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2章 且看以后

    然后江湖眾人又開始圍著薛圣，他們在樂山鎮(zhèn)上徘徊，不就是因為醫(yī)圣在樂山，想來找他看病嗎，于是乎個個都開始爭先恐后地陳述自己的病情，想讓薛圣幫忙看一看。

    薛圣被堵得個水泄不通難以抽身，等他回頭看，哪里還有袁空青的影子，頓時一慌，四下尋視。

    袁空青道：“誰的錢袋子擠掉了？”

    薛圣循聲一看，就見袁空青已經(jīng)坐在了馬車上。

    眾人則連忙低頭看去，薛圣趁此空當立馬抽身出來，跑向馬車，一同坐了上去。

    薛圣駕馬就欲走，山門里的弟子見狀，呼道：“家主這一走，我們也無法交差，還請家主隨我們回去吧！”

    江湖眾人一聽，吃了一驚，道：“她果然是袁氏的前家主??！”

    袁空青道：“我已非你們家主，也不是你們想攔就能攔住的，這一點長老們和新任家主都清楚，不會過分為難你們，你們就此回去吧?！?/br>
    而后薛圣打馬一駕，馬車便疾馳而去，一路直跑出樂山的鎮(zhèn)口，身后方才清靜了。

    江湖眾人還沒消化完這一情況，只見些個江湖同仁陸陸續(xù)續(xù)從山上下來，可不就是以往請上山去執(zhí)教的那些江湖老師。

    下山的路不好走，一路都是情況各異的山門弟子，他們這才耽擱了許久。

    江湖人士連忙圍著他們一通詢問，都是江湖兄弟，也沒啥好隱瞞的，于是大家伙就找了個客棧坐著，一邊吃酒一邊細說。

    客棧的大堂是滿座，墻邊還站著些人聽，這一講就講了半日，比說書的還精彩，直講到日落時分，大家都還意猶未盡。

    最后，江湖同仁總結道：“總之，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袁家主和醫(yī)圣已經(jīng)下山了，袁氏也沒什么好待的，今日過后，大家就散去吧，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與那兩位江湖再見?！?/br>
    其他江湖人感慨道：“袁氏天才可在江湖上傳說了幾十年，可不就是袁氏的活招牌，萬萬沒想到，袁氏竟然會自己砸自己的招牌，讓那般人物流落了江湖。”

    “接下來咱們就拭目以待，袁氏沒有了招牌，后續(xù)將如何?！?/br>
    “這袁氏長老自詡清高，不想跟我們這些江湖人扯上關系，大家伙都想知道，沒有了江湖，袁氏又會是什么樣?！?/br>
    之前樂山鎮(zhèn)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江湖人慕名而來，許多都是來求醫(yī)的、求學的，還有則是來求香或者路過的。

    一些江湖人，但凡是從樂山境內經(jīng)過，都會到鎮(zhèn)上來停留個兩日。

    因而鎮(zhèn)上是前所未有的熱鬧繁華，鎮(zhèn)上的人們開起了鋪子酒肆，日子也過得越來越紅火。

    鎮(zhèn)上土生土長的人也因此對袁氏十分的感念。

    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江湖人士了解了情況，沒要得了兩天，江湖人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散了個七七八八。

    頓時熱鬧的鎮(zhèn)子一下就冷清了下來。

    并且這種光景是持續(xù)的，等鎮(zhèn)上的江湖人將消息帶出去以后，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江湖。

    到時候也沒有江湖人再從別處趕來打尖住店、吃吃喝喝、聊聊說說了，街上空曠，沿街的鋪子幾天都守不到一個客人。

    于是那些客棧酒肆食鋪等，沒過多久就陸陸續(xù)續(xù)地關門倒閉了。

    鎮(zhèn)上又只剩下些個賣香材的鋪子，自打山上換了家主以后，就連香材生意也不太好做了。于是多余的勞力就離開了鎮(zhèn)子，去往其他繁華的鎮(zhèn)上謀生路。

