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shí)，他們終于回到了營地。

    山路比想象中更崎嶇，天色又暗得快，蘇煜明背著蘇思雅，一路幾乎是小跑下山。她受傷的腳雖不嚴(yán)重，但一路顛簸后也隱隱作痛。

    一回到營地，吳悅便急匆匆迎了上來。

    “你們怎么才回來？天都黑了！”她看見蘇思雅的樣子，臉色驟變，“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就是腳底被山路上的枯枝扎了一下，不嚴(yán)重。”蘇思雅連忙笑著安撫。

    “你帶她上去干嘛去的，連個(gè)防護(hù)都沒做好。”蘇城也皺著眉，看了蘇煜明一眼。

    蘇煜明沒解釋，低著頭認(rèn)了下來：“是我疏忽了，下次我會注意。”

    吳悅扶著蘇思雅坐下，蘇城去車?yán)锓幭?。此時(shí)夜風(fēng)拂面，篝火早已點(diǎn)燃，火光映著兩人身上的細(xì)塵與汗水。

    蘇思雅脫了鞋，靠在野營椅上，吃力地揉著自己的小腿。蘇煜明蹲在她旁邊，幫她擰開水瓶，又悄悄遞上一顆糖。

    很快，晚飯開始了。炭火烤著牛排，鍋里煮著玉米和馬鈴薯，空氣里都是煙火味。

    蘇思雅吃得格外香。也許是累了，也許是被驚了一場后心情放松，她一口接一口，甚至不顧嘴角粘上的辣椒醬。

    蘇煜明坐在她對面，默默看著她，一邊吃著飯，一邊悄悄把自己碗里最脆的一塊rou夾到她的盤子里。

    火光晃動，她咬著玉米時(shí)一邊說笑，眼睛里倒映著篝火，笑得像小時(shí)候一樣沒心沒肺。

    吃完飯后，吳悅開始清洗餐具，蘇城坐在火堆邊，翻著一沓雜志，偶爾抬頭望天。

    蘇思雅撐著椅子站起來，蘇煜明立刻起身，攙住她的手肘。

    “你去哪？”

    “就……想去湖邊看看星星?！彼Z氣很輕，像是怕吵到夜晚。

    “我陪你?！?/br>
    湖邊比營地更安靜，水面漆黑而寧靜，遠(yuǎn)處時(shí)不時(shí)傳來蟲鳴聲。夜空很亮，銀河像一條潑墨的絲帶橫在天幕，點(diǎn)綴著碎鉆般的星星。

    蘇思雅躺在蘇煜明鋪好的毯子上，看著漫天的星星，晴天的夜晚，沒有云朵的遮蔽，她仿佛也是這浩瀚星空中的一顆。

    夜風(fēng)涼，她只穿了薄外套，他脫下自己的襯衫，披在她肩上。

    “你不冷？”她問。

    “我熱?！彼f完，便坐在她身邊。

    他們肩靠著肩，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她才輕聲說：“今天謝謝你了?！?/br>
    “嗯?！彼鸬幂p，頭卻慢慢靠過來。

    她沒有躲開，只是把下巴輕輕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眨著眼盯著天。

    湖邊有點(diǎn)潮，風(fēng)帶著一點(diǎn)青草和水的味道，蘇煜明側(cè)過臉，看著她的輪廓被星光勾勒出的溫柔線條，心像被什么纏住了。

    “jiejie。”

    她“嗯？”了一聲。

    他低頭，額頭輕輕抵上她的鬢角，聲音很低，像一縷風(fēng)：

    “我不想放棄了?！?/br>
    蘇思雅像沒聽清一樣，轉(zhuǎn)過頭：“什么？”

    “我說——”他突然拉開一點(diǎn)距離，像要把那句話咽回去。

    可她已經(jīng)直視著他了。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太快了，怕自己又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只能伸手?jǐn)堊∷募绨?，讓她靠在自己懷里?/br>
    “你累了就靠一會兒。”

    她靠了上來，頭枕在他的肩窩，身體貼在他左胸上。他沒再說話，只是一只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慢慢覆上她的后背。

    湖邊夜風(fēng)溫柔，蟲鳴漸稀。

    蘇思雅忽然開口，聲音軟軟的，帶點(diǎn)隨意：“你們訓(xùn)練營里...有沒有女孩子？”

    “有吧?！碧K煜明垂眸，語氣平淡。

    “有追你的嗎？”

    他停頓了一下：“...沒注意?！?/br>
    蘇思雅輕哼一聲：“騙人。你長那么好看，還訓(xùn)練得那么拼，不可能沒人看上你?！?/br>
    “jiejie都覺得我好看了，那別人覺得也很正常嘛?！彼麄?cè)頭看她，笑得一臉無害，“那你覺得我哪里好看？”

    “你別自戀?！?/br>
    “我是真的想知道啊。”

    她撇開頭，不理他。

    沉默幾秒，她忽然換了個(gè)話題：“你有沒有想過...談戀愛??？”

    她語氣像長輩，又像朋友，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小心試探。

    他手指在她肩頭輕輕摩挲了一下，“想啊?！?/br>
    “哦？”她挑了挑眉，“那有沒有喜歡的類型？”

    “有?！?/br>
    “什么樣的？”

    蘇煜明沒立刻回答，只是低下頭盯著湖面，許久，他才像是鼓起勇氣一般說：“溫柔一點(diǎn)的...聰明的、心里能裝得下別人的?！?/br>
    他頓了頓，輕聲補(bǔ)了一句，“然后，最好...是從小就陪著我長大的那種?！?/br>
    蘇思雅怔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他。

    他也看著她，眼里星光浮動，嘴角勾著一抹克制不住的笑。

    她下意識別開了視線，低聲道：“聽起來...挺具體的嘛?！?/br>
    “嗯，很具體?！彼袷桥滤牪欢州p輕說了一句，“具體到，我閉著眼都能想到她長什么樣子?！?/br>
    說著他將下巴枕在蘇思雅的頭上，緊緊地?fù)ё×怂?，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臂?/br>
    蘇思雅躺在他的胸口，呼吸伴隨著胸口的起伏，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

    他們起身準(zhǔn)備回營地的時(shí)候，蘇煜明突然蹲下，在湖邊精挑細(xì)選了兩個(gè)形狀圓潤的鵝卵石。

    他站起來，將其中一顆遞給蘇思雅。

    “來，我教你?！?/br>
    他從身后環(huán)住她的身體，握住她的手腕，低聲貼在她耳邊，“往后一點(diǎn)，身體放松，重心壓下去……這樣發(fā)力。”

    他講得認(rèn)真，聲音溫柔得像是要揉進(jìn)她掌心。教完后，他退了一步，“就像這樣，水平著扔出去。”

    下一秒，他手中那顆鵝卵石劃過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在湖面跳了叁下，才緩緩沉沒。

    “來吧。”他側(cè)過身，朝湖面偏了偏頭，像是在等她回應(yīng)。

    蘇思雅沒有模仿動作，而是直接將石頭朝著他那塊鵝卵石落水的地方扔了過去。

    “我不會打水漂，”她說，“但我能扔得跟你一樣遠(yuǎn)?！?/br>
    石頭“咚”一聲落入水中，激起一圈水紋，剛好重迭上他留下的痕跡。

    后來很久很久，她偶爾會想起這件事。那兩個(gè)鵝卵石，好像就是他們兩個(gè)人。他計(jì)劃著軌跡、推算著角度，一步一步地前進(jìn)；而她，從天而降，突然出現(xiàn)在，他剛好落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