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用藥汁徹底清洗傷口，去除腐rou。

    清洗出來的淤血血水流淌了一地。

    他臉色也異常蒼白。

    陸杳聚精會神，清洗好傷處以后，又用藤皮里的筋線給他縫合傷口，重新敷上藥泥。

    她把他身上所有的傷都處理得細(xì)致又妥當(dāng)。

    直到敷好藥泥，又灌他喝下一副藥湯，陸杳都來不及管自己，一頭歪在石床邊就睡了過去。

    兩天沒合眼，一直游走在路上，陸杳的體力和精神也消耗甚大，一直勉力支撐，直到此時此刻處理好他的情況，她一松懈，冷不防一頭栽下便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也幾乎與昏死了無異。

    外頭已經(jīng)天黑了，里面火堆里還燃著火，一閃一爍的，驅(qū)散了不少這山野深秋夜里的清寒。

    陸杳醒來時，周遭光線昏暗，火堆也快燃透了奄奄一息，不知什么時辰，她添了些柴火，身上鉆rou刺骨的痛感使她清醒了不少。

    她自己坐在火堆前，動作輕慢地解了衣裳，看見自己身前的傷痕，之前匆忙敷的草藥都已經(jīng)被血浸染成了黑色。

    她清洗自己傷口時，那藥汁過傷口就像螞蟻在rou里啃噬一般，她一聲不吭，只呼吸有些短促。

    等處理完自身，她靠坐在石墩上緩了緩，許久手腳都是脫力到乏軟發(fā)顫的。

    她摸上石床，躺在蘇槐身邊，她想，她便是再發(fā)虛，抱他的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她摟著他的腰，歪頭靠在他懷里，輕輕蹭了蹭他衣角。

    陸杳一覺醒來，精神好了兩分，但臉色有些不好。

    她睜眼的第一時間就去摸蘇槐的額頭，果然已經(jīng)發(fā)燒了。

    陸杳又開始燒火熬藥，用銀針以及給他擦身降溫。

    待他稍稍穩(wěn)定些以后，陸杳就去外面尋些吃的。

    回來見他又燒了起來，陸杳又繼續(xù)給他處理。

    她自己頭重腳輕的，摸了摸自己額頭，然后也給自己灌了兩碗湯藥。

    這偌大的陵底洞xue里，不分白天黑夜，后來陸杳也不知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一直守著蘇槐，眼睛熬得通紅，與他說話道：“以往傷得比這還重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眼下這點算什么。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連猛虎野狼都怕你，蘇槐，你不會真以為你是什么好人吧?！?/br>
    她道：“都還沒等敬王來，你要是就死了，那敬王估計睡著了都笑醒。蘇槐，讓敵人笑到最后，是你的做派嗎？”

    第910章 這樣夠不夠？

    陸杳絲毫沒有懈怠，除了處理蘇槐的燒熱，還定時給他檢查傷口，用熬好的濃藥汁給他擦洗傷口的縫合處，最大可能地避免感染。

    她想起她的大師父和夜藏前輩，想起夜藏前輩死的時候，想起大師父死的時候，想起那許多年里日日夜夜聽見的大師父的喟嘆和不甘。

    當(dāng)蘇槐說起不要他們那樣的結(jié)局時，她又何嘗想要。

    她便是心里曾怨憤著他，也曾感到滿腔不甘，可從來沒想過，要與他步師父們的后塵。

    她不要那樣的結(jié)局。

    她與師父們不一樣。

    當(dāng)她很清楚地想要把他牢牢抓住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地朝他伸手了，她絕不會白白與他錯過許多年。

    陸杳邊給他擦洗傷口，邊低低道：“我們怎么可能會像他們一樣的結(jié)局。”

    照看完他，她又自己寬衣處理自己的。

    身上錯落著數(shù)道傷痕，最長的那道從胸口伸至脖底，雖用不著縫合，卻也破皮見rou，甚為可怖。

    只有處理好自己，保證自己不倒下，才能更好地照料他。

    她每天還是要出去一趟，撿柴尋吃的。

    有時候出去是晚上，有時候是白天。

    林子里飛禽走獸多，比較好覓食。

    填飽肚子才能隨時應(yīng)對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后來，夜里陸杳撿了柴火從外面回來，抬頭就看見蘇槐人正坐在石床上。

    他已經(jīng)醒了，從陸杳一進(jìn)來，他就直直看著她，她抱著枯柴，站在了原地。

    兩人視線相對，彼此都沒說話。

    陸杳回了回神，才抬腳繼續(xù)走，道：“你醒了?！?/br>
    她走到火堆邊把柴放下，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樹棍，然后又去河邊洗手，再燒水熬藥。