    這種情況，在以往幾十年來也是沒有過的。

    因袁氏家族龐大，加上香道聞名，以往基本上可以帶動整個鎮(zhèn)子的人們謀生活，現(xiàn)在袁氏自顧不暇，在江湖上名聲也受到影響，也就帶動不了鎮(zhèn)上百姓了。

    第1663章 凡塵煙火

    眼下，袁空青坐在馬車里，薛圣駕著車，行駛在山野路上。

    陽光將道路鋪得金燦燦的，往前蜿蜒延伸，兩邊遠處的青山如翠屏疊嶂，近處的田野莊稼或綠或黃。

    袁空青拂開窗簾，歪頭往窗外探了探，迎面的風和煦非凡，夾雜著草木野花的芬芳。

    薛圣問：“袁家主，現(xiàn)在要去哪兒？”

    袁空青道：“尚無去處，走到哪處算哪處吧。薛大夫呢，接下來有何打算？”

    薛圣道：“我也沒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br>
    頓了頓，他又道：“袁家主如不嫌棄的話，我與袁家主結伴而行?！?/br>
    袁空青道：“既然眼下都沒目標，結伴而行也好?！?/br>
    雖說是漫無目的，可兩人都是難得的浮生偷閑，不慌不燥，還當真是走到哪兒就停哪兒。

    落日的時候，若是還在山野，兩人便露宿在山野；烤著一堆火，還時不時有山間野物迷路似的自己送上門來。

    兩人用過餐后，薛圣倚樹而眠，袁空青便枕于車上。

    雖是同行，薛圣卻極守規(guī)矩，從不僭越。

    若是天黑時分路遇有農(nóng)家燈火，兩人就去借宿人家。大多數(shù)時候，他倆都會被農(nóng)戶誤認為是夫妻，薛圣還得費心解釋一番。

    以至于后來，兩人再去農(nóng)戶借宿敲門，農(nóng)戶一開門，薛圣張口的第一句就是：“我們不是夫妻?！?/br>
    若別人問起他們的關系，薛圣為便宜行事，都會稱他們是兄妹。

    袁空青道：“你我年紀相仿，卻要回回以兄妹相稱嗎？”

    薛圣也有些汗顏，畢竟袁空青曾是他師父，他也十分敬重她，以兄妹相稱多少顯得自己占了便宜。

    薛圣道：“不稱兄妹，若稱姐弟看起來也不合適?！?/br>
    袁空青道：“哪里不合適？”

    薛圣道：“我顯老，袁家主卻很年輕，看起來也不像?！?/br>
    袁空青看了看他，道：“薛大夫倒是很有自知之明?！?/br>
    不過袁空青很是能適應各種環(huán)境，便是借宿的農(nóng)戶家條件惡劣，有時候甚至她需得跟農(nóng)戶家的婦人一起宿夜，她也能泰然處之，還跟婦人閑聊到深更半夜。

    薛圣就沒那么好過了，跟農(nóng)家漢子一張床暫歇，漢子鼾聲如雷他大抵也得熬到深更半夜才能睡著。

    薛圣與袁空青以往相處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在山門里，山門里的飲食起居都甚是講究，只是他沒想到，下了山，她也能極好地融進這凡塵煙火中。

    她不會嫌棄農(nóng)戶家的被褥不干凈而睡不著，也不會嫌棄農(nóng)家的碗不干凈而吃不下，她入鄉(xiāng)隨俗，坦然大方，往往到離開的時候，農(nóng)家婦人還十分熱絡不舍地送她出門。

    便是在市井里，她也毫無架子，市井中人要是與她聊上幾句，很快就會覺得與她甚是投緣。

    薛圣好歹也是見識過姬無瑕的交際能力的，那丫頭，只要不是跟她有血海深仇的人，一番聊下來，都能跟她稱兄道弟；他原以為姬無瑕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

