許多。依據(jù)估計，契丹大軍實在難堅持下去了?！?/br>
    杜中宵道：“河曲路經(jīng)略使孫沔，命劉幾所部從山中前出，威脅契丹后路。為了防劉幾襲擊，契丹人安排了六七萬大軍，在金沙灘到懷仁一線防范。如果契丹糧草真出現(xiàn)困難，劉幾可以出擊，劫一次契丹糧草，前線就很難待下去了?！?/br>
    趙禎道：“契丹使節(jié)耶律仙童自洪基出兵，便就留在朔州，顯然是觀望。前幾日，龐籍報耶律仙童要求前來開封府，看來契丹是不想打了，而想要善后。”

    耶律仙童和吳湛到朔州后，當(dāng)時本來說要到開封府的。耶律洪基出兵，突然又說不來了，一直留在朔州。龐籍懶得理他們，一直避而不見，就在朔州養(yǎng)著。前幾日，耶律仙童突然提出，要到開封府來與宋朝談判，顯然契丹是不想打了。

    當(dāng)初耶律洪基在大勝重元之后，一怒之下，興大軍進攻朔州。結(jié)果事與愿違，現(xiàn)在騎虎難下，形勢對契丹非常不利。如果不能與宋朝迅速談判，大軍一退，宋軍可能會趁勢進攻。

    杜中宵道：“兵書云，不可因怒興兵。此次契丹攻朔州，便就是犯了此忌，在馬邑騎虎難下。耶律仙童要來京師，想來是得到了洪基消息，這仗打不下去了。契丹人想趁大軍還在馬邑的時候，與本朝商談停戰(zhàn)，不會太難看。如此，我們倒是不急著談了。”

    趙禎道：“太尉以為，暫時不談，又應(yīng)該如何？”

    杜中宵捧笏：“此時契丹只是稍有困難，還不到不得不撤的時候，這個時候與他們談，必然獅子大開口。不如趁現(xiàn)在契丹大軍被牽制于馬邑，命北邊的楊文廣，在得了白水濼之后，繼續(xù)取九十九泉。如此大同以北，盡入朝廷之手，截斷北邊韃靼諸部南下路線。這些地方，本就是契丹與韃靼交界處，契丹一向不怎么重視。朝廷奪取之后，再與契丹談判，可以把這些地方與朔州一起，讓契丹讓與本朝。”

    文彥博道：“那里都是荒野之地，朝廷得了何手？”

    杜中宵道：“相公，那里都是上好的草場，怎么會沒有用呢？而且韃靼對契丹一向恭順，每有戰(zhàn)事常出兵相助，以后與契丹作戰(zhàn)的時候，不得不加倍小心。朝廷得了這些地方，可以慢慢收復(fù)韃靼諸部，讓他們在以后與契丹作戰(zhàn)時，不要出兵助契丹?！?/br>
    韓琦點頭：“杜太尉說的是。此次契丹退兵之后，估計數(shù)年之內(nèi)不會有戰(zhàn)事。取了九十九泉，則整個陽山都為朝廷所有，可以乘機經(jīng)略草原。有糧食，有鐵器，不怕韃靼不歸順?！?/br>
    契丹的上京道和西京道之間，是韃靼諸部，契丹的倒塌嶺節(jié)度使。與上京道不同，契丹沒有在這里設(shè)置城池，也沒有駐軍，韃靼各部相對寬松。自征服這里，韃靼對契丹非常恭順，每有戰(zhàn)事，韃靼經(jīng)常主動要求出兵助陣。收服了韃靼，對于以后與契丹的戰(zhàn)事，有很大好處。

    趙禎道：“如此，便讓龐籍再留契丹使臣于朔州十日，命楊文廣取九十九泉。十日之后，契丹很難再在馬邑待下去，那個時候，再與契丹議和?！?/br>
    眾臣拱手稱是。

    此時對契丹來說，進不能進，退了則給宋軍機會，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尷尬。十天，就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了。

    第139章 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