    一切都有條有理，紊然不亂的樣子。

    她走到哪里，蘇槐的眼神就跟到哪里。

    蘇槐開口道：“看見我醒來，你不是應(yīng)該朝我飛撲過來嗎？”

    陸杳燒好水，才轉(zhuǎn)身朝他走來，在石床邊坐下，伸手摸他的額頭，已經(jīng)退燒了。又拿住他手腕診一診他的脈，脈象也漸漸趨于平穩(wěn)了。

    陸杳深吸一口氣，看他道：“你希望我怎么飛撲過來？”

    蘇槐道：“不曾見過你為了我欣喜若狂的樣子?！?/br>
    話音兒一落，蘇槐的眼神就滯了滯。

    他看見陸杳眼角紅了。

    越來越紅。

    那雙桃花眼里滿是疲倦，本就布著紅血絲，她眼睛一紅，別是一番零落滋味。

    蘇槐伸手撫她眼角，她盯著他，聲色依然平靜，問：“你想要什么喜？什么狂？”

    說罷，她忽然伸手摟住他，傾身就靠上去親他。

    一個初初醒來，一個滿身疲憊，都是一副虛態(tài)，可親到對方的那一刻，卻好似能獲得一些力氣。

    不如之前那般激狂熱烈，只是溫柔纏綿地吻。仿佛只有觸碰到，內(nèi)心才能被撫慰到。

    親了一會兒，陸杳抽身離了離他，眼眶通紅地問他：“這樣夠不夠？”

    蘇槐道：“不夠?！?/br>
    他手掌扶著她的后腦，將她拉了回來，又吻了上去。

    石鍋里咕嚕嚕地沸騰著，冒著一股藥氣。

    兩人就坐在石床邊，毫無保留地將僅有的力氣用來親吻對方。

    后來，外面有振翅的聲音，接著就有什么東西誤打誤撞地飛了進(jìn)來。

    陸杳這才如夢初醒，與蘇槐分開，兩人朝洞口那邊一瞧，就見團(tuán)黑漆漆的家伙正蹲在那里。

    兩人看著它，它也鼓著一雙眼看著他倆。

    它似乎一臉懵懂，還歪頭看，約摸是搞不懂這兩個人剛剛在干些什么。

    陸杳被它這一打擾，方才的情緒不由淡了一些，道：“黑虎，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黑虎左右擺了擺身子，也不敢隨便亂叫。

    陸杳叫它往別處去它也去了，可想來不管飛多遠(yuǎn)，到最后它還是會偷偷回來找她。

    黑虎都是晚上回來溜達(dá)，溜達(dá)了兩個晚上才發(fā)現(xiàn)她的。

    黑虎不吭聲，轉(zhuǎn)頭又飛了出去。

    沒一會兒它就去而復(fù)返，嘴里還叼著個東西，獻(xiàn)寶似的丟在地上，用爪子往前推了推：娘，給你。

    陸杳一看，竟是只野兔。

    這家伙向來有這么點習(xí)性，喜歡跟陸杳分享它的獵物。

    第911章 提前承擔(dān)家庭的重?fù)?dān)

    蘇槐下床來，拿了那兔子，理一理就上火烤。

    他問陸杳：“你的藥有按時吃嗎？”

    陸杳點頭道：“吃了?！?/br>
    費(fèi)力這么大力氣弄來的靈犀藥引子，怎能浪費(fèi)。

    幾瓶藥她都按時服下了。

    蘇槐道：“眼下有什么感覺？”

    陸杳道：“鎮(zhèn)氣海的銀針我尚未取，暫不知全貌，但體內(nèi)較之前暢了兩分。想來恢復(fù)也得有個過程，不能一蹴而就。”

    吃了東西，喝了藥，兩人上床休息。

    這回陸杳靠在他懷里，一沾床便睡得又沉又熟。

    大抵是終于安心了，才可放心睡一覺。

    兩人在這陵底洞xue里待了兩日，互幫互助，相互給對方上藥。

    原本陸杳是想避開他自己動手的，反正這兩天也都是這樣過來的，只是蘇槐道：“我都看過了。”

    陸杳道：“你什么時候看的？”

    蘇槐道：“你睡著的時候?！?/br>
    他又道：“我?guī)湍闩！?/br>
    陸杳這才交他手上，寬了衣露出傷口。

    他不似以往那般或言語或舉止浪蕩輕浮，只是注意著她的傷，動作輕到讓陸杳感覺不到疼，只傷處有些微微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