    可沒想到，一路跟著袁空青，薛圣也是大開了眼界。

    她也是跟誰都能聊得熟，并且什么話題都能接，各個方面她都能說上個幾句，聊得對方與她相見恨晚，恨不得歃血為盟、結為拜把子兄弟姐妹。

    甚至于，在茶樓酒肆，聊起一些特殊話題，比如誰家媳婦兒不孕不育，哪個的兄弟那方面有障礙，袁空青面色淡然，還能給提個建議。

    關鍵是如此隱晦的話題，像是在探討學術一般，沒有半分輕浮猥丨褻，到最后，聊天者還一臉誠懇受教的模樣，對袁空青抱拳道：“閣下的建議，回頭我定讓我兄弟好好嘗試一番。”

    袁空青點點頭，道：“如能奏效，再好不過?！?/br>
    然后對方請了一頓茶酒錢，就先離去了。

    第1664章 英雄所見略同

    薛圣見怪不怪，只要他跟著袁空青，經(jīng)常就能免去茶錢、酒錢甚至飯錢。

    他算是服氣了，道：“還是袁家主厲害，真是什么都能聊?！?/br>
    袁空青道：“我也就嘴上功夫多說幾句，不比薛大夫，靠的是實力?！?/br>
    薛圣道：“袁家主真是謙虛了。”

    真要論起實力，那就又是另外一番境界了。

    薛圣還請教道：“袁家主是靠什么讓大家這么信任、無所不談的？”

    袁空青道：“可能跟我的年紀有關吧。畢竟年紀擺在這里，早已過了浮躁的時候，旁人自然也就少了幾分浮躁?！?/br>
    薛圣就著喝茶的空當不由瞟了瞟袁空青，來一句：“什么年紀，看起來也很年輕的好吧?！?/br>
    袁空青道：“和薛大夫相比，那確實也是?！?/br>
    薛圣：“……”

    后來薛圣琢磨了一下，與人交際如何，約摸還是跟一個人的氣場有關的。她給人的感覺是怎么樣的，別人也就相應是什么樣的反應。

    她雖平易近人，可也給人一種不容侵犯褻瀆之感，故而旁人與她聊天說笑，便不會往輕浮的方面靠。

    只不過兩人行走在外，只要是有江湖人的地方，聽到他們談論得最多的還是關于袁氏的事。

    江湖中人毫不見外，聊著聊著，就恨不得把旁人也扯進話題討論中來。

    彼時袁空青和薛圣在茶樓里喝茶休息，江湖人洋洋灑灑發(fā)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以后，還問袁空青和薛圣道：“兩位對此有何見地？”

    薛圣道：“我沒有什么見地?！?/br>
    江湖人又問袁空青，然后薛圣就發(fā)現(xiàn)，袁空青又跟人聊上了，而且還是聊她袁氏自家的事，她就像個旁觀者，仿說著別人的故事，末了還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

    最后那江湖人不由得贊同道：“可真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江湖人和袁空青還以茶代酒喝了兩盞。

    不管是吃茶喝酒還是吃飯住店，有時候江湖豪杰們與袁空青一見如故，就請了酒錢飯錢，但薛圣不喜欠人情，總想要推辭回去，惹得江湖豪杰眥眉瞪眼的，道：“這位兄臺，我與女俠相談甚歡，請一頓怎么了，你要再這樣，莫不是看不起我！”

    袁空青便與那江湖豪杰道：“哪里，他素日不怎么與人結交，故不通這些江湖道義，英雄莫見怪。”

    江湖豪杰道：“原來如此！你還是應當多出來走走，見見世面！”

    薛圣：“……”

    他不通江湖道義，那她還常年在山上呢，這些門門道道她倒是懂。

    然后江湖豪杰又問袁空青：“方才說到哪兒了？你說醫(yī)圣還治回了袁氏長老的性命？這醫(yī)圣倒也是，心胸非一般的寬廣！”

    薛圣怪笑兩聲，道：“哪里，他不過就是個不與人結交的、不曉世面的大夫罷了。”

    江湖豪杰一聽，差點當場翻臉，道：“你這話怎說的，如此陰陽怪氣！人醫(yī)圣何等人也，我勸你還是慎言，省得得罪這店里的江湖兄弟們！”

    于是乎，堂上的江湖人士紛紛向薛圣投來各種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