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因一時忙不過來,他沒做多少,便喊趙五哥去酒樓里提了幾個好菜回來。 他和祁北南住在城里,得閑時還常有出門打個祭,城里酒樓的菜倒是不覺多稀奇了。 蕭護少有在外頭吃,買幾個菜回來,他吃著口味新鮮,倒是還愛吃。 家里人不多,祁北南又不愛扎炮竹,如此一家子吃頓好的,便算是慶祝了。 外人瞧來也太冷清了些,不過一家子反倒是都挺樂意這般的團聚,沒有恭賀應(yīng)酬之?dāng)_,下午些時候才回去。 秋里頭莊子上忙,離不得人,不過打今年起賦稅就減免了,家里不再繳納田產(chǎn)賦稅,能省下不少事不說,純純進賬,實在是喜人。 這樣算來,莊子上一年能進一兩百貫的賬,便是拋卻開銷,也還能有百貫之?dāng)?shù)。 如此日子,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祁北南囑咐了蕭護,現(xiàn)今他中了舉,有了免除田產(chǎn)賦稅的資格,少不得會有人想攀附。 如若有人使好,請求予以庇佑,不要輕易應(yīng)承理會。 蕭護倒是曉得會有些商賈農(nóng)戶看中減除賦稅的好處,會拖家?guī)Э谝栏接谂e人大相公手下。 原本要繳納朝廷的三成或是四成的賦稅,繳納一半或是大半給舉子老爺以做供奉。 如此一來,自還省下了一半的賦稅。 而舉子也可從中白獲得一半的供奉。 民間這樣的事情并不新鮮。 蕭護不大懂得那些士商的彎彎繞繞,祁北南既然說了不讓這樣的人前來依附,那他就不讓。 于這些事情上,他的頭腦,自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祁北南。 再者莊子上已經(jīng)享受了減免田產(chǎn)賦稅的優(yōu)待,家里并不短缺銀子,他心頭覺著確實沒必要再受那些商戶農(nóng)戶的好。 在宅子門口送走蕭護,祁北南瞅著兩只眼睛還望著牛車遠(yuǎn)去的哥兒。 他虛咳了一聲,待著人聽見他的動靜轉(zhuǎn)身時,卻不理會人自行折身進屋去了。 蕭元寶看著自顧自就回宅子了的人,他迷糊了一下,跟著過去:“干嘛也不喊我一聲?!?/br> 祁北南不說話。 蕭元寶幾大步上前去:“我與你說話呢?!?/br> 祁北南這才停下步子,他負(fù)手看著蕭元寶,說道:“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么?” “???” 蕭元寶疑惑:quot;中舉的大好日子,你干嘛要生氣啊?quot; 祁北南看著蕭元寶:“你說呢?” “嗯?” 蕭元寶不知所以。 “你還真去告發(fā)我呀?” “啊?我哪有!” 蕭元寶圓了眼睛,旋即他又意會到什么,問祁北南:“爹爹訓(xùn)你了?” 祁北南默著沒說話。 蕭元寶見狀,反倒是抿嘴憋不住笑。 “還笑!” 蕭元寶聳了聳肩,學(xué)著祁北南的語氣道:“就是老丈人來了我也不怕~” 祁北南見此垂下眸子,好似是覺著有些被打了臉面。 蕭元寶難得見祁北南如此,本想再笑張口話他兩句,不想?yún)s一下子被祁北南捉住了手,他稍一使力氣,自就不受控制的往他撲了些過去。 看著不過兩寸距離前身姿挺拔的人,幾乎能將他給傾覆了去,他立不敢笑了。 “這么說來真是你告狀了?!?/br> 蕭元寶連忙搖頭:“真沒?!?/br> 祁北南看著人,微揚起眉:“想你也不當(dāng)那么狠心?!?/br> “那爹爹真訓(xùn)你啦?” “那叫警示敲打,不叫訓(xùn)斥。” 祁北南道:“說若我不老實些,還要接你回莊子上呢?!?/br> 他轉(zhuǎn)牽住了蕭元寶的手:“我可舍不得?!?/br> 蕭元寶眨了眨眼睛,沒好意思看祁北南,耳尖微熱。 九月上旬,祁北南都在忙碌之中渡過。 出榜后次日,先去了一趟縣府。 除卻州府下發(fā)的文牒獎勵,縣上也預(yù)備了獎賞。 舉人在縣里更為緊俏,得到的厚待禮遇不比州府上差。 尤其是祁北南作為此次鄉(xiāng)試的解元,出自嶺縣,可謂是讓縣里大增光彩。 屆時學(xué)政和縣公在教育選舉這一塊兒的政績上也會可圈可點。 