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俞整整一上午都心神不寧。

    照片的畫面始終在腦海里閃回——模糊的角度，壓抑的光線，男人西裝下勾著女人的肩、額頭相抵的曖昧姿態(tài)。

    照片里的女人臉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自己。

    “滴——”

    整個總裁辦公室內(nèi)所有電腦幾乎同時響起新郵件的提示音。偌大的空間瞬間陷入死寂，半晌后，只覺得指尖冰涼。

    何瑾俞盯著那行字，覺得手心有些發(fā)冷。

    【董事會臨時決議，即日起暫停華硯洲集團總裁職務(wù)，由董事仲春楓女士臨時主持集團管理工作，具體人事安排詳見附件。】

    “真的假的……”身后有人壓低聲音，像怕被人聽見。

    “怎么會這么突然……”

    我聽說...趙瑩瑩欲言又止，聲音更小了，這次的罷免決議，是仲董一手推動的。

    啊？仲董不是華總親媽嗎？虎毒還不食子呢......

    噓！小聲點！

    議論聲如潮水般在辦公室里蔓延，可華硯洲本人，卻像人間蒸發(fā)一般，自那封郵件發(fā)出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下午叁點，何瑾俞終于在總裁辦的臨時會議上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仲董。

    聽說她前幾天就從瑞士急匆匆飛了回來，一到國內(nèi)就馬不停蹄地召開董事會。

    此刻的仲春楓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身著一襲黑色剪裁得體的職業(yè)套裝，銀絲摻雜的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舉手投足間透著久居高位的威嚴(yán)和不容置疑的冷厲。

    何瑾俞悄悄打量著她，心中卻涌起一陣說不清的異樣情緒。

    華硯洲的眉眼...竟然沒有一絲像她。

    她想起網(wǎng)絡(luò)上的討論與猜測——他十歲前一直寄養(yǎng)在外，直到華家長子意外去世，才被接回家，可剛過兩年，又被送去美國讀書。

    算起來，這對所謂的母子真正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年。

    兩年...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那是多么短暫又難得的時光。

    仲春楓站在會議桌前，神情嚴(yán)肅地掃視著在座的每一個人，“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看到了公司的決議，由于華硯洲先生的個人丑聞嚴(yán)重影響了公司的股價和公眾形象，董事會決定暫停他的總裁職務(wù)，直到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再做最終決定?！?/br>
    她頓了頓，在此期間，總裁辦的所有工作都需要直接向我匯報。我希望大家能夠配合?！?/br>
    會議結(jié)束后，仲春楓開始逐一與總裁辦的員工進行單獨談話。

    何瑾俞是最后一個。

    你叫什么名字？

    何瑾俞。

    仲春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何瑾俞...你就是他去年從市場部提上來的助理？

    是的?！焙舞岽鸬酶纱?，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按照道理來說，仲春楓常年居住在瑞士，多年不過問集團事務(wù)，為什么連她這樣一個小員工的調(diào)動都知道得如此清楚？不僅知道她的來歷，連確切的時間都記得分毫不差。

    一個可怕的認知在何瑾俞心中逐漸清晰：仲春楓表面上退出了權(quán)力的中心，其實公司里到處都是她的眼線。

    她從來沒有真正放手過，只是躲在幕后，通過無數(shù)雙眼睛和耳朵監(jiān)控著集團的一舉一動。

    包括華硯洲的一舉一動。

    如果仲春楓在公司里真的有這么多眼線，那么那張照片...

    那張角度刁鉆的偷拍照片，會不會也是仲春楓的手筆？

    何瑾俞的臉色瞬間蒼白。

    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

    如果那張照片都能被拍到，那么她和華硯洲在辦公室里做過的那些更過分的事情...

    如果那些更加私密、更加不堪的畫面也被拍了下來...

    如果仲春楓手里不止有那一張照片，而是有更多的證據(jù)...

    她不敢想象下去。

    仲春楓沒有再多說，只是隨口問起幾個項目的進度。

    何瑾俞強自鎮(zhèn)定，一一匯報清楚，轉(zhuǎn)身離開時，外頭天色已經(jīng)全黑下來。

    下班后，她直接去了華硯洲家。

    她拿備用鑰匙開門，換了鞋，進了屋，屋里卻一片漆黑。

    人不在家。

    她決定坐在沙發(fā)上等一等，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回來，正想著要不要再給他打個電話，手機忽然“叮”地一聲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大學(xué)時常去的小餐廳老板娘發(fā)的。

    對方發(fā)來一張照片，配著一行字：

    【老板哥看起來有點心事，飯也沒怎么吃。要不你過來看看？】

    她心臟忽然一緊。

    像是這一天所有緊繃和焦灼的情緒，在那一瞬終于松下來，又重新糾纏成一團，堵在喉嚨口。

    盯著照片愣了很久，指腹劃過屏幕，收起手機，心里一陣酸澀。

    何瑾俞甚至沒來得及細想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失措，只知道——

    她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