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渲沾了滿身血，仍不肯松開拽著尸體的手，這讓來搶人的府衛(wèi)們大怒，朝他舉起了終結(jié)性命的刀鋒，眼看就要頸落此處，他慘笑著閉眼等待自己人頭分離的時刻。

    卻未料頭頂處一把長刀，兜圓了橫掃一圈，將劈向他的刀鋒全數(shù)砍折，一雙長腿更似千軍之力，將圍攏在他身周密密麻麻的府衛(wèi)們，給踢的東倒西歪，噗噗的倒砸回聞高卓的腳下。

    危機驟解。

    凌湙抹了把臉，濕膩的血沫沾了他一手，叫他輕描淡寫的在身上擦了擦，與齊渲眼神對上，無奈詢問，“真不要命了？”

    齊渲喘著粗氣坐起，遲疑不定的望著凌湙，只覺聲音異常耳熟，卻又不記得自己何時識得此英雄，一時躊躇道，“要還是要的，只和舍妹的歸處比起來，又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們都清楚尸體是個假的齊惠妍，一旦被弄進聞府，后續(xù)的麻煩將無窮止境。

    謊言是需要圓的。

    凌湙點頭，“有所為、有所不為，知輕重、知所先后，道德明理，大人卻是令人刮目?！?/br>
    齊渲仰臉注視著一身欲血的凌湙，跟著念了一遍后，艱難起身，朝著凌湙一輯到底，嘶啞的聲音透著無限悲涼，“多謝英雄搭手，只這是齊某的家事，牽連眾多仆奴身死，已屬無奈之舉，若再累得兩位英雄折翼，便是齊某的罪過了，你們走吧！速離京畿，否則等他騰出手來，定不會放二人活著離開的?！?/br>
    聞府側(cè)門處，就像有無數(shù)府衛(wèi)待命般，隨時等候他們的主子招手，可大門前的闊馬道上，已經(jīng)擠不下一只腳，橫尸當場的，與還能拿刀對抗的，烏壓壓形成一股緊迫殺凜氣，這個時候只要誰先動了，就跟發(fā)令進攻的號角一樣，會瞬間點燃戰(zhàn)斗。

    凌湙持刀而立，渾身透著颯然之姿，不甚著急道，“無防，這區(qū)區(qū)百人花架子，不夠我倆削的?！?/br>
    那死一地的尸體就是證明，但凡是被凌湙砍殺死的，有一半尸體都呈開膛破腹之態(tài)，足可見用刀之人的武力強勁，非區(qū)區(qū)府衛(wèi)可敵。

    聞家府兵的戰(zhàn)力是僅次于御麟衛(wèi)的強武，便是關(guān)謖府中衛(wèi)戍，都不敢說強過聞府，更別提其余府邸，就眾人所知，京畿各門，尚未有這種強人出沒。

    那這二人出自哪里？

    不止齊渲疑惑，死了許多精養(yǎng)府衛(wèi)的聞高卓更氣的胸膛劇烈起伏，而其后的段高彥，則終于從臉熟的酉一身上，找到了答案，一指叫出二人來處，“他們是北境兵，跟紀將軍入京領(lǐng)功的扈從。”

    酉一頓步，恍然悟了自己也被主子賞了敷面的用意。

    他現(xiàn)在的臉與常隨紀立春身側(cè)的親衛(wèi)，高度相似。

    凌湙格刀劈落一把偷襲的鋒刃，半體轉(zhuǎn)身一腳將人踹飛至階臺上，剛巧落于聞、段腳前，這才立定甩刀，將附著其上的血珠撒出一片雨露，兜頭澆了臨近幾人一臉，唬得他們再不敢上前，駐足警戒觀望。

    齊渲訝然轉(zhuǎn)頭，復又與凌湙對上視線，嘴唇微動，“二位英雄竟是紀將軍的兵？”

    凌湙抹刀亮出銀光灼人的鋒芒，昂頭挺立高聲宣告，“不錯，我二人正是隨同紀將軍上京的北境兵，呵，這回真是長見識了，堂堂文殊閣宰輔之臣，竟視百姓性命如豬狗，說屠就屠，天天一副仁義道德，我呸~竟是不比我等兵頭子講理，這京畿到底是陛下的京畿，還是你聞家的附庸？真是叫我等好生疑惑??！”

    聞高卓一臉陰晦，冷眼注視著凌湙二人，招手下令，“無需理會，殺了便是。”

    又一股府衛(wèi)沖門而出，直往凌湙與酉一處沖殺，數(shù)百刀尖寒芒閃爍，密密實實的將三人攏住，而姍姍來遲的五城司，竟躲在街角不敢上前，個個抹著汗面面相覷。

    戰(zhàn)圈聚攏散開，不時有人痛呼著被踢出，尸體堆成了山，整一條街都被血水染紅，凌湙用尸體給齊渲堵了一道保護墻，自己和酉一渾身欲血的與人混戰(zhàn)，身上的血漬也搞不清是他的，還是人家的，反正已濕透衣裳，無一處清爽。

    虎牙跑的雙腿火起，從街角處得到暗示，便往紀立春處報信，再折返回頭，已一地伏尸，再凝目細看，只見他家主子已戰(zhàn)意燃爆，一把寒芒揮的密不透風，刀刀皆收人命如割草，盡管身前持刀械者不見少，卻仍一身凜然肅殺氣，震懾的后來者不敢再貿(mào)然上前。

    聞高卓臉越來越冷，越來越黑，對著十丈外的百姓指點議論，更加氣的身形發(fā)顫，聲音不自覺拔高，“叫弓箭手準備，老夫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本事能從箭雨中活命?！?/br>
    數(shù)列弓箭手立即挽弓搭箭，箭尖直指凌湙等三人，只待聞閣老一聲令發(fā)，千百羽箭就將把人射成蜂窩。

    “嚯，好大的陣仗，本將軍竟不知聞閣老府中有如此精銳?！?/br>
    紀立春快馬奔來，堪堪停在凌湙等三人身前，拉韁繩的手暗暗擦汗，抹去了緊張趕路的驚慌。

    天知道他接到虎牙報信后，有多震驚、焦急，搜羅了府上能拉的人手，立即快馬往聞府方向趕。

    而他身后不遠處，亦有一隊人跟著靠近，卻是他半路上遇見的，剛從宮里出來的杜曜堅，幾乎沒作寒暄，他便喊了人陪同，眼神威逼對方，一副敢不聽召，就爆其密聞的樣子。

    杜曜堅臉黑如墨斗，不得不硬著頭皮，帶著一隊親衛(wèi)跟后頭來看情況，等到得近前，就立即被這一條街的慘烈形狀，給驚的汗毛直豎。

    而教所有人都膽寒的是，那持刀而立的少年人，似仍未盡興，甩著長刀，用沾了滿臉血的模樣，向階上人挑釁，“放馬過來就是，今天倒叫小爺看看，你聞府到底有多大勢力，竟能養(yǎng)得起如此多的衛(wèi)戍，便是王候之家，怕也不及你聞府威風，呵，各府按品級備部曲，你便是皇親國戚，也配不了這么多府眾，況一區(qū)區(qū)文臣，竟敢蓄養(yǎng)如此多的私衛(wèi)，要論壞律破法，你當領(lǐng)梟首之刑?！?/br>