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和霍逍對視一眼，然后往前走去看看。

    見那兩個孩童天真活潑，煞是可愛。

    霍逍眼瞅著，呲了一聲道：“老弟，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的模子有點眼熟??？”

    那兩娃娃抬頭看見了他們，就沖鋪子里面叫道：“娘，有人來！”

    片刻，就有一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十分干凈利索的樣子，又帶著一股子精神氣，問道：“兩位客人想買些什么？”

    等她出門來，明亮的光線一照，薛圣和霍逍兩人直接了愣住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女子接連喚道：“客人？”

    霍逍回過神道：“阿月？”

    一叫出口以后，自己又反應(yīng)過來，道：“不對，都過了這么多年，阿月怎么可能還這么年輕？”

    可眼前這女子，身形模子，簡直和他們記憶中的阿月一模一樣。

    女子笑問：“兩位客人識得我母親嗎？”

    薛圣道：“你母親？”

    女子道：“我母親就叫阿月?！?/br>
    然后女子就讓兩娃娃進屋去，道：“快去，去叫你們婆婆。”

    于是娃娃又相繼攆進屋，迭聲叫喚著：“婆婆！婆婆！有人找！”

    第1549章 一眼就能認(rèn)出

    這鋪子后面連著一間院子，不一會兒，就又有人從里頭出來了。

    那人還走在堂屋時便先出聲道：“大驚小怪，哪個找我？”

    聲音聽起來雖然上了年紀(jì)，但還是有種讓人熟悉的勁頭，讓薛圣和霍逍不由得心都提了起來。

    隨著那人漸漸走到光線里來，身影輪廓也一點點呈現(xiàn)出來，最終是一個精神又干練的大娘模樣。

    薛圣和霍逍一眼就把她認(rèn)了出來，她也認(rèn)出了兩人，不由得神情大動。

    一時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倒是她的姑娘一頭霧水，問道：“娘，你認(rèn)得他們嗎？”

    她回過神來，道：“怎么不認(rèn)得，以往三五逢六地就要見一回?！?/br>
    而后她十分感慨地沖兩人道：“薛圣，霍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br>
    霍逍笑道：“先前看見這里掛著你的招牌，我們還覺得奇怪，沒想到竟真的是你回來了。阿月，確實好久不見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br>
    阿月道：“霍逍，你這嘴怎么還是這么不靠譜呢？怎么一點沒變，合著這幾十年白過的？你們都變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br>
    霍逍哈哈道：“我也就是這個意思，一眼就能認(rèn)出?！?/br>
    雖然大家都經(jīng)過了許多歲月，可年少的模樣始終留在回憶里，沒見面的時候興許覺得模糊淡化了，可一旦相見了，相關(guān)的回憶立刻就會變得清晰鮮活起來。

    或許大家也曾幻想過，若是有緣再見，見面了以后該說些什么該做些什么，只不過光是想想就覺得茫然無措，又生疏又尷尬。

    可真等到了這一刻時，那些幻想中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沒有，只有久違的熟悉感，自然而然浮上心頭。

    阿月道：“快別站著了，進來坐吧。”

    兩人跟著她進了鋪子，到后院，她的女兒在院里安了桌，上了茶水。

    眼前的阿月鬢發(fā)有幾絲雪痕，臉上也顯了痕跡，只不過她張羅那張羅這的精神勁兒，依然同往日一樣。

    三人坐下來，阿月道：“我的薛大大夫，打從進了我這門兒，你怎么都不說一句話？”

    她打趣道：“是不是而今我這小破廟，都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啊？”

    薛圣道：“沒有的事。我只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br>
    阿月看了看他，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回樂山來。我以為當(dāng)初你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的?！?/br>
    薛圣道：“我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在某些方面，兩人確有些相似。

    他倆能很快做出決定，并很快付諸行動。

    當(dāng)年從決定離開到真的離開，不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兒么。

    阿月感慨道：“我更沒想到，我們還會在樂山再相見。當(dāng)年我都以為，此生我們可能都不會再見面了的?！?/br>
    霍逍道：“所以說，這就是緣分。緣分嘛，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該走的時候走，該回來的時候回來?！?/br>
    阿月哈哈道：“霍逍，你現(xiàn)在變得這么通透，我還有點不習(xí)慣?！?/br>
    霍逍也哈哈道：“人么，要想活得舒服點，就得想開點。”

    隨后有兩個男人背著背簍回來了，阿月介紹，年長的是她的丈夫，年輕的是她的女婿，兩人顯然是去外面采藥了回來。

    阿月留霍逍和薛圣吃飯，她的丈夫和女婿也十分熱情地去張羅飯菜。

    晚上用過晚飯以后，阿月還拿了一壇酒來，三人一邊吃酒一邊敘舊。

    霍逍問她：“你怎么想起又回來了呢？”

    阿月道：“我爹娘老了，臨走時也放不下這地方。我就帶著女兒回來繼續(xù)開鋪子，我還有個兒子，也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沒跟著回來?！?/br>
    她看了看這院子，又道：“而今我也老了，想著落葉歸根也不錯。”