如此,縣上自少不得對舉子的獎勵,以此也能勉勵旁的讀書人,更為用功科考。 祁北南便又得了縣上三間空置的商鋪,鋪子在鬧市的柳葉街上。 除此之外,另有縣郊一處私林。 值得一提的是,私林周遭有二十畝的荒地可開墾出來種糧食。 于旁人來說這些荒地算不得是多好的獎賞,但祁北南有田懇,全然可以變廢為寶。 其余幾個舉子便一視同仁了,一人得了鬧市外的一間商鋪,二十畝荒置田地。 這兩年土地可見的緊俏起來,像是那般開墾好的肥田旱地,已然極少的拿出來作為賞賜了。 且朝廷對那些犯事的士族官宦的懲處,也愈發(fā)的喜歡從沒收罰處資產(chǎn)上下手。 能得些荒地作為賞賜,也不差了。 沒兩日,祁北南又與幾位舉子一同到學(xué)政府上參加謝師宴。 接著到縣學(xué)里做講學(xué),談?wù)f秋闈考試的經(jīng)驗,鼓舞勉勵縣學(xué)中的讀書人。 這廂就去了幾日時間,稍稍得了些空,回了莊子上,又好生宴了鄉(xiāng)里的賢達耆老。 祁北南雖是不愛這些應(yīng)酬,卻也不能不辦。 到時候教鄉(xiāng)里的人以為他中舉抖起來了,面上雖敬重他是舉人老爺,笑臉相迎,可背地里難保沒有說辭。 祁北南哪怕并不是圪山村的本籍人士,但在此久居十年之久,在此科考經(jīng)營,不得不與當(dāng)?shù)氐娜擞焉迫谇ⅰ?/br> 屆時要選舉做官,是會有官員前來地方上考察的,彼時一一請問這些鄉(xiāng)紳耆老,問及品行、處事一系。 若與這些賢達耆老不睦,說上幾句不大中正的話來,教考察官記上一筆,想要受選舉為官也會受到不小的阻礙。 罷了鄉(xiāng)上的宴請,回到縣里,才得功夫請自家交好的朋友親戚聚一場。 祁北南請了素日來往好的幾戶人,外在也請了一同赴考的同窗。 大伙兒都攜了禮前來相賀,獨是馬俊義不曾前來,說是得了風(fēng)寒,帶病不宜外出。 祁北南也不知是真病了還是借病不肯出門,他此次下場未曾中舉確為遺憾。 本也是縣學(xué)里頭拔尖兒的學(xué)生,結(jié)果拔尖兒的連中兩個就罷了,連在縣學(xué)中等水平的趙光宗都中了,他難免心中有些難捱。 倒也不是妒忌同窗,只是家中給的壓力不小,沒有中舉,心里總歸不好受。 人未到,禮卻至。 祁北南、趙光宗和羅聽風(fēng)都收到了他的厚禮。 祁北南想著等過了這段日子,得空也去寬慰他一番。 說到底,年紀(jì)也比他們小上一些,心志上不穩(wěn),也是尋常。 自家宴罷,又前去羅聽風(fēng)家里吃宴,再又是趙光宗屋里。 緊鑼密鼓的宴席下來,可不就去了十余日。 日日的酒水大rou,祁北南覺著自己滿腸滿胃都是油膩,連吃了兩日的白水青菜蘿卜湯才給緩了過來。 趙光宗的行程與他也沒甚么相差,又歡喜此番中舉后光耀的四處應(yīng)酬,又忍不得訴苦,就這般應(yīng)酬下來,還能有幾天靜下心來讀書的功夫。 眼瞅著會試與鄉(xiāng)試放榜的時間相隔又短。 祁北南寬慰他,這些應(yīng)當(dāng)?shù)亩Y數(shù)不做全,將來只會有無窮盡的麻煩。 也不靠他們?nèi)绱耍煜碌呐e子都是這般。 就連羅聽風(fēng)那樣的書呆子也都應(yīng)酬,倘若過不得這關(guān),將來也難在官場上混。 祁北南忙著應(yīng)酬,蕭元寶也沒得閑著。 原本家里很是空曠寬敞的庫房,從一場接著一場的席面兒下來,不知覺間就變得充盈了起來,收得了好些禮。 書用這一塊兒上最是繁多,收得毛筆八支,墨四方,硯臺三盞。 這般零散送的都是相對于名貴有來頭的,也有些送得書用物沒甚么名氣,這樣的就會送上一整套的筆墨紙硯,全套的足也有四套。 外在還有許多散物,像是雕竹刻蘭的筆筒、墨盒、鎮(zhèn)尺等等。 東西小件兒,可卻格外的精致細(xì)巧。 吃喝穿用送的人也不少,畢竟是不會出錯的禮。 各色綢子收得了十二匹,茶盞子兩套,一套青花,一套白瓷。 家具也是有人送的,太師椅收得兩把,千秋書架一組,百寶箱兩只…… 他一一清點著記錄再冊,將來送了禮的這些人戶家里辦事做宴,都得回以差不多的禮才行。 九月下旬上,門庭才算是清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