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上輩子的貝諾莉，也只是偶爾能夠挽著克莉絲汀的手參加宴會(huì)。

    不管怎么說，這個(gè)距離都太近了。

    撲通……撲通……

    克莉絲汀恍惚間覺得自己聽到了貝諾莉的心跳。

    但人偶分明是沒有心跳的。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接近嘆息的聲音“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才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拼命推開了貝諾莉，往后連退三步拉開距離，才挺直腰背冷下聲音：“誰允許你碰我！”

    第2章 熱牛奶

    接近黃昏，落日的余暉從落地窗平鋪進(jìn)來，也把貝諾莉的陰影拉長。

    站直身體的人偶身形高大，被拉長的陰影足夠把克莉絲汀整個(gè)包裹進(jìn)去，仿佛有種隱秘的危險(xiǎn)在黑暗中滋生。

    背著光，克莉絲汀看不清貝諾莉的表情。

    或許是嘲諷。

    更或許下一秒，這剛剛從她手中誕生的人偶，就要暴起背叛。

    明明這就是克莉絲汀想要的結(jié)果，她卻抿緊了唇，神色愈發(fā)冷淡。

    貝諾莉的指尖微微一顫。

    克莉絲汀絕不會(huì)想的到她現(xiàn)在是一副什么樣子。

    像一只矜貴優(yōu)雅的貓，高高揚(yáng)著腦袋，仿佛不可一世，同樣翹起且炸毛的尾巴卻把緊張焦躁的內(nèi)心暴露的干干凈凈。

    而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這只貓捉進(jìn)懷里。

    肆意揉捏。

    擺弄成任何想要的姿勢。

    貝諾莉動(dòng)了。

    克莉絲汀立刻攥緊指尖，做好馬上用契約反制背叛者的準(zhǔn)備。

    身形修長的人偶卻已經(jīng)半跪下來，彎腰弓背，連頭顱也放低，眉眼都跟著斂下，溫順恭敬到了極點(diǎn)。

    連聲音都低沉繾綣。

    “抱歉，克莉絲汀小姐。”

    對比克莉絲汀，貝諾莉的身形實(shí)在太過完美，哪怕半跪下來，也要比克莉絲汀高上半個(gè)頭。

    但此刻，因?yàn)檫^分恭順的姿態(tài)。

    被遮擋已久的光終于落進(jìn)來，照亮了克莉絲汀的金發(fā)和玫瑰色雙眸。

    也照亮了她臉上錯(cuò)愕到極點(diǎn)的表情。

    貝諾莉竟然……跪了？

    在玫瑰帝國，人偶的地位一向很低。

    多的是傀儡師讓人偶下跪、服侍，那些沒有靈魂的人偶在傀儡師眼里不過是仆人、奴隸和玩物。

    除了克莉絲汀。

    就算是此前那些沒有靈魂的作品，她也為他們精心挑選了合適的契約者。

    來保證簽訂的契約不會(huì)傷害、限制人偶。

    更何況是貝諾莉。

    僅有的一次，是貝諾莉自己要求向她宣誓效忠，以騎士和同伴的身份，那不過是一種禮儀，建立在平等和尊重之上。

    但現(xiàn)在，只是因?yàn)橐痪浜浅狻?/br>
    貝諾莉就主動(dòng)半跪下來。

    沒有半分勉強(qiáng)的真誠道歉，仿佛從來便是如此。

    是真的忠誠，還是……

    因?yàn)闀簳r(shí)還沒有背叛的資本所以忍辱負(fù)重？

    克莉絲汀不喜歡猜測。

    她向來習(xí)慣于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次意外。

    屬于上輩子的貝諾莉。

    而她已經(jīng)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jià)。

    克莉絲汀抬起貝諾莉的下巴。

    就像不久之前，貝諾莉?qū)λ龅哪菢印?/br>
    冰涼的指腹劃過下頜。

    貝諾莉抬起頭。

    對視的一瞬間，貝諾莉的視線幾乎貪婪的從克莉絲汀臉上掃過，又飛快半閉上眼。

    貝諾莉幾乎要不敢睜眼，因?yàn)橹灰槐犙邸?/br>
    那些折磨了她無數(shù)年的妄念。

    那些骯臟和不堪的想法。

    一定會(huì)被一覽無余。

    貝諾莉已經(jīng)幾乎猜到克莉絲汀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再一次喚醒她，不過那不重要。

    但與之相對的，另外一種膽大妄為的念頭卻在她的心頭狂跳。

    仿佛是迎合著她的想法。

    在貝諾莉斂下黑眸，濃睫微顫的瞬間，克莉絲汀的聲音冷冷落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城堡里的管家，唯一的職責(zé)是，服侍我?！?/br>
    話音才落，克莉絲汀明顯感覺到指腹之下，人偶的皮膚有一瞬間的緊繃。

    她眼底浮現(xiàn)淡淡的了然。

    果然，只要她稍加試探，背叛者的骯臟心思就會(huì)如同碎裂的冰山一般慢慢浮出海面。

    在玫瑰王座前，克莉絲汀就已經(jīng)攢夠?qū)ω愔Z莉的失望。

    此刻也不過再多上一點(diǎn)。

    她哂笑一聲：“看來你不是很滿意?！?/br>
    克莉絲汀微抬下巴，忽然沒了興致，松開手。

    正要抽回的手卻忽然被握住了。

    原本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人偶，竟攥緊她的手腕，抬頭望向她。

    克莉絲汀不自覺對視上那雙眼睛。

    她曾經(jīng)很喜歡貝諾莉的眼睛，眉骨深刻，黑眸濃睫，有種鋒利如尖刀一般的美，那是她此生最完美的造物的一部分，是她珍藏的瑰寶。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這樣的眉眼，牢牢盯著一個(gè)人，往往卻會(huì)如惡犬般令人膽寒。

    克莉絲汀原本設(shè)計(jì)貝諾莉時(shí)，本也是摒棄了柔軟的部分。

    但此時(shí)此刻，當(dāng)這雙眼睛裝滿絕對的信賴和忠誠時(shí)，克莉絲汀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尖刀也能收刃，仿佛溢滿深情，就好像她剛剛說的不是什么要求，而是恩賜。

    哪怕是演戲，也有些超出克莉絲汀的預(yù)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