    薛圣道：“說這話可不像你的風(fēng)格?！?/br>
    阿月道：“年輕的時候總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到了某個時間段，就會回憶起故地來，薛大夫你不也一樣嗎，那不然你回來作甚？”

    薛圣道：“是霍逍要回來，我就陪他回來看看?！?/br>
    阿月看他一眼，向來心直口快，道：“薛大夫怎么還不如以往了，你以往可是坦率得很，想什么就說什么，都不帶轉(zhuǎn)彎抹角的?！?/br>
    霍逍道：“人年輕的時候無所畏懼，能直面心聲，可這隨著歲數(shù)越來越大，想得越來越多，顧慮也就越來越多了?！?/br>
    阿月對霍逍道：“可我覺得你就沒怎么變，還是處處幫薛圣說話。只不過世故圓滑了不少。”

    霍逍笑道：“平庸的人才需要學(xué)會世故圓滑，像老弟這種，有技傍身的，他便不需要?！?/br>
    第1550章 不就是個懦夫么

    三人不免憶起年少時，都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坐在一起暢聊。

    阿月捧著酒杯，仰頭看著夜空，道：“想當(dāng)初，我決心離開這里的時候，一心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也不想回到這里來。

    “我也實現(xiàn)了我自己的愿望，見到了外面更廣闊的天地，尋到一個我真心想嫁之人成親，生活過得充實又滿足?？蓵r間一久了，我還是會時常想起這里，白天想，夢里也想?！?/br>
    她問：“薛圣，你也是這樣嗎？”

    薛圣沒說話。

    阿月回頭看他，又道：“當(dāng)年雖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要離開的，但我知道，你比我更加熱愛這個地方。你熱愛你的師門，也熱愛你的師父?！?/br>
    薛圣道：“太久了，早忘了。”

    阿月道：“我們借私奔之名一起離開這里，一出樂山就分道揚鑣了，我后來想想，我也只是在利用你，聽說你后來有幾年過得不好，我還很內(nèi)疚。”

    薛圣道：“又不是你脅迫著我離開的，這事本就是各取所需，你也不用放在心上?！?/br>
    阿月道：“后來，你師父找過你，你知道嗎？”

    薛圣道：“都過去了?！?/br>
    阿月道：“是都過去了，眼下久別重逢，隨便聊聊往事罷了，你真要是過去了，我說說又沒什么。她當(dāng)年到處在找你，還找到了我這里來。”

    薛圣仰頭吃了兩杯酒。

    阿月道：“就你留的那封信，根本騙不了你師父。”

    她似醉非醉，還問他：“薛圣，你既然來都來這里了，想過回去見見你師父嗎？”

    薛圣道：“此前已經(jīng)見過了?！?/br>
    阿月一聽，一個激靈，問：“什么時候的事？”

    霍逍就把事情大致講說了一遍。

    阿月聽后有些遺憾，道：“就這樣??？當(dāng)真斷了師徒情，從此以后各走各的？”

    她睨了薛圣一眼，又道：“現(xiàn)在我一看你這樣兒，就曉得這結(jié)果根本不是出自你本心?！?/br>
    然后她一拍桌子，再道：“不過這樣也好，斷了就斷了，咱重頭再來！”

    霍逍道：“還是阿月樂觀豪爽?！?/br>
    說著兩人就意見相同地碰了個杯。

    薛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阿月道：“你們肯定也聽說了，家主在聘江湖名師的事，你們也是為這事來的吧？”

    霍逍道：“江湖上都在傳，我們想不聽說都難，這不恰好就在附近游歷，就一同來瞧瞧?！?/br>
    阿月沖薛圣努努嘴，道：“薛圣，你去試試?！?/br>
    薛圣道：“我去試什么試？”

    阿月道：“當(dāng)然是試試能不能聘上，當(dāng)那里的老師啊。那樣你不就又能見到你師父了，雖然不再是師徒的關(guān)系，但如今她是家主你是老師，又可以以新的身份開始啊。

    “現(xiàn)在就只剩最后一個空缺了，你要是不去，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br>
    薛圣道：“我又沒說要去?！?/br>
    阿月道：“明明心里放不下，以往可是聽你十句有八句都不離你師父，到現(xiàn)在怎么別扭得要死？”

    霍逍道：“甭管他，上了年紀(jì)，他就這個樣兒?！?/br>
    阿月嫌棄道：“雖然我當(dāng)年選擇跟你私奔但還好我不喜歡你，不然就你這畏畏縮縮的，我真是想想就心累?！?/br>
    霍逍笑呵呵道：“不關(guān)咱們的事，也累不著咱們，咱們好言相勸、言盡于此，他自個掂量著辦。來，喝酒?！?/br>
    阿月道：“我要是他師父，見他這么沒個響兒的，我也生氣。既然看重這段恩情，卻又不去為此努力，那又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