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們興高采烈的回家。

    小軍扭頭看向?qū)W堂方向，整個金陵城都籠罩在一片黑云里頭，學(xué)堂，那象征性旗幟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就聽你的?！?/br>
    四坤想的很美好，他剛才引開島軍，娘就有機會帶哥哥轉(zhuǎn)移了。

    這是他長這么大，做的最大的事兒，這會兒心臟跳得很快，整個人仿佛很興奮，可是想到那個陌生的爹，他又不愿相信那是他爹。

    等他在山洞里藏好，爹娘和哥哥會找過來，到時候他們一家團聚，等島軍不打仗了，就會好的。

    他們摸了好幾處山洞，都沒有爹說的物資。

    這里的山丘想要多大的山洞也沒有，說是山洞，不如說是凹槽，能藏人，被雜草遮住隱蔽些的凹槽。

    四坤走了很久，想起島軍空襲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往一個方向跑，四坤有個主意。

    “四坤，這里太深了，我們都沒來過，能有嗎？”

    有鐵眼眶還濕潤。

    “爹娘以前都不許我們往這里頭走的?！?/br>
    四坤堅信肯定有。

    “外圍的幾個洞你們都看過的，我們能走到，敵人肯定也能找到，爹說藏了好多糧食，那肯定很大，大的山洞只可能在最高的山包子里，走吧！”

    有鐵舔舔唇，他肚子餓，可是他不敢說。

    石蛋的meimei走不動了，一開始還哼哼唧唧，這會兒連哼唧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09章 1937烽火歸途09

    “哥哥，我餓?！?/br>
    石蛋彎腰抱起meimei繼續(xù)走。

    “別說話，你說的哥哥也餓了?！?/br>
    石蛋meimei撇嘴，想哭，不敢哭。

    她剛才被槍聲嚇哭的時候，哥哥們捂她嘴，被人追著跑的事情還印象深刻，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隨便哭了。

    四坤抿唇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嘴唇上起的干皮，他不僅餓，還渴。

    爹走的時候答應(yīng)給他找水喝的。

    “我們先在這歇會兒吧！”

    大家都又累又怕，聽到四坤發(fā)話，石蛋抱著meimei一屁股坐在地上，meimei不知所措的站著。

    四坤嗓子干的快冒煙了，心里有一把火在燒。

    “我去找些野果子，這有餅，你們誰餓了誰吃?！?/br>
    有鐵沒動，石蛋先抓起一個餅子，胡亂拍拍上面的灰塵草屑，掰一塊給meimei，他的手還沒餅子干凈。

    小丫頭有吃的，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吃著。

    餅很硬，她還沒換牙，一點點磨，用口水泡軟了再吞咽。

    四坤起身，小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有鐵也想跟著他。

    “我們一起。”

    石蛋渾身力氣都被卸空了。

    他揮揮手。

    “我在這等你們?！?/br>
    石蛋的鞋子跑掉了，腳底被石頭劃破，后來又撿了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的鞋子，不合腳，用鞋帶繞著腳踝綁起來，走路很不舒服，還不敢掉隊，好不容易坐下來，他一點也不想動彈。

    四坤他們知道哪里容易有野果子，已經(jīng)入冬了，果子都干癟掉落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些，三人塞了一嘴，還留一把準(zhǔn)備帶回去給石蛋兄妹倆。

    外面時不時還有轟炸聲，槍聲，三個孩子其實都很害怕，但是他們一聲不吭。

    四坤還想去找娘，他不是有意的，但是找果子的路線不自覺的往石礦那邊偏。

    四坤幾人聽見汽車發(fā)動聲，皮靴踩在石頭上撞擊的聲音，槍械上膛的聲音，咕咕唧唧的嚷嚷聲，槍聲槍聲又是槍聲。

    三人東躲西藏，左右繞路，摘了點山里紅，燈籠果，落地的山茱萸，躲開好幾撥人，無論是聽得懂的，聽不懂的，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撞見。

    四坤在一處灌木上發(fā)現(xiàn)娘包袱皮上的布料碎片。

    他大步往前跑，腦海里浮現(xiàn)的全是那個陌生的爹，鐵青臉色，消失的下半身，腸子流出來又裹滿泥沙，最后被他掀進(jìn)巨坑里掩埋……

    “娘！娘！”

    四坤小聲自語，腳步飛快，樹枝扎了他的腳踝，他都沒感覺。

    透過一片草叢，四坤看見一小片熟悉的藍(lán)布衣裳，肩頭小布丁摞大補丁，娘說奶奶衣服壞的不成樣子，其實她的衣服更破。

    爹讓娘給自己做一身衣裳，娘總說不用，說攢錢給四個兒子娶媳婦，到現(xiàn)在還沒穿過一身新衣服。

    “娘，娘！”

    四坤的嗓音里已經(jīng)帶著哭腔了。

    寧氏背后中了一槍，胸前的衣裳被扯的凌亂，她從未這樣過，無論天兒多熱，娘的衣裳紐扣都扣到脖頸處，手腕都很少露出來，雖然手和臉曬黑了，但是四坤知道娘原先很白。

    看著寧氏這么狼狽，四坤比看到她背后血染的一大塊還緊張。

    “娘！三哥！”

    寧氏懷里還抱著三坤，大小子不小了，骨頭重的很，寧氏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抱起兒子了，不知道是什么支撐著她抱著三坤從石礦跑到這兒，鞋子都掉了。

    寧氏摸著已經(jīng)涼了的三坤，還沒硬，她并不孤單。

    “四坤，去找爹，找爹去?！?/br>
    四坤抹一把臉。

    “娘，爹，爹，爹死了?！?/br>
    他不愿意承認(rèn)那是爹，可這會兒他更想用爹的死刺激一下娘，總要給他留一個吧？

    寧氏的眸子一下失去光澤，抓著三坤的手，也失去力道。

    “四坤，活下去，要活下去。”

    四坤哇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